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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文 / 陽關

    「喂,你幹什麼?」她欲掙扎。

    他手臂一緊,將她牢牢扣在胸前,翻身上馬,立刻大聲喚道:「侍衛長!」

    「在!」一名侍衛跑來。

    「這裡由你處理,本王先行一步!」話落,他一提韁繩,駿馬長嘶一聲,載著兩位新人絕塵而去。

    街上騷亂未定,這場親王婚禮會演變成這樣誰都不曾料到,預計京城裡又有好些日子會流言亂飛了。

    猶立於屋頂的藍衣少年望著飛騎而去的人影,優美的唇畔扯開淡淡的笑意,目光深沉而幽遠,輕輕歎息一聲。

    第六章

    一場親王大婚,最終發展到那個樣子是誰也沒料到的。

    先是有人當場行刺新娘,然後那全京城有名的大家閨秀竟然破轎而出,且在出嫁的路上與人火拚;現場混亂不堪,迎親的隊伍也亂成一團,到最後新郎竟然帶著新娘拋下大隊大馬,讓迎親看來像搶親!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等兩人到了昭王府,還有更糟糕的事情等著他們。因為花轎已經沒了,自然有些禮節沒辦法周全,朱煦景一火起來,勒令那些有的沒的全部免掉,最後禮官在昭王的恐嚇、皇上太后的默許之下草草結束婚禮--風凌楚就這麼在一場混亂中成了名正言順的昭王妃,

    禮成之後該怎麼辦?

    咳咳,按理說,應該就是重頭戲--進洞房,結果……想到這一點,朱煦景的臉就黑了一大半,而風凌楚黑得更是徹底。

    要是沒意外的話,兩個人回了房要吵架、要動手都不是問題;偏偏,人家婚禮後要洞房,他們婚禮後卻是受審判。

    怎麼不受審?迎親路上發生那麼大的事件,立刻傳得京城流言亂飛,早有人告訴在昭王府等著的太后皇上一干人,連本不應該出現的女方家人也跑了過來,兩家人聯合起來夜審新人,使得兩人是叫苦連天。

    現場一片寂靜,上位坐著皇上、太后、皇后,一旁剛剛與皇室成了親家的風家二老也給賜座,其他的小輩全被趕了出去,只剩下一對新人慘兮兮地跪在下方。

    「咳咳……」皇帝老爺等不了,首先開口,聲音還稱得上和悅,「九弟,今天的事,你是不是應該向我們說明一下?」一場好好的婚禮給鬧成這樣,不說別的,明天朝堂之上肯定會有人非議。

    在這個名為兄長、實如父親的皇兄面前,朱煦景依然平靜沉穩,稟道:「這個是臣弟沒有考慮周詳,才讓刺客擾亂了婚禮。」

    「刺客!」仁舉帝突然重重一哼,「九弟,你常年駐守邊疆,應該不認識江湖中人吧?為何那個刺客會是武林人士?」皇帝老子自然有消息管道,現場情況早有密報,甚至連他們之間說了什麼話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真是沒料到,書香世家的風家竟然會有一個混過江湖的女兒,而他這個精明強悍的九弟似乎也全都知曉;這讓他感到些微不悅,他們顯然有所隱瞞,這件婚事並非如原先所想。

    「這……」

    「皇上。」他正要開口,風凌楚已先搶了話。她雖一身嫁衣,此刻卻毫無新嫁娘的嬌羞之態,直視皇上,不卑不亢地道:「此事實因臣女而起,與王爺毫無關係。」

    她神態清昂,目光沉靜,雖然跪在下方,卻依然看來一身傲骨,不禁讓皇室的三位長輩心裡一驚。他們不是沒見過風凌楚,自兩家定下婚約後,太后與皇后更是常常將她接進宮裡閒話家常;然而,這個風凌楚顯然不是他們所認識的嫻靜的大家閨秀。

    風允嚇得面色大變,與夫人立刻跪下,低首請罪道:「皇上,這全是老臣的錯,請皇上不要怪罪小女。」

    仁舉帝哼了一聲,問道:「風卿家,你又何罪之有?」

    風允惶恐,伏地回答:「臣……臣實在教女無方,才會惹出今天這樣的事來。請皇上開恩。」

    「教女無方?」重複了他的話後,仁舉帝目光深沉難測,「你倒是說說,你是如何教女無方。」

    「這……」冷汗滴下額角,風允無奈,只有硬著頭皮回話:「凌楚剛出世時,體弱多病,臣怕她夭折,便狠心讓一位高人帶走她,以習武健身。凌楚自小不常回京,跟著她師父浪跡天涯,因此養成了無法無天的個性。五年前她回京之後,臣便管不住她。今天她會變成這樣,實在是因為臣沒有盡到父親之責,望皇上看在老臣多年效忠的份上,饒過小女,要怪就怪臣吧!」

    風允這番話說得懇切,掏心掏肺,充滿一個父親的關愛,聽得在場眾人都有些動容;尤其風凌楚,雖然父女倆總是爭吵不休,但感情都放在心裡。

    「皇上!」風夫人也慼然的懇求,「是臣婦沒有盡到做娘的責任,從小任由凌楚四處流浪,我家老爺成天忙著政事,哪裡有空管這些?是我這做娘的疏忽,請皇上處罰臣婦吧!」

    風凌楚聽得一陣心酸,不禁心中一動。她何其有幸,有這樣的一對父母!

