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淨而
「你不是說保證我和小蝶兒能復合嗎?」慕行雲再度亮出拳頭,厲眸閃過一絲冷冽。
「有有有,我和雲遲兄剛才又想到了一個絕妙好計,這次包準成功。」尹冰璇得意的附在他的耳畔細述著。
「這個法子真的成嗎?!」慕行雲在聽完他的計謀之後,一臉遲疑。
「保證可以,而且黑白客棧是我的地盤,現在就等你一聲令下。」樓雲遲拍著胸脯保證。
「嗯!」慕行雲點點頭,與他們一同步下樓,準備進行新計劃。
嘿嘿嘿!親親小娘子,千萬別怪相公心狠手辣,實在是「愛之深,計之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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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戰起蝶瞠大水眸,小掌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有膽你再說一次!」
「我說,這七天來的住宿費一共是一千八百五十兩,麻煩一次付清。」掌櫃地撫著八字鬍。「不是叫你記在慕王府的帳上嗎?怎麼這會兒又找我收錢了?」
「哎呀!全揚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你快被慕王爺給休了,恐怕這筆帳慕王府不肯付,所以,你還是乖乖把帳給清了吧!」
「他怎麼可能會休了我呢?」戰起蝶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的心猛然一窒,沉甸甸地好生難受。當初她負氣之下提出休夫,只是使使性子,怨他用這種下三濫的招式欺瞞、佔據她的身子和心,怎知他竟然……
「他為什麼不可能休了你呢?」黑臉一號尹冰璇馬上加入陣仗。
「是啊!」黑臉二號樓雲遲也加入挑撥行列,「你讓他在揚州城裡丟盡面子,要是我有這種使潑撒蠻的娘子,早就休妻另娶他人了。」
「雲遲兄,你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考慮的,不過,我總得顧及夫妻情分吧!」慕行雲卓然俊美的臉龐帶著淡淡笑意,看不出有任何為情所苦的模樣。
戰起蝶循著聲音的來源緩緩地回過頭,無助的水眸找不到焦距。明明他就在她的眼前,為何咫尺卻成了天涯?
她抿緊下唇,不發一語,捏著絹帕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誰跟你有夫妻情分來著?」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眨眨睫毛不讓淚水奪眶而出,維持最後一絲尊嚴。
慕行雲幽合的瞳眸閃過一絲狡黠,這一回他不會被她的眼淚攻勢給打動的。
「沒夫妻情分啊,那我就可以省下這一千八百兩了。」他冷言冷語地道,刻意別開臉,深怕自己又把持不住,讓全盤計劃毀於一旦。
「哼!誰希罕你那幾個臭錢!」她的滿腔怨氣登時全成了怒氣,不甘示弱的回嘴。
「戰姑娘,那這筆帳怎麼算呢?」掌櫃繼續撫著八字鬍,扮演尖酸刻薄的角色。
「要錢沒有,爛命一條,隨你處置!」她趾高氣揚的說,絲毫不肯服輸。
「一夜夫妻百日恩,如果你開口求我,也許我會願意替你付這筆錢。」慕行雲道。
「誰希罕你的臭錢,你還是留著當聘金娶下任老婆吧!」她壓抑住滿腔怒氣,一逞口舌之快。
聞言,他的瞳眸掠過一絲凜光,怒氣再度被撩起。
「謝謝你的提議,我會好好考慮的。」他咬牙道,俊逸的臉龐下隱藏著狂猛的怒火。
「戰姑娘,你積欠了一千八百五十兩,我就留你在這兒跑堂、打雜三年,來抵銷這筆債。」掌櫃乘機插話。
「跑堂就跑堂,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三年嘛!眼一閉、牙一咬,忍一忍就過去了,沒啥了不起的。」她故作灑脫的說。
慕行雲也賭氣地別過頭。她居然叫他去娶別的女子?難不成他在她的心中就沒有一點份量嗎?他一而再的努力、威脅加上誘騙,甚至棄個人尊嚴於糞土,想要與她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家庭,想要在她的心裡佔有一席之地,而她呢?
她居然寧願選擇當個打雜的跑堂,也不願回到他的身邊!
他負氣的轉身離去,獨留她在客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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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戰起蝶由上好的廂房搬至柴房,由貴賓成了跑堂、端茶水兼打雜的小嘍。
一整日下來,她被尖酸刻薄的掌櫃呼來喚去的,吃了不少苦頭,而慕行雲則在一旁看戲。
「客倌,這是你點的燒肥乳鴿。」戰起蝶嚥了嚥口水,將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餚放在桌上。
「小蝶兒!想不想坐下來一塊兒吃啊?」慕行雲夾了一隻乳鴿腿,試圖以美食誘惑她屈服。
「你自己留著餵豬吃吧!」她仰起小臉,冷漠的轉身離開。
哼,她一見到他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就一肚子氣!
