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戀戀情深

第10頁 文 / 藍雁沙

    手在芻蕘熟練的手法下,很快的包系完畢,映蟬無言的看著他專心的樣子,那純熟的架式,好像他經常做這種事似的,正因為她是如此專注地研究著芻蕘的舉動,所以當芻蕘拾起頭時,映蟬彷彿偷窺被逮到的小孩般,霎時紅了臉。

    「呃,謝謝你。醬滾了,我要放海鮮跟煮麵條了。」尷尬地吐吐舌頭,映蟬支支吾吾地說著,想閃過他去處理已經快將鍋蓋掀開了的海鮮醬。

    但芻蕘並沒有讓開路,他兩手放在映蟬肩上,一言不發的直視著映蟬,直到映蟬不得不和他面對面為止。

    「你怕我嗎?你如果已經看完了早上我給你的契約責,應當明白其實你沒有必要怕我,因為我們的婚姻將徒然只是柏拉圖式,沒有法律效力,甚至只是個聘雇交易,我們所做的只是愉悅兩個老人,而等他們……」

    「不要說下去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必須維持這種名存實亡的關係。」想到死亡的陰影,她打了個寒顫。

    「不錯,因為那兩個老人,所以我們有了這麼荒謬的牽扯,但是,換個角度來看,如果我們的合作,可以讓他們在人生結束前,有個美好的期待,我們合演出戲又何妨?畢竟,我們的人生還長得很;而他們,只剩這一段。」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未必會比我更情願這麼做。我……我只是不太習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會碰到這種事,而且爺爺又病了,我……」極欲解釋自己的心情,但映蟬卻發現自己實在很難將心裡那股沉甸甸的重擔放下。

    「我瞭解你的感受,你背負了太沉重的壓力了。現在,你何不放鬆心情,讓我來為我們煮這頓意大利面,順便談談我們應該溝通的細節呢?我希望我們能有著對方的……友誼。我們應當是朋友的,不是嗎?」

    將映蟬推坐回她的椅子,芻蕘靈巧的手在映蟬察覺前,已經解下她的圍裙,自顧自的圍在自己腰際。

    「嗯,我同意你的意思,朋友會是比較好的說法。」呆呆地看著他熟稔的將蝦泥抽掉,蛤蜊彼此互磨去穢,草菇和玉米粒也和蝦及墨魚卷一起下鍋熬,而且毫不遲疑的添加的味料,映蟬可以肯定這個男人必然經常下廚。

    「既然如此,你何不到我車後的行李廂,將冰著紅酒的小冰筒拿進來,讓我們一起慶祝我們的合夥關係呢!」

    依言到車上捧著那瓶酒進來,映蟬開始覺得,或許跟這位「叔叔」結婚,並不像想像中那樣的悲慘。

    事實上,那頓有著海鮮意大利面、希臘式生菜沙拉、飄著濃濃奶油香的玉米濃湯的晚餐,真是太好了,甚至可以說是映蟬自祖父心臟病發作以來,吃得最好的一餐。

    撇開了那些尷尬和令彼此不自在的話題之後,芻蕘真是個幽默風趣的同伴,當映蟬推卻他積極推銷的第二盤堆得半天高的面時,她突然想到。

    由於自幼在日本及歐洲許多國家生活,所以當地講述起一些小故事時,總是特別吸引人,而時間也就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喝著甜醇的紅酒,映蟬感到十分的放鬆。當初就是因著自己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慾,所以她才會選擇圖書館系做為第一志願,畢業後立即參加國家考試,而成為圖書館的館員。

    這些年來,雖然同事們來來去去,跑去炒股票或期貨,或是直銷,但映嬋一直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因為任何工作都不能像在書堆中工作般的帶給她快樂。

    還有什麼方法會比自浸淫的書中,獲取別人經驗的累積跟智慧的增長更快速且完善呢?也因此,她臥游寰宇在書裡、她學習各種技能也是自責內,書就是她的世界。

    現在,經由對面這個人,她卻發現了另一個新的世界,跟隨著他低沆嗓音的描述,一杯杯香甜紅酒下肚之後,她情緒高亢的聽他說著凡爾賽宮的歷史、劍橋康河的游河小舟、鄉間燦如黃金滿地的油萊花田,還有夏初隨風飛揚的蒲公英……她不知不覺的瞌睡連連。

    正因為聊的都是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所以當今天一早她又睡太遲而急驚風似的鸚飛狗跳之時,壓根沒有仔細回想一些事,比如說:咋晚自己是怎麼上床睡覺的?還有,芻蕘為什麼會正巧衣著整齊的出現在廚房裡!更重要的是——到底是誰調的鬧鐘?

