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心如
「你……」妲黛嘴一張,身子往前衝,還想要阻止。
耶律修戈手一收,將藺采蓁送往懷中抱緊,不許妲黛再靠近她半分。
「耶律修戈,你好大的膽子,膽敢到本公主的內殿來搶人,不怕我馬上向母后稟告,讓母后嚴懲你!」
妲黛情急之下,搬出蕭太后這張王牌,就不信治不了他。
「我帶走我的妻子,相信太后不會反對。」他說。
妲黛張著嘴,瞠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耶律修戈把藺采蓁給救走。她拚命吸著氣,胸口猛烈起伏,腦子一團紊亂,簡直氣炸了。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坦承他的愛,怎麼可以這樣不顧她的顏面,怎麼可以這樣傷她的心……然而,她又能怎樣呢?
耶律修戈摟住藺采蓁的腰身,就感覺她明顯消瘦了許多,整個人氣色極差,好在他已經將她搶回來,他相信一切都會轉好的。
藺采蓁被妲黛打昏了頭,等腦子稍微清醒過來,才發現耶律修戈已經將她帶上馬,下意識想要拒絕他,但虛弱的身子卻往他的懷裡倒去。
耶律修戈意外而欣喜著,還以為她終於明白他才是真正對她好的人,不禁歎道:「或許我真該感謝公主,否則不知要等到何時,你才肯像現在這樣順服在我的壞裡?」
他臉上泛起滿足的微笑,溫柔的擁抱她的身子,勒緊馬韁,黑駒昂起頭來,發出一聲長嗚,向寬廣的大路奔馳而去,將身後的隨從們遠遠拋開。
他一路策馬飛奔,心中迫切渴望能早點擁有她,讓她明白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讓她知道所有的不快都已經過去,從今以後他會好好的待她愛她,不再讓她受苦,這樣的念頭,促使他快馬加鞭。
然而,耶律修戈萬萬想不到,顛箕的路程會導致藺采蓁的傷勢惡化,撕心裂肺的痛楚向她襲來,她沒有力量牢牢抓緊他,險些墜馬。
他大吃一驚,趕緊放慢馬步,將她牢固在自己的懷裡,可是她一再滑離,彷彿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忽然間,他摸到一片濕黏,低頭一看,赫然發現她的衣背印染斑斑血痕,鮮紅的印記繼續不斷的渲染開來。
他震得呆住了,驀地緊拉住馬韁,將她抱下馬背,終於發現她身負重傷,那五、六道橫陳交錯的鮮紅鞭痕刺痛了他的眼,直擊他的心。
「怎麼會這樣?」他嗓音沙啞的痛喊出來。妲黛陰毒的面孔立即浮現腦海,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他狂喊出來,恨不得立即殺了妲黛。
藺采蓁覺得身子像是被大火猛烈灼燒著,她抗拒著耶律修戈,因為他的觸碰加劇傷口的疼痛,她眨著眼皮,卻抓不住那逐漸失去的意識。
當她閉上眼睛,剎那間,他以為自己失去了她。
「蓁兒,不要睡,不要就這樣睡去,我不許,不許你離開我。」他狂嗥,身心俱裂,深深的懊悔著。
「痛……好痛……」她喘氣呻吟,在痛苦中掙扎。
他震動著,驀然想起自己不能任由她死去,吩咐隨後趕到的侍從抬來轎子,小心翼翼將她送回王宮。
第十章
藺采蓁渾身上下佈滿了傷痕,兩臂青的紫的一塊塊,雙掌因過度操作造成大大小小的水泡和裂傷,這些還不要緊,可怕的是她背上的鞭傷,因為沒有適當與及時的處理已經化膿潰爛,就連神醫看了也連連搖頭。
「樸神醫,如何?」耶律修戈焦急的問。
樸神醫神情凝重,欲言又止。
「有話就請直說。」耶律修戈催促。
樸神醫與耶律修戈有多年交情,這還是他頭一次看見他心急,不禁問道:「她是大王的什麼?」
「妻子。」耶律修戈毫不猶豫的回答。
樸神醫感到意外,同時也感到為難了。
「大王對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本當竭盡心力治好王妃的傷,可老夫得實話實說,王妃不但外傷嚴重,身子骨也相當虛弱,這兩造並發……唉!難!難呀!」樸神醫皺著眉,撫鬚搖頭歎道:「這次老夫實在是沒有太大的把握。」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治好蓁兒。」耶律修戈霸道的命令。
樸神醫很是為難,如果是平常人,他大可放手一搏,死馬當活馬醫,可她偏是他救命恩人的妻子,就因為這種無形卻沉重的壓力,迫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絞盡腦汁想了又想,考慮再考慮,終於開出一方良藥,耶律修戈立即命人取藥煎熬,跟著,樸神醫又拿一罐傷藥,表示是外傷的敷藥。
