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季纓
「少爺,小心……啊--好痛……」釉君眼角瞥到強哥的偷襲,沒有太多的時間思考反應,隨即推開了唐耿,木棍就這麼硬生生的從她的頭上揮下。她彎下身子,手摀住了頭,瞬間血流如注。
「好痛……」
這突來的景象令眾人全傻了,強哥發現事情鬧大了,連忙將木棍丟在一旁,逃之夭夭。
「釉君!」唐耿開口喚著,這才發現,他是第一次喚她的名字。
血不停的流了下來,染紅了釉君的臉,她痛得大哭,「嗚嗚嗚嗚……」
「我送妳去醫院!」
「少爺,還是我送她去就可以了,你最好不要去。」被唐耿叫來的那輛車的司機,下車將釉君抱上車,「我們唐氏有醫院,如果少爺這一去,事情會鬧大,報章雜誌又不知道要怎麼寫了,你還是先回去吧。」
「可是……」
他一向不以為自己對釉君有什麼特殊的情感,可是看到她血流滿面的模樣,他的心真的被緊揪住了。
他怕她會出什麼事,怕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在他身後嘮叨,怕沒有人會跟前跟後喊著少爺……
一思及此,他原本一雙銳利嗜血的眼,變得異常陰鬱。
「釉君有什麼狀況,我們會立刻通知你或者是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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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青少年械鬥事件,雖然沒有對外散播出去,可是卻在整個唐家鬧得沸沸揚揚,接獲司機報告的唐繼中,甚至丟下了與高階主管的會議,匆匆忙忙趕回了唐家大宅。
「你到底在做什麼啊你?年紀這麼輕就跟人家逞兇鬥狠!你是真的要搞到整個家雞飛狗跳,還是要進少年監獄你才甘心是嗎?」唐繼中回家一見到唐耿,劈頭就是一頓罵。
「隨便你們怎麼說。」見到父親生氣、失望的臉,唐耿沒有任何反駁。
「唐耿,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以後是要接管我唐繼中大片江山的人,你這個樣子,我以後怎麼敢把我的事業全都交給你!」他吼著。
「你可以不用把你的江山交給我,我也不需要,我要什麼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去得來。」
「很好!口氣很傲!」唐繼中被唐耿的態度給惹火了,「是誰把你給養得這麼大的?你以為憑你一個人能做什麼?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項不是最好的?而這些還不都是我唐繼中在買單?要是沒有我,你以為誰能讓你有這麼奢華的生活?」
「好了啦,別再說了。」戴馨見唐耿臉色陰鬱,連忙拉著唐繼中的衣服,示意他消氣,別再開口了。
唐繼中卻轉而將炮口對向戴馨--
「就是妳這麼寵著他!要不是妳護著他,他現在會這樣嗎?要不是他是我唐繼中的兒子,他以為他可以過這麼富裕的生活嗎?!
妳剛才沒接到他們訓導處的電話嗎?他們訓導主任是怎麼說的,這次不是捐錢就可以了事的了,他們要求唐耿轉學,他的成績雖然好,不過品德、操行都有問題,這樣的學生他們沒辦法再收下去了。」
「這……」
「夠了。」唐耿開了口,轉學甚至於退學他都不在乎,他唯一掛念的就只有一個人,「她怎麼樣了?」
「你問的是釉君嗎?」
「對,告訴我她現在怎麼樣了。」
「你想見她?」
「對。」
「我不能讓你見她,這會對她造成心靈上的二度傷害,而且你要想,她今天會這樣,你得負全部的責任!」唐繼中道。
「我一定要知道她沒事。」唐耿也很堅持。
「你出國唸書吧!如果你接受我開出來的條件,我可以讓你見她一面。」唐繼中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你不願意出國,那你就給我滾出唐家,我唐繼中從此沒有你這個兒子。」
「唐繼中!」戴馨淚流滿面,聽到丈夫對兒子說這種話,她整顆心幾乎都碎了。
「妳現在不要給我講話!要不是妳寵他,他今天也不會到這種地步。」
出國唸書……唐耿的腦中閃過一幕幕釉君可愛的表情,以及兩人相處的情形。
如果他出國唸書了,那不就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釉君了嗎?
釉君……這個想法讓他自己也覺得好笑,只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兒而已,他沒必要把她放在心上吧?這個纏人、黏人、愛管東管西的小管家婆,只要他一出國唸書,不就可以逃離掉她的魔掌了嗎?
