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子澄
「姐,我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問……」若青支支吾吾地說道。
「什麼事?你問吶。」知道若青肯上進,讓她快樂得不得了,不論什麼問題她都願意回答。
「姐,歐爺爺為什麼對我們那麼好?你是不是……答應了什麼不該答應的事?一他唯唯諾諾地問出潛藏多日的疑惑。
商若梅一愣,神情變得不甚自然。「沒……姐不過是答應歐爺爺,『盡心盡力『地照顧歐先生……」她搗住通話喇叭,小聲地說道。
聞言,歐南楓揚起眉。神色冷漠而淡然。
「真的?」商若青懷疑地又問一次。
「真的!」商若梅堅定地保證。「不要分心在姐身上,你得多注意自己的功課
「我知道了,姐,我收線了。」商若青歎了口氣,他終於明瞭姐姐對他的關愛,就像只保護小雞的老母雞!看樣子,即使她真受了什麼委屈,為了不讓自己擔心,她勢必不會明講,他落寞地收了線。
商若梅心事重重地放下手機,臉上黯然無光。
「誰准你接電話?」歐南楓沒好氣地瞟著她。
「我……」商若梅一震,頓時收起心頭的迷思。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他心頭漾起不悅,從他說要她當自己的奴隸那天開始,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每天像個遊魂似地無聲無語,除了他刻意桃起話題。
更讓他氣惱的是只要一觸碰到他,她立刻就像刺媚一般豎起渾身尖刺,彷彿恨不得扎他滿身傷!嗟??br />
「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她囁嚅地輕聲說道。
「誰准你出去了?」他快煩斃了!每天重複用的都是命令句,她就不能變點新花樣嗎?
「有事?」她問。
「你該不會忘了剛才醫生交代的事了吧?」剛折了石膏的腿癢得難受,即使醫生才剛上過藥。
「腿不舒服?」她怯怯地看了看他的腿。
「嗯,又酸又癢。」他簡潔地回答,全然不多費唇舌。
「那……我幫你按摩一下,好嗎?」終於有些正經事可以做了,她眉開眼笑。
數日來,她所接到的「工作」,不是為他清洗醫院的無菌服,便是要她擦地板,這些事情明明有專門負責的人來做,但他偏偏指使她做這做那的,害得她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個「看護」。
「看我不舒服,你很高興是不是?」他嘴裡說著言不及又的話,但心知隨著她淡笑柔媚的神情,他那晦暗的心靈竟奇異地被牽動了,逐漸明朗起來。
「你誤會了……」她斂去淺笑,卻斂不去眼底的笑意。
「哼!」他冷哼。
「可以嗎?我可以幫你按摩—下嗎?」她難掩興奮地問道。
他撇撇嘴,試著挪動僵直且毫無知覺的腿,斗大的汗珠由額際流下,他懊惱地槌打著才卸下石膏的右腿。
「不要這樣!」商若梅驚呼,忙捉住他傷害自己的手,不忍他繼續自殘。
「它沒有知覺,一點都沒有!」他揮開她的阻擋,憤懣地繼續槌打著腿並大聲叫囂,對著無辜的她發洩自己滿腔怒火。
「不要!」情急之下,商若梅以身體覆在他的右腿上,一個結實的拳頭就這麼無情地落在她的背——
「咧!」背部傳來一陣刺痛,她疼得流出淚水。
「你……」歐南楓的震驚並不亞於她,他慌亂地攫住她的手臂,用力地將她由腿上拉起。「你這是做什麼?痛不痛嚴
「我……我沒關係,只要你別再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他的腿已傷得夠重,她不希望他的蠢行再度加重傷害。
他一愣,深深地望進她的眼眸,似要看穿她的靈魂。「你關心我?』
「我……」商若梅的臉上迅速堆起兩朵可愛的紅雲,不知怎地,她的心口竟惴惴地狂跳。「我只是想盡早離開——」
他霍然狂鷥地銜住她的紅唇,不想讓她說出任何自己不愛聽的話。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就不能說些好聽的話哄哄他嗎?動不動就把「離開」兩個字掛在嘴邊,分明是想把他給氣死!
懲罰性的吻很快地變了質,她敏感地發覺他的身體逐漸發燙,呼息也變得粗喘,她不安地以小手推擠他,惴度的胸口益發跳動得無法控制。
「咳咳——」門口陡地傳來虛假的輕咳聲,商若梅羞澀地推開他。
「你來幹麼?」歐南楓一見來人,沒好氣地瞪著他。
嗟!真是個壞人好事的傢伙!