「讓我來。」耶律修戈馬上伸手取過藥罐。
「使這藥千萬要小心。」樸神醫忙交代,「這傷藥用七車七花製成,每一花一草都是無比的劇毒,但將它們合在一起卻是去疤消痕的良藥,必須均勻的覆蓋在王妃的傷口上,不能太多也絕不能太少,最重要的是,一旦敷藥,傷口必然會產生推心刺骨的疼痛,你一定要穩住她,不要讓她抓破了傷口。」
耶律修戈仔細聽著,他點了點頭,轉身走進內室。
藺采蓁俯臥在床,正發著高燒,她不停的喘氣,口裡發出輕微的呻吟。
他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用布條將她四肢捆綁固定。
「不!不要……」她不安的掙扎著。
雖然她虛弱的只剩下一口氣,卻清楚他的一舉一動,她本能的反抗著他。
他坐在床沿,撫摸她汗濕的面頰,心疼的對她說道:「蓁兒,相信我,我這麼對你是為你好,我不能讓你傷了自己。」
藺采蓁眨著沉重的眼皮,高燒讓她犯起糊塗,還以為自己身陷軍營,開口責問他,「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
他心一沉,再次感受失去她的恐懼,他緊緊握住她手心,發下誓言,「我絕不會讓你有事的。」
「放我走……求你……」她斷續呻吟。
耶律修戈身心感到無比沉重,因為她的要求,他永遠不會答應。
他拉開棉被,緩緩揭去覆蓋在她背上的紗布。
「忍住,為我忍住。」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隨即打開藥罐,慢慢將傷藥敷蓋在她傷口上。
剛開始,藺采蓁感到背部一陣清涼,疼痛似乎遠離了她,但隨後襲來的劇痛讓她失聲大叫,簡直痛不欲生。
就如樸神醫所言,疼痛讓她失去了理智,若不是事先做好了防備,恐怕她早已抓破傷口。
耶律修戈細心敷好藥,將雙手洗淨,回到床前靜靜的守著藺采蓁。
「你走開,」藺采蓁痛苦的哭喊,「走開,不要……我不要看見你……」她痛恨自己的軟弱,她不要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然而,不管她如何叫罵,他依舊守在她的身邊,不曾離開。
不知遇了多久,藺采蓁漸漸疲了、累了,疼痛也不再那麼明顯,整個人像脫了層皮,軟弱無力的俯臥在床上,靜靜淌著眼淚。
他心疼,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受病痛的折磨,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深感無力的Z徨與無奈,他開口想安慰她,才發現自己的軟弱。
「你應該恨我,」他說,嗓音沙啞而低沉。「是我害你受盡苦難與折磨,如果不是我,或許你已經安然到了京城,或許你已經嫁給趙士安,你應該恨我的。」
她閉上眼睛,淚珠滾落在枕上。
現在說這些都為時已晚,她並不想聽到他懺悔,再說相較起來,她恨自己更勝過恨他,糾葛不清的複雜情緒又怎是他所能瞭解的。
「或許你覺得我是一個霸道專制的人,但我不是不知道感激,當日你對我伸手相援,我永遠銘記在心……」
「可是你卻利用我的善良,讓我犯下永難彌補的錯誤。」她忿忿搶道,因過於激動而牽連傷口,她痛得緊咬住下唇。
「不要傷了自己。」他扳開她的唇瓣,將自己的手掌放進她的嘴裡。「你痛就咬我,我受得住。」
她應該狠狠咬他一口,將心中怨恨一古惱地宣洩出來,但她沒有這麼做,只是張著眼睛幽幽的看著他。
他慢慢放下手,神情沮喪,她唾棄的眼神深深刺痛他的心,他低下頭,由衷的說:「如果可以選擇,我絕不會傷害你。」
「你已經傷害我,你一直都在傷害我。」她痛楚的嚷道,身體四肢劇烈擺動,昏亂的叫喊,「放開我……你不能這樣綁著我……為什麼要綁著我……」
他知道疼痛讓她失去了理智,為了不讓她傷害自己,他沒有解開布條,還用雙手強力壓制她。
藺采蓁很快失去抗拒的力量,微弱的喘息,漸漸昏睡過去。
「我恨你。」她喃喃囈語。
「只要你能好起來,你怎麼恨我都可以。」他說,不覺紅了眼眶。
那之後,藺采蓁幾度徘徊在生死邊緣,儘管耶律修戈廢寢忘食細心照料,她的病況依舊沒有改善,身子愈來愈虛弱,最後就連藥汁都無法好好喝下。
耶律修戈強餵了三碗藥汁,已經病得奄奄一息的藺采蓁才勉強吞下了幾口,可是過沒一會兒,全都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