第17頁 文 / 謝璃
「反正我知道就對了。妳到底帶不帶我去?」她可沒遲鈍到不懂上次熱吻被陳秘書撞見後,石崢沒有在第一時間推開她的原因,他那明顯的「反應」有誰會懷疑他的性向?
「妳不愛則已,一愛就一頭栽下去,我看妳以後是沒有好日子過了。」小瑜大力晃晃鈍重的腦袋,手腳笨拙地穿上衣服。
「妳別咒我,我可是等著跟他白頭偕老呢。」她極其嚴肅地宣示。
「小姐,我發現了一件事,妳跟他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現代人不會做的跟不敢想的事,你們倆各佔了一樣,這樣算不算有夫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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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蘅現在才知道,原來在鬧區的巷弄裡,竟還有這樣的深宅院落,在一群老舊公寓的環繞比鄰下,靜靜地躺在那裡,在時光的河流裡,似乎沒有變遷過。
磚造的圍牆裡,一棵年齡比她還老的鳳凰木枝繁葉茂地伸展著,火紅成串的花辦點綴著樹幹,為這垂垂老矣的平房注入了生氣。
鑰匙隨意插入轉動,那扇褐色木門旋即輕易地被打開了,兩人小心翼翼地踏入院內,悄悄掩上門,不請自來讓她們心虛地自動放輕了腳步。
院子很大,比尋常人家的客廳都還大,正午的太陽,被層層遮掩的枝葉過濾掉了三分之二的熾熱,風起時,炎夏罕有的涼意頓生,她努動鼻子,嗅聞到了徐徐漾在空氣中,清清淡淡、古老又怡人的香味。
「什麼味道?」她問。
「玉蘭花啊!這裡看不到的,種在房子的側邊,只有石頭房間的窗子才看得清楚。」小瑜帶領著她,穿過那條用無數個小小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在連接簷下長廊的兩階石梯前,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原來他住在這樣的房子裡。」她發自心底地笑了。
她愛的人,是多麼地與眾不同!捨棄了現代化又便利的樓宇,獨自在這幾乎被遺忘的古舊日式建築裡優遊自在,這麼戀舊的男人……一思及此,她心都軟了,潛伏的愛意又在胸口湧出,暖暖地煨燙著她。
「真是怪人,老得都快作古的房子了,有人出高價他也不賣,還花了大把的錢裝修,住得那麼爽,我爸說這顆石頭腦筋不會轉,以後要飛黃騰達也難。」小瑜推推胡桃木格拉門,它竟文風不動。「他真的在家,裡頭反鎖住了。」
「有沒有辦法?」心律猛地加速跳動,她快見到他了。
「繞到旁邊去,看看他窗子有沒有關。」
兩人彎低了腰,沿著圍牆內的窄徑來到後方的一扇木格子窗下,那裡的確矗立著一株高大的玉蘭樹,愈靠近花香愈濃郁,但卻不膩人。
窗子有點高度,兩人身高不夠,小瑜伸手構到窗台後,再讓她扶住小腿,幫忙往上一抬,兩肘撐在窗台上,手一推,窗子開了。
「賓果!窗子沒關,我先進去,待會再拉妳。」瘦削的身子俐落地一個翻轉,消失了兩秒後,再徒手將她也偷渡進去。
兩人置身在半明半暗的房間裡,明的是窗簾沒有拉上的這一側:暗的是右側靠牆的大床,安靜的空間裡隱隱有空調運轉的規律聲音,還有屬於他的特有氣息,瀰漫在空氣中。
「我過去看看。」她率先走近那張床,在床沿止步,俯視那裹在綿被裡成一團蝦球狀的男人。「開著冷氣蓋被子,什麼毛病?」
她掀開被子的一角,那思念多日的面孔立即映入眼底,光線雖不充足,但還是可以辨示出他緊皺的眉眼,似乎不是很安適地入睡。
她抑制著激昂的心緒,直覺地以掌心覆住他的前額,觸手的高溫讓她驚駭地縮了手。「他生病了!」
從前廳踅了一遍回來的小瑜點點頭,「我看也是。餐桌上一堆維他命和溫度計,還有一袋藥,不過似乎都沒動過耶,太勇了吧!」
她考慮了一下,用力扯開他身上的被子,底下的男人動了一下,氣弱游絲地發出粗嘎的聲音,「我很冷,別拿走我的被……」
她兩腿跪上床,突發神力的一把將男人扶起。「你生病了,我們去看醫生。」
男人被粗暴的扯動,勉強地睜開眼皮,視線定在她臉上好半天,才夢囈般的脫口道:「怎麼到哪裡都看得到杜蘅……」說完身子一癱,沉重的身體連帶將她壓倒在床上。