「打擾了。」陸澈嬉皮笑臉地站在門口,滿意地看著商若梅羞怯地奪門而出。「噯!壞了你的好事,對不住啦!」他自顧自地拉了張椅子坐下來,看也不看滿臉青晦的歐南楓一眼。「什麼事啦!」歐南楓不悅地問。他很清楚這人來準沒好事。
「下禮拜你要回加拿大,麻煩你跟外公報備一聲,就說我跟南靖今年不回去了。」他輕鬆地交代他一個「簡單任務」。
「你們不會自個兒說去,幹麼拿我當炮灰!」任誰都知道爺爺的脾氣,他不發火時一切好說話,一發起火來可是十匹牛都擋不住!
「噯,你就說我跟南靖忙著為他找孫媳婦,保證他絕不發火。」陸澈納涼地說。
歐南楓場起眉。「你的事我是知道,南靖呢?他甘心跟駱巧儂定下來了嗎?」事關他的蓮花跑車,不先打探消息就怕南靖到時候不認帳。
「天曉得,反正這麼跟外公說準沒錯,除非你想被外公扒層皮。」陸澈危言恫嚇,就怕南楓沒確實將消息帶到,屆時麻煩的可是他跟南靖。
歐南楓怪異地看了他一眼,經過半晌。「澈,『愛』——是怎麼樣的感覺?」
陸澈頓時蹙起眉,神色詭譎地看著他。「怎麼,有想愛的對象?」
歐南楓搖搖頭,說不上心頭濃稠的感覺。
「事情都過了那麼久,還沒釋懷?」算算日子也過了十年有餘,還有什麼捨不下的呢?
歐南楓撇頭望向窗外,眼神逐漸迷惘——
「你有六、七年沒回加拿大了吧?就為了一個無力改變的事實而拋棄所有的親情,值得嗎?」陸澈知道他的心底事,他輕聲問了句。
「我還有你們!」
「那二舅呢?你真的不想再見他了?」陸澈的二舅就是南楓的父親,連最難割捨的親情都捨下,未免太過絕情。
歐南楓木然地看著他,眼底寫滿複雜難解的情緒——
「如果有想愛的對象,儘管放手去愛:你捨棄得太多,也逃離得夠久,該是面對的時候了。」陸澈像個老禪師似地點到即止,沒有再說更多。
歐南楓突地拉住他的袖子,就這麼動也不動,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而陸澈也體貼地任由他扯住自己陪著他一同滯留。
「真的——可以了嗎?」不知過了多久,歐南楓沙啞地開口。
「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更可以淡忘許多事情;我只能說:「相信時間,也相信自己的直覺』。」
也許——真該試著去相信自己不曾發現的感情——
第五章
再次踏足加拿大,竟有絲近鄉情怯——
抬頭望了眼加拿大的耀眼陽光,歐南楓瞬間瞇起闐黑的眼眸,靜靜地任由陽光遍灑冷颼的肩頭。
出了關,立即有人靠近他坐著輪椅的身影。「歐先生,車子已經準備好了,麻煩請跟我來。」吐納間儘是霧茫茫的白煙。
隨著歐南楓的指示,商若梅驚歎地發覺有錢人的好處——完全不用煩惱下一步該怎麼行動,在未知的將來已有人準備好接風了。
坐在黑頭車裡的歐南楓異常沉靜,商若梅擔憂地望著他,卻說不出任何平撫他情緒的言語。
為何她老覺得他……心事重重?
越接近目的地,商若梅便益發感受到他的騷動,她不知道即將有怎麼樣的場面令他如此不安,卻忍不住伸出手覆上他緊握的拳頭,企圖給他一絲能量。
歐南楓渾身一僵,靜靜地任她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一股微乎其微的平靜借由她軟若無骨的小手傳遞到他全身,他沉重地吐了口氣。
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更可以淡忘許多事情……歐南楓的腦海裡不斷地浮現陸澈說過的話,像在催眠似地平撫自己的焦躁,加上商若梅無言的支持,他突地覺得心情放鬆不少。
黑頭車停在一幢宏偉的法式建築前,商若梅沒空欣賞那足以用壯觀來形容的建築物,她七手八腳地協同司機將歐南楓安穩地放置在輪椅中,正待喘口氣,卻發現他的身體繃得僵直。
抬起頭,順著他的視線,迎面而來的是一對中年男女,男的大約五十開外,而女的年約四十,風姿綽約。
「爸,蓮姨——」歐南楓突地開口,嚇了商若梅一跳。
原來是他的父親跟阿姨啊!他緊張個什麼勁兒?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歐宗義老淚縱橫,看得出來神情相當激動。
「南楓……」蓮姨似乎想對地說些什麼,卻見他輕轉輪椅。
「爸,我累了,想先進去休息。」歐南楓突兀地說了句,又嚇了商若梅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