「行雲兄,趕明兒個小蝶兒一定會回頭,你要有耐心。」狗頭軍師尹冰璇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小小聲地勸慰道。
「是啊!我還特地從戲班子請來幾位臨時演員,一定會把她折磨得呼天喊地,直奔你的懷中。」樓雲遲腳底已抹上油,隨時準備開溜。
「哼!」慕行雲冷冷地瞪了兩人一眼,起身離去。
「這次居然沒開扁,見鬼!」尹冰璇僥倖萬分的吐吐舌頭,模樣十分俏皮可愛。
「對啊!大概是性子轉好了。」樓雲遲大剌剌地坐下,準備享用美食。
毫無預警的,兩人的頭上多了兩粒腫包,一張完美無瑕的俊臉徒增了許多輝煌的戰績。
「是誰說他的性子轉好的?」尹冰璇由懷中掏出小銅鏡,一邊攬鏡自照,一邊掉淚。
嗚……天可憐見,他生得一張「傾國傾城」的俊顏,居然就這麼毀在慕行雲心狠手辣的拳頭下!「我怎麼知道他會玩陰的?現在的人愈來愈不光明正大了。」樓雲遲撫著瘀青的臉頰道。
「雲遲兄,下回麻煩你教教他『禮義廉恥』四個大字怎麼寫。」
「此仇不報非君子。」樓雲遲信誓旦旦地道,銳利的黑眸掠過一道凜光,邪魅地教人不寒而慄。尹冰璇立即點頭附和,兩人的眼波在空中交會,激盪出詭詐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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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亮,戰起蝶還沒睡醒就被僕役從被窩裡搖醒,準備挑水、砍柴、升火煮飯,一刻也沒閒著。
廚房裡的打雜事務剛告一段落,她又被叫去後山坡的田里幫忙采收蘿蔔。
「太陽下山前給我拔五十根蘿蔔,否則休想我會給你飯吃。」掌櫃陰陰地冷笑道,轉身離去。
「騙人沒當過下人啊!」她悻悻然地走進田里,望著滿田的蘿蔔發愣。
這幾日,她嘗盡了各種苦頭,自從她呱呱墜地之後,就屬這陣子最命苦,她細嫩的掌心長滿粗繭,新舊傷痕佈滿全身。
然而,肉體上的疼痛都比不上她心裡的傷口,一想到他的欺瞞、他的冷淡、他的決絕,她憤然的將滿腔怒氣與怨氣發洩在蘿蔔上。
「我拔起你這根壞蘿蔔……」她一邊抱怨,一邊拔著蘿蔔。
遠遠的,他看見她纖細的身影在井邊汲水,在院外劈柴,在田園裡忙碌的拔蘿蔔,頓時心裡五味雜陳。
「小蝶兒。」他終究不捨地走到她的跟前,輕輕喚著她的名。
她傻傻地愣在原地,盯著他的大腳不說話。
「拔蘿蔔,一二三四拔蘿蔔……」不一會兒,她故作沒事般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自得其樂。
「我們休戰,握手言和,如何?」他受夠了!
「老婆婆,幫幫我,拔起這根大蘿蔔……」
「我承認自己用計欺瞞你是我的錯,但是,出發點都是因為我太喜歡你了……」他終究還是沉不住氣,看到她的小手滿是傷痕,他著實心疼得緊。
「老公公,幫幫我,拔起這根花心大蘿蔔……」她故意不看他,小曲兒愈唱愈順口。
「我妒嫉、我吃醋、我生氣,我看不慣你老是以後娘們為重,棄我於不顧,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不將我放在你的心裡……」他蹲了下來。
「拔蘿蔔,一二三四拔蘿蔔,咱們一起同心協力拔起這根大蘿蔔……」她不理他,繼續唱她的小曲兒。
「我問你最後一次,你究竟愛不愛我?願不願意和我回去共度餘生、盡釋前嫌?」他幾乎是暴吼出聲。
他們各說各的、各唱各的,然而,彼此卻都沒注意對方說了什麼、唱了什麼?縈繞在耳畔的全是自己的聲音。
「大過年,要蘿蔔……」她繼續哼著五音不全、毫不成韻的小曲兒。
「我不想再玩下去了,如果你打定主意不回慕王府,我也不想為難你,你要休書,我寫給你就是了,另外那筆帳我會替你償還,往後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心灰意冷的下達最後結論,頹然的站起身。
戰起蝶瞟了他一眼,認識他這麼久,還未曾見過他如此失意寡歡的模樣。
「你說什麼?」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仰起小臉,水眸定定地望進他漆黑的瞳眸,看見裡頭摻雜著憂傷、失望、落寞、痛苦、悲涼……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令她不解。
「沒什麼,你繼續拔你的蘿蔔,唱你的小曲兒。」他斷然的下定決心!這份愛是沒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