「喂!看來他還活得好好的,妳一個人搞得定嗎?我得先定了,小丁還在家呢!鑰匙留給妳,沒問題吧?」小瑜看看表,有點待不住了,怕新來的菲傭沒辦法應付隨時打電話回來查勤的兩老,會不小心說漏了嘴。
「可以,謝了!」她努力地從他身下爬出來,然後跳下床。
送走了小瑜,她在日式格局的中心點--偌大的方正客廳,快速四面打量了一遍。
完全沒有房子外殼那種陳腐的味道,看來石崢把內部重新裝修過了。大量的胡桃木佔據了地板,各式傢俱的主調仍以深色為主,只有在窗簾、桌巾、靠墊等軟性的家飾上使用米色,驅走了些許的暗沉。巧妙的設計將室外的光線引進室內,寧靜地的氣氛,將石崢的個性顯露無遺。
無心細看,她走回石崢的臥室,想將又蜷縮成一團的男人喚起。
「起來,你不能一直躺著,你好燙,我們得去看醫生。」她乾脆橫跨在他腰上,吃力地抓住他的肩頭,但只離開床面一點點,他全然不幫忙的姿態還是贏了--又黏回床上。
再三被騷擾的他神智被喚醒了一部分,他半睜著眼辨認出了坐在自己身上的杜蘅,虛弱而遲疑地問道:「妳……跑來我家做什麼?」
「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卻窩在這裡天塌了也不管,你以為一直睡病就會好嗎?」看他把自己搞成這樣,一把無名火自她心中熊熊燒起。
「我只是……得了流行性感冒,妳別……鬼叫……」他原想一腳踢開她,但發現這個動作很是費力,便轉個身繼續昏迷。
「你吃藥了嗎?有沒有吃飯?」她不放棄的搖晃他,他又張開眼。
「我……不吃藥的,我躺躺就好……妳很吵,快走開……頭痛死了!」他的手朝空氣揮了一下,又無力地垂下。
不吃藥?真像個孩子!平日看起來神威不可侵犯,竟會怕幾粒藥丸?
這男人肯定連飯都沒吃,如果能自動痊癒,那才真叫奇跡!才兩天沒見,他的臉就消了一圈,青髭都冒出來了。
她想了一下,拿起小瑜放在床頭的鑰匙,直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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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快起來!」她臂膀伸到他脖子底下,抓住床沿,吸一口氣,使勁將他托起,半倚在她肩上。
「又來了……,妳快走……」他掙扎著。
她用全身的力量抱緊他,在他耳邊道:「你吃完這碗粥,我就走,否則你就別想睡,我帶了RAP的CD來,如果在你床頭放,你猜能不能當催眠曲?」
「妳……我真倒楣……」他倚著她斜靠在床頭,用僅存的力氣怨恨地睨著她。
「這叫虎落平陽被犬欺啊!不過我不是欺負你的小犬,我是愛你的女人,所以你還是乖乖地吃下去,瞪死我也沒用的。」一碗熱騰騰的什錦粥遞到他嘴邊。
他還在發燒,並沒有強烈的食慾,但空置已久的腸胃需要食物,他不是不明白,只是頭痛欲裂和一碰就酸疼的四肢讓他打消了進食的念頭,再加上體溫的冷熱交攻,他最後選擇了最不費力氣的方法想度過病毒的侵襲。
他接過碗,小小的湯匙在虛弱的手中有如千斤重,不過他絕不讓這個女人侍候餵食,勉力舀起一小匙,送入乾澀的口中,得到滋潤的味覺甦醒了,他一口接續一口,不到五分鐘,便解決了那碗粥,暖洋洋的腸胃讓他有了一絲的元氣。
她接過空碗,再將一杯水遞給他。「你得多喝水,喝完就可以睡了。」
他看了眼狀甚愉快的她,沒說什麼就仰頭將水喝得一滴不剩,接著轉身倒下就睡。
她開心地守在一旁,沒有出聲,隨意拿起他放在枕邊的一本書,草草地翻了一遍,視線不時落在他身上。
一個鐘頭後,她伸手探向他的額頭,手心感到一片濕涼--藥效發作了,他暫時退了燒,現在全身都在冒汗。
她到浴室拿了條乾毛巾,輕輕拭去他額上、頸肩的大量汗水,身上的T恤前後也都濕透了,正緊緊黏貼著他的肌膚。
要替他換不會有點困難,他這個正經人士不會隨意讓她擺弄的。
靈機一動,她跑到廚房,找了一把剪刀,非常謹慎地靠近他,從下襬開始,慢慢地往上剪開一條線,成功了!
輕鬆地剝下已經報廢的T恤,她拿起毛巾往他後背擦抹,擦到前胸時,她勾起了唇角,側著頭,莞爾一笑。「石頭,我現在想怎麼看就怎麼看,你能拿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