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漠北流風

第13頁 文 / 陽關

    話說到這兒,仁舉帝也只有退一步,長歎道:「你們都起來吧,朕不降罪便是。」

    風家二老大喜,連忙磕頭謝恩:「謝皇上開恩,謝太后、皇后求情。」

    仁舉帝淡淡一笑,「九弟,你也不用跪了,既然你這麼喜歡這丫頭,朕不動她就是。」看到下面跪著的兩個人,他心中暗暗感歎。

    真是羨慕這樣的感情,想當年他也曾經……唉!但願九弟不會步他的後塵,讓皇室體制傷了心愛的人,壞了難能可貴的感情。

    朱煦景這才釋出心中積壓的那口氣,欣喜的說:「謝皇兄饒恕之恩,謝母后皇嫂理解。」她終於沒事了……

    「凌楚。」他轉過頭去,見她還愣愣地跪著,忙拉她的衣袖,「快謝恩啊!」

    「喔!」風凌楚被他嚇了一跳,猛回過神,「謝皇上不降罪之恩,謝太后、皇后求情,凌楚當銘記於心。」

    太后慈祥地笑了,「妳這孩子,現在還叫什麼太后,以後跟著景兒叫母后就是;還有,妳也不該再叫他王爺了,從今天開始他是妳的夫君,明白嗎?」這個兒熄雖不是預期所想的那樣,但……皇兒喜歡就行。

    「是,凌楚記下。」她一反常態地安安靜靜,點頭應聲。亂了,她的心亂了,這場婚事真的只是協定嗎?真是只是為了自由嗎?為什麼見到他為了她自己不顧一切的樣子,她會那麼……心動……

    仁舉帝站起身來,「今天這事算是結束了,九弟,明天記得交奏折請罪,不然朕也不好收拾。」

    「是,臣弟明白。」

    「好了好了,這夜已經過了大半,耽誤你們的洞房花燭夜這麼久,也該是放你們走了。」他笑了笑,頗有些調侃的意味,「我們這群人再不走可有人要急了,母后,風卿家,我們走吧。」

    這話說得其他人都笑了起來,讓兩個新人尷尬地站在一旁。

    「總管,擺架回宮。」皇帝一聲令下,大門被推了開來。

    眾多宮女太監魚貫而入,一個尖細的嗓音叫道:「皇上回宮--」

    昭王府的大廳外,一個藍衣少年靜靜地立在庭中。他衣衫淡雅,黑髮飄揚,夜風中顯現謫仙般出塵的氣質,卻又優雅高貴如權貴公子,脫俗中暗藏深沉與威勢。

    走到他身邊,仁舉帝不由得多看他一眼,卻在一瞬間怔住。

    這樣的容貌……

    同時停住視線的還有太后和皇后,剎那間彷彿被施了魔咒一般,都怔怔地看著他清淡柔雅的容顏。六道歷經滄桑的目光透過他年輕臉龐,穿越時間阻隔,看到另一個有著同樣容貌的人……

    微風拂開他頸側的髮絲,一道火紅的北斗星紋映入眼簾,龍顏開始顫動。

    「你……你叫什麼名字?」

    藍衣少年微一低首,平淡地回道:「回皇上,草民姓裴,裴行雲。」

    一道悶雷轟地在三個人心中敲響,震驚得無以復加。

    「裴……」皇上呆呆地重複,顫抖地伸出手去,輕輕撫上那張從未忘記過的容顏,「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時間撥開記憶的迷霧,真相一步步顯露。等待多年後,誰又看到了昔日的容顏?誰又知道歸來的背後,藏著怎樣的傷痛?是是非非,對對錯錯,所有的恩怨,皆在此刻煙消雲散,也在此刻重複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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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公審結束後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結果,風凌楚發現,她的霉運還沒有結束。

    「喂!你幹什麼?」被朱煦景二話不說的抓進將是兩人共用的新房,她皺著眉大叫,想要用力掙脫他的箝制。

    剛才怎麼會覺得他好的?這人根本是個瘋子!

    他放開她的手臂,一撩衣袍坐到桌旁,眉心微攏,顯然有些不悅。

    她看看他的臉色,揉著手臂,嘀咕地道:「有病啊!我又沒幹什麼,整天就知道生氣!」

    砰!