    她突然昂首出聲:「皇上,今日之事皆因臣女當年惹來的,與我爹娘無關,請皇上不要牽連他人。」她已經惹了太多麻煩,從小就讓父母擔憂不已,又讓朱煦景為難,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怎麼想都應該她來負責。

    「皇兄!」到了這地步,朱煦景無法再沉默下去,懇求道:「如今婚禮已成,凌楚便是臣弟的王妃,那麼,這便是我們自家人的事,請皇兄寬容一點,不要與弟媳計較。」他不知道自己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但是,他十分清楚,他絕不能看著她出事。不管這場婚禮來由為何,事實就是,他們已經成了夫妻,何況,在沒有見面的一個多月裡,他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婚姻,他很期待。

    這番話他說得誠懇至極,讓風家夫婦聽得深感欣慰,不管今天皇上會如何怪罪,可以肯定的是,他會好好善待自己的女兒,他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太后不忍,歎了一聲,對皇上說道:「皇上,雖然此事鬧得有些失了顏面,但凌楚這丫頭我看也不是壞孩子。不是說那個刺客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徒嗎?鬧成這樣也不是她的錯:再說,景兒這麼喜歡這丫頭,你這當大哥的讓他吃了那麼多年的苦,如今怎忍心再讓他難過?」

    皇后也點頭附和道:「是啊,皇上,聽說那刺客殺了不少人,本就死有餘辜。此事既是我們的家事,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算了。」

    仁舉帝聽了卻不贊同地頻搖頭,「九弟是朕唯一的同母兄弟,身份何等尊貴?今日之事雖是刺客咎由自取,但風凌楚堂堂首輔之女,竟與江湖中人有恩怨糾葛,以後要是又來上這麼一段可怎麼辦?更何況她舞刀弄槍的,如何做得了昭王妃?不要忘了,昭王妃站出去要代表我們皇室體面!」

    「這……」太后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不錯,皇室體面,是何等大事!出了這樣的事,百姓還不知道如何看待皇室,如果真的什麼都不表示,明天朝堂之上,恐怕就有人站出來說東說西了。

    朱煦景聽得臉色一白,當即喊道:「皇兄!」

    仁舉帝冷冷地看著他,「九弟,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朱煦景突然伏下身去,磕了個頭,望著上位的兄長,目光懇切,出口的字句皆出自肺腑:「這些年來,臣弟從來沒有求過您什麼事,今天,臣弟只求皇兄答應放過凌楚,所有罪責,由臣弟一人承擔!」

    「你……」仁舉帝大為震驚,他與這個弟弟從小親近,他什麼脾氣自己非常清楚。他一向驕傲得很,幾時求過別人?但如今,他竟願為一個女子開口求他!

    震撼的何止皇上,所有人都大為震驚。

    風凌楚跪在他身旁,清楚地感覺到他略顯沉重的呼吸,還有那為她抵擋一切的堅定信心,心中一悸,生出莫名的歡喜來。不管他是把她當作妻子還是當作朋友這般的維護,有他這句話,受再大的責罰,她都無怨。

    「景兒……」太后心中一軟,開口求情道:「皇上,你真的忍心這樣傷自己的親弟嗎?他對這丫頭如何你也看到了,景兒這十幾年來為國家出生人死,立下多少功勞,難道你連他喜歡的人都不能饒恕?」

    「但是……」

    「皇上。」皇后也跟著求情,「再多的流言蜚語都不及你們兄弟情誼重要啊!」

    仁舉帝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問:「但是,我們皇室的媳婦應該是個賢慧有禮的大家閨秀才是,妳看她……」

    「那又怎麼了?」聽他有鬆口的跡象,太后急忙說:「凌楚站出來誰能說她失禮?這孩子也就是性情剛烈了些,至於舞刀弄槍……景兒身為漠北大營統帥,會武功倒也正好陪他讀書習武,正是良配。」說實話,剛開始知道風凌楚的真實面貌,她確實有些不高興,不過,既然皇兒喜歡,仔細想想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便放寬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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