    總之,當她見到芻蕘時,只能冽著嘴傻笑,因為芻蕘根本不能她有開口的機會,立即拉著她往外走。

    「喏,這是你的早餐,還有牛奶,車子已經發動好了,我送你去上班。」將映蟬塞進車裡,他以極快的速度開車,快得映蟬只得趕快將盤裡的蛋卷和水果,杯中的牛奶送進肚子,免得灑倒了自己一身。

    擦擦嘴,映蟬正想向他道謝時,他早已繞過大半個車頭,拉開映蟬這邊的車門,等映蟬一下車,他立刻托著映蟬的手肘,為她推開圖書館那扇不輕的玻璃門,將她推了進去。

    「你下班時我會過來接你,祝你今天上班愉快。」然後在眾目睽睽下,在映蟬還來不及反應前,很快地在她腮幫子吻了一記,即匆匆忙忙離開。

    就是那個吻令映蟬成了全圖書館的注目焦點,在嘩然和艷羨的眼光中,映蟬無論走到哪裡,都會碰到熱情詢問的人,逼得她直想狠狠地踢芻蕘一腳。

    而接二連三如潮水般湧來的問題,更是令她招架不住。這個小鎮太久沒有陌生人的造訪了,當映蟬連上個廁所都不得安寧時,她只有如此的自我解嘲。

    但接下來的時間裡,映蟬得非常努力才能阻止自己尖叫出聲,因為同事們愈問愈多,直到現在映蟬才明白那句老諺語的嚴重性——謊話如蔓生的野草,總是一片接著一片,直到把真理掩埋了。

    為了要瞞住所有的人有關這婚姻的真相,所以她扯出相親這回事,為了圓這個謊,她勢必又得絞盡腦汁的編出相親的地方、時間,編得她一身的汗。

    而當美紋她們問到芻蕘的職業時,她頓時嚇出了冷汗。糟糕,我們根本都沒有談到這方面的事,我怎麼會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但在我們要結婚的消息甚囂塵上之際,我若說自己不知道他的底細,那……還有戲唱嗎!

    假意要將新寄到的期刊擺上架,映蟬低著頭匆匆地走到另一頭,希望藉以轉移這個話題。

    期刊的架子是貼牆而立的一個櫃子,當她蹲在那裡一本本地排列著期刊時,冷不防一大落的書自架旁的書桌上整疊往她頭上砸下來。

    眼冒金星地跌坐在地板上,映蟬哭笑不得的看著那些厚厚的字典辭源之類的工具書,仰頭即接觸到幾對不甚友善的眸子,她們是常來閱覽一些日文服裝雜誌的女孩,映蟬揉著被字典劃過的眉角,赫然發現有著猩紅的液體。

    「同學們,這些書籍都是公用的東西,請你們要愛惜使用,這樣別人或你們下次要使用時,才不會有破損。」

    出乎映蟬意料之外,那幾個女孩根本就不理會她的苦口婆心勸告,甚至連句抱歉也沒有,抱起她們自己的書和袋子,看也不看映蟬一眼就要離開。

    「哼,自己笨手笨腳的撞倒書還要怪別人,變態!」

    「是啊!難怪人家說老姑婆最麻煩。」

    「算啦算啦!我們回學校的圖書館看書好了,起碼不必看人家的臉色。」

    「就是說啊!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圖書館管理員而已。」

    「什麼啊!」

    在那幾個女孩的冷言冷語中,映蟬困惑地想站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腳踝已逐漸腫了起來,但她仍咬著牙的攀著椅子站起來。

    「你們這些女孩子講話怎麼這麼刻薄啊!尤其是你,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剛剛我親眼看到你把書推倒的,你不但沒向皮小姐道歉,還在那裡瘋言瘋語,我真不知道你們的書是都念到哪裡去了?」挺著圓渾的大肚子,美紋氣得大罵。

    「喂,你不要含血噴人,我哪有推倒書啊?你們是同事,你當然幫她扯謊,我從沒見過比她更醜更笨的女人。」嫌惡地自鼻孔中哼幾聲,那個被美紋指出來的女孩,伸手撩撩她齊肩的頭髮,滿不在乎地頂了回去。

    「你……你怎麼講話這麼惡毒啊!她是哪裡得罪你?還是你……」美紋大口大口喘氣的質問道。

    在美紋氣得渾身發抖之際,因為害怕影響到她腹中的胎兒,映蟬連忙拉住她。

    「算了吧,美紋,反正美醜是天生,無所謂別人怎麼講,只要我們保持自己的心能和善就好。」

    在聽到映蟬的話的同時,那幾個女孩臉色大變地瞪著她們,隨即往外走去。

    「哼,自以為了不起。」

    「對啊!只不過是個醜老太婆和個大肚婆……」

    在她們消失在門廊後,美紋苦笑地搖搖頭,「映蟬,你看到了吧?我一直鼓吹我老公移民,他偏偏拚了老命要回台灣。你看看,台灣這種教育制度所教養出來的小孩,說她們是小孩,個個也都十八、二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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