    突來的擊案聲嚇了她一跳,忙閉上嘴。

    朱煦景臉色陰沉,「妳給我坐下!」

    「幹什麼?」他的樣子好恐怖,看看那眼神,好像在用力砍她似的……

    「坐下!」又是一掌擊下,可憐的楠木桌開始搖搖欲墜。

    風凌楚向來囂張,但今天她已經惹了一大堆麻煩,難免心虛,還是乖乖地坐下。「什麼事?要說快說,我想睡了。」

    今天打了場架,又被那亂七八糟的禮節操得累死,最後還跪在地上被審了半天,她一碰到桌面就開始犯困。

    「妳……」他氣得牙癢癢,瞪了她半天,還是決定不要自己氣自己,悶聲道:

    「我問妳,妳到底還惹了多少麻煩?先一個個給我說清楚,免得將來又冒出一大堆事來。」

    「麻煩?」她趴到桌上去,拿個茶杯轉著玩,很不認真地想了想,「嗯,好像沒什麼,我當年干的比較轟動一點的也就這件了,其他的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那些個小流氓根本不夠瞧。

    「真的沒了?」他懷疑。

    「沒了、沒了!」她不耐煩的揮著手,打了個呵欠,「夠了沒?我好睏。」

    「妳這人……」他暗生悶氣,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為什麼在她面前,他總是這麼沉不住氣?

    風凌楚已經趴在桌上半睜睡眼,「我這人怎麼了?王爺,反正我們不過混個名分罷了,你管那麼多!」哼哼,等他離了京,昭王府還不是她一人的天下?

    心裡突然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禁不住有些黯然。名分,她要的不過是名分而已,娶風凌楚的不是他朱煦景,而是昭王爺。

    「喂,你還有什麼事?沒事我要上床睡了。」她的眼皮已經撐不住了。

    他看向她趴在桌上假寐的樣子,青絲烏黑,襯得她的臉白皙光潔,一雙秋水明眸似睜還閉,洗去沿華的淡唇透著淺紅的色澤,引得他心中一陣騷動。

    「我……想問妳一句話。」睡意朦朧的她淡去犀利的氣勢,他蠢蠢欲動地想問出已在心中轉了一個多月的問題。

    她輕輕哼一聲,沒有睜眼的打算,模模糊糊地敷衍道:「嗯?什麼?」

    他垂下目光,心中開始惴惴不安。「妳真的覺得我除了昭王的頭銜外什麼都不是嗎?」無可否認,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驕傲受到嚴重的打擊,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但是她呢?在她眼中他是什麼?

    「切!」她懶洋洋地一揚手,順便再打個呵欠,趴在桌上閉著眼輕哼,「我拜託你,不要問這麼沒意思的問題好不好?堂堂的王爺,你不會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吧?誰不知道你允文允武,乃當世奇才?求求你,不要再折騰我了,我想睡覺!」

    雖是不耐煩的語氣,她的話卻像溫泉一樣流入他的心中,一直難以安定的心神隨之慢慢回溫,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原來,在她眼中,他並不是一無是處。

    「那妳那天為什麼要那麼說?」

    「那麼說?怎麼說?」她半睜開迷濛的眼,睡意深濃的腦中有片刻的空白,慢慢地從記憶迷海中撈出那麼一點印象。

    「喔,想起來了,你是說那天我們在伯倫樓吵架的事?那個時候我生氣嘛!」氣極之下,自然出口傷人,不過--她略略偏了偏腦袋,她好像也沒說多傷人的話呀,他到底在氣什麼?

    「喂,你真的那麼生氣?」想著想著就問出口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一時氣話而已,再說,我也沒說什麼。」

    是沒說什麼,如果是別人,他聽了就算,根本不會去計較,但那個人是她……心中悚然一驚,為什麼他這麼在意是她說的?他到底在乎什麼?似乎連自己也迷惑了。

    「可是,妳不說一句話就走……」

    「我那時發現花如月了嘛!」她實在困得不行,乾脆速戰速決,先回答了再說。「我找那個女人找很久了,突然見到她出現在京城,當然就先追出去。好了,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快問,不然我要睡了。」煩人,他到底知不知道皇室婚禮有多麻煩?他習慣了,她可受不了。

    「沒有……」

    「那就行。」答案入耳,其他都不重要,困得睜不開眼,站起來往床的方向摸去。

    咚的一聲,連鞋子都沒脫,倒頭便睡。唔,這床好軟,睡起來一定舒服……思緒至此中斷。

    他無奈地歎息,上前認命地幫她脫鞋蓋被。唉!想他堂堂一個親王,連杯茶都有人自動端給他,現在居然要給她脫鞋!

    「唔,好難受!」她嘀咕一聲,躲在被子裡蠕動幾下,勉強勞動手指,將那件華麗至極的嫁衣剝下,丟出被窩,腦袋一歪,睡著了。

    看著由江南織坊精心織出的嫁衣被她當破布似的丟到地下,他不禁搖頭,無奈的看著床上睡得正熟的女子--那個據說已經是他妻子的女人。

    她無疑是極為秀美的,他總是喜歡看她明明可以溫柔嫻靜的臉上露出滿不在乎或者囂張跋扈的表情,張牙舞爪地向他示威,然而現在,她卻睡得像個安靜的孩子。目光投注於她的臉上,他臉上的表情溫柔。她的臉溫潤如玉,一如當年初次相見。可是,當年的孩子已經長大了,長大到已經可以做他的妻子,長大到成了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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