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季月
「我讓人去化妝間看看!」
女人優雅地用餐巾碰碰唇,從容地吩咐一名女侍,幾分鐘後,那名女侍從位於餐室外的化妝間回來。
「夫人,」女侍帶著職業性冷靜而低沉的口吻。「對不起,小姐不在化妝間裡。」
「噢!謝謝。」女人帶著微微不安的眼神看向丈夫。「這孩子不知跑哪兒去了,要不要叫人四處找找?」
「大概是有什麼事耽擱了,這孩子是不會跟我們玩捉迷藏的。」
雖然口中說得這麼輕鬆,男人還是不自覺地微蹙起眉頭;沉吟良久,終於忍不住叫隨行幾名護衛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在這佔地頗廣的餐廳展開尋找的工作。
經過一番地毯式的搜尋後,仍舊不見愛女的芳蹤,這對美麗高尚的夫婦終於抑不住心頭的憂慮。
「這孩子會跑到哪兒去了呢?」這時,平日處事泰然的男人也焦急了。
做母親的更是憂形於色。「你說,葇亦她會不會發生了什麼意外?」
「這不是爵爺與夫人嗎?」
一個驟來的聲音令這對夫婦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立在他們眼前的是位金髮碧眼,相貌俊美,神態優雅的高大青年。
「啊!是畢雷斯家的孩子!」夫人隨即習慣性地露出友好的微笑。「真巧!你也到台灣來了!」
「剛好家父要我來辦點商務方面的事,」這青年露出親切迷人的笑容。「我打擾到您們了!」
畢雷斯家雖貴為歐洲皇族,但寇爾·畢雷斯爵士卻對企業的經營頗有一套,在繼承畢氏企業後,近年來又將其企業版圖擴充至亞洲。
「哪裡!請坐,用過餐了嗎?寇爾。」
身為爵爺的男人對眼前的青年微微頷首,對於寇爾在企業界所展露的鋒芒,在同個領域中地位不小的他向來頗為欣賞,何況兩家向來就是舊識。
「剛吃過,」寇爾拉出尚未動用的椅子,從容坐下,笑容依舊,眼光朝葇亦的座位瞄了一眼。「葇亦小姐沒同爵爺和夫人一起來嗎?」
一提到葇亦,爵爺夫婦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葇亦她……」
經過數秒鐘的遲疑,夫人徵求同意似地看了爵爺一眼,帶著些許求救的意味轉向寇爾,決定告訴寇爾前一刻所發生的來龍去脈。
「放我出去!你們這群天殺的大混蛋!臭笨賊!」
葇亦朝著房門用力地拳打腳踢了好一陣子,嘴巴也喊得口乾舌燥,然而,笨重的房門沒有絲毫動靜,她的手腳卻巳紅腫發疼,喉嚨也痛得要命。
「喂!沒水了!我渴死了!喉嚨也在痛,快拿枇杷膏來!」
從未見過被人綁架的肉票不但罵街似地叫喊,竟還下命令要求拿枇杷膏來潤喉。可是對方卻順著她的要求,在很短的時刻裡,送來枇杷膏和礦泉水,因此葇亦感到有趣極了,一點也沒有當肉票的痛苦。
「喂!殺千刀的,你們下地獄吧!」
喝了枇杷膏和礦泉水,體力稍稍恢復後,像是在玩一場遊戲似地,葇亦又朝著房門又踢又叫起來,還用了好幾國的語言流利地叫罵著。
一陣從未有過的解放感覺如電流般竄過她的血管,讓她心頭不覺興奮起來。
啊!原來被人綁架就是這樣!跟電影和新聞裡所說的有很大出入呢!從這秒鐘起,她越罵越順口,越罵越high,哇!好過癮!
「喂!阿金仔,你確定這裡面那個小雜仔是什麼公爵的女兒?」房門外的一個身材粗壯的男人皺著不解的眉頭,問身旁矮瘦卻較精明的夥伴。
「上面這樣交代下來的,」阿金仔也一臉困惑。「說她老爸是外國的什麼官什麼爺的,她媽媽是什麼什麼國際財團董事長的女兒,所以要對她……」
阿金仔的話尚未說完,房門又砰砰作響了,隨之而來的是葇亦喊叫的聲音。
「喂!外面的,你們的話有嚴重的侮辱傾向,我要你們鄭重道歉!別以為我聽不懂台語!」葇亦在門的另一邊又踢又喊。
「道歉?」這個身材粗壯的男子一聽,立刻大罵三字經,怒沖沖地要打開門。
「阿榮仔,別衝動!」阿金仔及時阻止他。「忘了上面怎麼交代了嗎?」
「這囂查某,」阿榮仔咬牙切齒地指著房門。「不但又叫又鬧,還嫌吃得不好,要天天變花樣,有肉票這麼囂張嗎?當肉票還不認分……」
驀地,葇亦的聲音透過房門朗朗地插了進來。
「你要搞清楚,死胖子!是你們綁架我的,吃喝當然要算你們……」
這一邊的葇亦摩拳擦掌地罵得正渾然忘我,不防近在面前的厚重房門陡然一開,只聽「砰」地一聲,葇亦整個人被門撞倒在地。
「噢!好痛!」
她撫著整張臉,這開門的力道還真猛!痛得她眼淚直淌,痛得她怒氣衝天,她忿恨地抬起怒睜的綠眸,正待張口大罵之際,只見一個身量英偉的陌生男子目露冷光,手中的槍口直直對準她,不由得一愣,所有的怒罵瞬間全不知去向。這男子長得十分英挺,深邃的眼眸正凝視著她……
只見男子似乎也微微一怔,迅速收起槍,轉身就走。
怎麼回事?葇亦愣愣地看著大開的房門好一會兒,才茅塞頓開地爬起身來,啊!自己真是的!有機會逃跑居然還在這裡當白癡!
