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唐席
之前看在「網路獵人」是個女人的份上。他稍稍手下留情,如果她的命夠大,應該可以多活幾天。
不過他並沒有告訴岑缺這些事。
「沒錯,他該死一萬次!去找他的親人開刀。」他的勢力龐大,要誰活誰就活,要誰死誰就得死。
他已經氣到只想洩憤了!
「她沒有親人。」特助為那個網路獵人慶幸。
「兄弟姊妹。」
「沒有。」
「朋友。」
「找朋友開刀也沒用。」只會傷及無辜。
自從大學畢業後,他們就沒有過這種對話了,特助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從唐楚兒去世至今,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使岑缺變得有朝氣一點,想不到這個網路獵人做到了——雖然代價慘重了點!
接下來,在岑缺氣到快發瘋的某一天,更奇怪的事發生了。全世界各分區的主機,居然統一在亞洲時間早上十點,全部當機十分鐘!
這十分鐘使他損失了三億美元!
「那個該死的男人!」岑缺有「將愈來愈慘」、「會被打敗」的惡劣預感。
在他的認知裡,只有「男人」有那個膽來挑釁銳財團,也只有「男人」才有本事寫出他破解不了的程式。
特助沒告訴他,「網路獵人」其實是個女人。
「總裁。」特助敲門的聲音傳來。
「進來。」岑缺的聲音很疲憊。
特助端進來一個托盤,上頭有一些中國的養生料理。
「請總裁保重身體。」特助恭敬地說。岑缺已經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幾天幾夜了,再這樣不眠不休下去,先垮掉的會是他。
特助把托盤放在桌上,岑缺沒有吃,也沒有搭理他,更沒有叫他立即出去,他們就那樣沉默地待在辦公室裡,任時間滴滴答答地溜走。
「『銳』正在一天一天地崩壞。」良久之後,岑缺才苦澀地說出這句話。隨著情況愈來愈糟,他感覺到自己也一天天枯竭。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特助無言以對,於是,氣氛又落入絕望的沉默。
「剛才……」就算再怎麼絕望,該說的話還是要直說,不管那是多麼殘酷。
「有話就直說吧!」岑缺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剛才各區的主機又一起當機,這回當了四十分鐘。」特助說這話時,每一字一句都像刀子割在心上。
在網路的世界裡,一分一秒都是錢啊!
岑缺受到很大的打擊,全身震了震。
「大家都盡力了。」每個人都絞盡腦汁,只是……半點助益都沒有,全公司陷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除了放棄主機和所有網路平台,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再怎麼百般不願意,岑缺仍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
若非走投無路,他絕對不會想到這上面去。
「這麼做的話,不但我們自己損失上千億,事後的責任賠償,甚至比這多很多倍。」不管岑缺作出什麼決定,特助只能分析數據上的得失。
竟然把銳財團逼至這一步,特助開始恨那個網路獵人了。
「所以我問你,還有別的辦法嗎?」「除了陰鬱外,岑缺的臉上還有沮喪和挫敗。
兩人對視,交換的是一籌莫展的眼神,氣氛更加凝重了。
「把那個人找回來!」良久,特助才想到這件事。
解鈴還需繫鈴人,或許當初沒有把她丟到足以馬上致死的地方是對的。
但是,他們真的要把她找回來嗎?特助心中並不確定。
「那個人還活著!?」岑缺的臉上閃過複雜的情緒。
他恨他恨得牙癢癢的,現在卻必需求助於他,真是諷刺!
「也許還活著.也可能在非洲餓死了。」除了餓死之外,那裡的環境還有上百種讓人死於非命的方法,更何況對方只是個女人。
如果她已經死了……特助渾身打個寒顫。
「去找他。」岑缺艱難地說。
想不到網路霸主居然有求助於人的時候,基於尊嚴,他絕不可能對別人低頭,但事關銳財團的存活……
他必須作出決定,決定顧好自己的尊嚴,還是銳財團的存亡。
「有必要走到這一步嗎?請總裁三思。」求助於人並不是好事,尤其他們還那樣殘酷地懲罰了對方。
「不去找他,銳財團只會變成他的陪葬品,最好把活人找回來。」岑缺自認有辦法處理後續的問題。
為了他與唐楚兒打下的大片江山、為了那成千上萬名員工。低個頭又如何?損失一點尊嚴又如何?