他在抽煙的時候,不用擔心有人「突擊檢查」;在做壞事的時候,也不用怕有人會打斷他的「好事」……
遠景想來是很美好的,可是他的心卻悶悶的……
是因為沒辦法再見到她了嗎?是因為他在彈鋼琴、拉大提琴的時候,少了不成調的嗓音嗎?
算了!這太複雜了,他不想再去想這些。
「我答應你們出國唸書,不過我要知道她很好,我要見她一面。」
「好,我會盡快安排你們見面,不過你在見完釉君之後,得立刻給我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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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一大束的香水百合,唐耿踏進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釉君,少了平日的活力、笑容,有的只是一張蒼白的小臉,頭上還纏著白色的繃帶,看起來令人心疼不已。
「醫生,她沒事吧?」怔怔的看了釉君許久之後,唐耿問著一旁身穿白袍的醫師。
「呃……嗯,沒事。初步的觀察都還好,不過一切還是要等她醒來,才能做更精密的檢查。」
「謝謝。」唐耿伸出了手,觸碰了釉君那小小的臉蛋。
「兒子,可以走了嗎?我們還要趕到機場。」戴馨在一旁提醒。
「別忘了你對我們的承諾。」唐繼中跟著說道。
他們真的就只是讓他見一面,連十分鐘都沒有!
唐耿將一大束的香水百合插在花瓶裡,越是看她那張蒼白的臉,他就越愧疚。「我沒忘,請你們幫我好好照顧她,這是我虧欠她的。」講完了這句話,唐耿旋即轉過身,走出了病房。
第四章
今日唐耿比平常的時間還早到公司,昨天他幾乎是整夜未成眠。
他的心從見到釉君之後,即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之中,就希望時間快點走到隔日的早上九點。
坐在辦公桌前,他滿腦子都是過去與釉君相處的情形。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唐耿幾乎已算不出時間來,可往事卻歷歷在目,他一閉上眼,所有的事就會重新上演一遍。
叩叩!
敲門聲響起,釉君走了進來。
「我應該沒有遲到吧?才剛上樓,就被人告知大老闆已經在辦公室裡頭等我了,嚇得我兩腿發軟。」她自嘲的說道。
「這麼膽小啊……」回應她那張冷淡表情的,是他帶著笑意的斯文臉龐。
「什麼時候妳變得這麼膽小了?如果妳現在還是兩腿發軟,我不介意扶妳一把。」
他的回答讓釉君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盛滿了怒容。
「別生氣,生氣會長皺紋。」唐耿從知道她右耳失聰後,就會刻意在她左邊說話,「想想妳已經不年輕了,多那幾條皺紋可是醜得很。」
「你……我沒有你老好嗎!」她記得她和他差了五歲左右,被一個大她五歲的人嫌老,這是她的失敗。
「好、好、好……」他聳肩,「如果妳高興的話,我可以常常誇妳年輕,日行一善也是童子軍該盡的義務。」
「我記得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可不是什麼童子軍。」她咬牙切齒的,什麼時候她認識的唐家大少爺,變成了無賴一名了?
她印象中的唐家大少,雖然是個不良少年,可他拉大提琴、彈奏鋼琴時,那種酷酷的、目中無人的樣子,真的棒極了,哪像現在,幾乎變了一個人。
昨天還好,昨天的他雖然斯文,還是看得出一些唐家大少當年的影子,可今日他真的變成了個痞子男。
是他的個性本來就是如此,還是出國一趟變成這樣的?釉君真的是想都想不通。
「我國小當過童子軍。」這是事實,那綠色的童子軍服,他母親似乎還把它收藏的好好的。
「看不出來。」
「沒有關係,我沒逼妳一定得相信我當過童子軍。」他故作一臉仁慈,看得釉君幾乎想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妳有帶自傳來嗎?」他問著。
「你沒說要帶。」
他一攤手,「沒關係,那就是我漏講了,我不介意妳用說的,妳可以跳過妳家中成員、國中時代的那一段,接下來呢?」
「你這算是身家調查?」
「也不算是,關於妳家裡的事,我以前就知道了,只是我今天身為妳的老闆,當然得知道自己的秘書生活上的情形,能不能配合我的生活步調,有時晚上得加班到七、八點,我得知道妳能否適應。」
「你給我的理由很合理,可我的生活平淡無奇,講出來我怕你會覺得乏味。」
「呵呵……」他笑著,「我答應妳,就算覺得乏味,我也不會在妳的面前打呵欠,這樣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