想到這裡,她隨即箭似地往外衝,但一到門邊,眼前的景象又教她猛地煞住腳步。
天哪!這又是怎麼回事?
她駭然地看著躺在地上早已斷氣的阿金仔與阿榮仔,完全無法進入狀況。
這對綁匪怎麼突然就蒙主寵召了?不過,這關自己什麼事?理智在告訴葇亦要趕緊逃才是;但眼看著他們兩人雖已斷氣,胸口仍然鮮血直冒的同時,她的腳當場就無力了,更遑論要提步快跑。
跑哇!葇亦,快跑哇!
理智在她的腦中不斷地催促著,但是這會兒的她卻十分不爭氣地全身癱軟在地上,牙齒也嚇得格格作響。
天哪!死人耶!
突然一陣嘈雜的人聲由遠而近地隱隱傳來,這立即提醒了她,再不跑,可能就會被當兇手,她可不願當個待宰的羔羊。
快跑吧!葇亦!自我鼓舞的聲音在心中越來越響,不知過了多久,她總算提起勇氣,拖著不聽話的身子,不顧方向地奮力朝外奔去。
咦?這兒有車!
她不知自己究竟跑到哪裡,發現眼前停著的一部跑車,鑰匙竟然仍插在車上,只能說自己是非常幸運!
正當她歡喜興奮地坐上駕駛座時,一陣漸近的腳步聲教她猛然提心吊膽地望去,只見一個逐漸奔近的碩壯身影——
啊!是剛剛那個男人!葇亦立即對這個「算是」救了她的陌生人有好感。咦?後面好像有人在追他,不過他跑得可真是快,那些追在後面的人落後了一大截呢!咦?朝她這裡跑來了!
葇亦見狀,立即不假思索地朝那人揮起手,示意他坐進車內。
那人動作著實迅捷,葇亦才剛放下手,那男子已打開車門坐進旁座了。
聽著那人帶著微鬆口氣的輕喘,葇亦登時有了一股拔刀相助的俠義快感,隨即伸手熟練地扭轉鑰匙,發動引擎。只聽這車引擎轉了幾聲又停,她只得再次發動,引擎依舊是轉了幾下又停。
「糟糕!」此時,只聽追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葇亦終於忍不住焦急大叫。「這車壞了!怎麼辦?怎麼辦?」
「你……」那人已把氣息調勻,手中的槍也收回懷中。「你剛剛發動車子時,沒踩油門。」
「什麼?」她轉向他,一臉茫然。「油門?油門在哪裡?」
那人怔了幾秒,才疑惑地說:「就在你腳邊。」
「腳邊?」她用左腳探了探,果然發現了一個踏板。「有了、有了!」
葇亦說著,立刻興奮地再次發動車子。
「等等!你踩的是煞車!」那人一臉被打敗地喊了一聲,眼看著追來的人越近了,立即說:「算了!還是我來吧!」
討厭!她真不想離開這個駕駛座!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不點頭,只好在最短的時間內和他換座位。
只見那人熟練地發動引擎,沒一會兒功夫,跑車隨即像旋風般朝黑暗衝去。
「這車,」葇亦見跑車的性能在那人的掌控下發揮到最極點,不禁感到困窘地自我解圍說:「這車還真重男輕女喲!」
那人奇怪地掃了她一眼。「你從沒開過車嗎?所有車子的結構都大同小異。」
「唔——」這下子,一向只坐司機開的車的葇亦不由得臉紅了。「車子不是鑰匙一插,就能跑了嗎?」
這種謬論大概只有在象牙塔裡長大的女孩才想得出來!男人似笑非笑地哼了哼,讓跑車在黑暗中飛奔好一段時間。
「你要在哪裡下車?」他終於先打破沉默,開了口。
「嘎?下車?」頓時,她腦中一片空白,幾秒鐘後才恢復運作。
什麼嘛!這車子是她搶到的耶!虧她當時還那麼好心邀他上車,救了他一命,這會兒,他竟喧賓奪主地要趕她下車,有沒有搞錯?這傢伙到底有沒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