要他下這決定並不容易,但為了保全銳財團,再艱難的決定他都會做。
更何況對方只不過是一個人.難道整個銳財團沒人奈何得了?猶豫顯然有些多餘。
「總裁……」特助躊躇不前。
他討厭向別人低頭.更討厭萬人之L的總裁對一個該死無葬身之地的女人屈服,這關係到銳財團的地位和尊嚴。
「去辦吧!你的建議很好。」也許不該鬆懈得太早,但他的心情的確有如絕地逢生。
「要是那人獅子大開口……」人心叵測,他後悔做這個提議,讓銳財團面對另一個危機。
「先找他回來。」岑缺心裡自有打算。
「好吧。」特助只好相信岑缺早已想好處理這事的方法。
「快點出發,在他死掉之前把他找回來。」岑缺叮嚀。
這只是權宜之計,他不會讓銳財團就這樣被毀滅,也不會輕饒那個人。
岑缺在心裡發誓。
☆☆☆
特助出現在方欣面前時,方欣已經瘦得皮包骨,那雙防備的眼,顯得格外醒目。
非洲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環境很差不說,竊盜亂賊更是常常出沒——人都快餓死、渴死了,那些賊匪還不時來搶,真是雪上加霜!
她在第二天就因天氣太熱,把一頭烏黑長髮剪了;那身本來潔淨的衣服,也在第三天變得跟那些小孩一樣骯髒破爛:為了生存,她把手鏈、項鏈、髮夾、戒指……身上所有多餘的東西拿來換了水和食物,因此,到第五天,她已經變成赤貧。
她開始學那些小孩,在荒漠裡挖樹根來吃、分辨可食性與不可食性的小動物與植物,甚至學會判斷哪裡有毒蠍之類的毒物,以及沙塵暴的微兆。
白天跟小孩們尋找水和食物,兼而躲避那些愛搶劫的暴徒,晚上則睡在土丘裡,土丘裡很冷.每夜都要凍醒無數次。
無論是凍醒、挨餓、被小動物咬傷,她都會狠狠地詛咒那個把她丟到這裡來的混帳東西。
「好膽就別讓我活著回去!」
沒有日曆、沒有手錶,不管往前走多久,放眼望去只見黃沙,第十二三天以後,她就忘了時間和日期。
隨著她愈來愈瘦,對那個人的恨意愈來愈深,生命力反而愈來愈旺盛。
「既然這些小孩能活下來,我也不會死在這個地方,有一天我會回去啃你的骨、喝你的血!
她堅決不讓那漫天漫地的荒涼、絕望與苦難消磨她的鬥志。
然後,這兩個黑衣人來到了她面前。
她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個是那晚潛入她公寓的人,當然也是把她丟到這裡來的人,更不用說,必是銳財團的人。
「閃邊去。」她因仇恨而發紅的雙眼凌厲苛刻地瞪他們一眼,隨即轉頭走人。
別想她會露出見到救星的表情!
「我們是來請你回去的。」特助努力保持良好的態度。
神氣什麼?她該被丟到亞馬遜河流域去給猛獸吃掉!
「確定不是來收屍的?有龐大的銳財團當陪葬品,我到閻王殿也會覺得有面子。」方欣惡毒地譏刺。
所謂宴無好宴!誰知落到這些人手裡,不會比在這裡更慘?
「你……」特助的火氣一下子就被激了上來。這女人果真有激怒人的本事!
她該跪下來膜拜總裁的恩典、老天的眷顧,而不是說這些不知好歹的話。
「本小姐在這裡生活得很愜意,不打算跟你們回去,再見。」她無限瀟灑地對他們揮揮手。
他以為她會卑微地趴在地上,求他們快帶她離開這鬼地方?想都別想!他們會出現在這裡,當然是有求於她。
「既然如此,只好得罪了。」
才聽完最後一個字,方欣就失去了意識,連在心裡詛咒一聲都來不及。
怎麼來就怎麼去,這句話果真說的沒錯,方欣又被以原來的方式送走,只是目的地是銳財團的總部——紐約.
☆☆☆
銳財團的任何…個人,都不可能善待讓他們的飯碗陷入空前危機的人。但是他們又非得求助於這個人,否則公司恐怕回天乏術。
基於這兩個原因,整個公司陷入難以排解的矛盾。
特助一帶回方欣,就把她關在公司新辟的小辦公室裡。還特地訂做了一個籠子,讓她像只被擄獲的野獸般供人觀賞。
她此時的樣子和非洲難民沒兩樣,烏漆抹黑、丑不拉嘰不說,還瘦骨嶙峋到分辨不出男女。
有些人會憎恨地拿東西丟她,有些人會咒罵她、羞辱她,還有一堆人恐嚇她,說她不解救他們的公司,就凌遲她。
這些聲音都是英語,方欣根本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