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烈愛追緝令

第1頁 文 / 季月

    楔子

    南非橘子自由省布隆泉市郊

    這是一個暴風雨的夜晚,偌大的醫院建築在電光雷聲中透出一種陰森氣息。

    就在這樣風雨交加的時刻,竟有一個人影自醫院的後門閃現而出,朝建築物後面不遠處的森林公園直奔而去。

    驀地,一陣閃電的白光將那個衝進風雨中的身影照個雪亮,那是個輪廓姣好的年輕女子,只見她身著病患罩袍,緊抱懷中的嬰孩,大雨沖走了她臉上的血色,濕透的長髮與罩袍貼黏在她身上。

    這個女人不顧駭人的風雨,不理自己產後孱弱的病體,逕自走到鮮少人跡踏及的山丘上,將懷中初生的嬰孩放在長得最挺拔的一棵樹下,一陣驟來的閃電險險打中這棵樹的頂端。

    在隆隆的雷聲裡,那女子冷淡地看著被驚嚇得哭鬧不停的小嬰兒。

    「不要怪我心狠!」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樹旁啼哭的男嬰。「我從來就沒想要當你的母親,你始亂終棄的父親才是罪魁禍首,要怪,就怪他好了!」

    嬰兒置若罔聞地哭號依舊,伴著電光雷雨更顯淒慘。

    只見那女子不為所動地哼了哼。「誰教你讓我千方百計的要拿都拿不掉!下輩子投胎時,先把眼睛睜亮點吧!」

    那女子說完便轉身,在風雨聲及嗷嗷的哭聲中,搖搖欲墜地漸走漸遠。

    就在這一瞬間,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閃電劈中了這棵高聳的大樹,只見閃光如一把凌厲的巨斧將大樹垂直地劈成兩半,直至樹根,整棵樹應聲朝兩邊倒去,剎那間,有如天神所執的兩把天火似地向正要離開的女子直直壓來——

    這名才剛放下嬰孩的東方女子還來不及看清怎麼回事,那挾帶大火的半邊大樹便將她整個人壓倒。沒有一絲求救的聲音,那名女子僅在數秒間便香消玉損,只留下嬰孩聲嘶力竭的啼哭聲在風雨中微弱地迴盪……

    「……今天早晨在森林公園中,發現一具被雷擊中的大樹倒壓致死的東方女性屍體,根據調查,此名女子目前以假名在森林公園旁的市立醫院產下一名男嬰,正在醫院療養中,不知何故,竟陳屍於森林公園……」

    在這熙來攘往的街道上,一個中年東方男子,口叼著扁皺的煙,手提著一袋雜貨,立在電器行的展示電視前,漫不經心地看著電視新聞報導。

    「……警方懷疑這位無名女子,可能是偷潛入境,爾後遭到其所投靠的男友遺棄,並曾於懷孕期間數度非法墮胎未果……」

    這個塊頭不大的中年東方人一面聽著新聞,閒散地抽著煙;在這家電器行櫥窗前看新聞報導是他每週到市區買日常用品時,一件必做的功課。

    眼前這樁雷擊女屍的事件所發生的地點離他的住處不甚遠,引起了他的興趣。昨晚的雷電著實打得凶,每一個閃電,每一陣雷聲,彷彿都要拆散他所居住的小木屋。

    「……最令警方費解的是,這名女子無故死於森林公園,而她所生的男嬰卻無故失蹤……」

    男嬰?中年人的眼睛微微一瞇,驟然想起在昨夜風雨交加的當兒,他所豢養近十年的狐狸「白點兒」忽然將散漫的眼光一凝,抬起頭,豎起耳朵;不多久,竟毫無前兆倏地衝入雨中,任憑他怎麼命令叫喚,依舊竄進黑暗……

    結果,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後,居然叼了個啼哭不休的小嬰孩回來,他不禁愣住了,不知白點兒從哪兒撿到這個愛哭的小麻煩,但見白點兒將自己豐碩的乳頭湊近小嬰兒,而小嬰孩立即停止啼哭,並且用力而滿足地吸吮起來。

    難道那個小男嬰就是新聞報導裡失蹤的嬰兒?中年人懶懶地噴著煙想。

    這次原本大腹便便的白點兒不知何故,所產下的兩隻小仔仔都是死胎。一連幾天,白點兒守在兩隻屍骸旁,不吃不睡,似乎弄不清為什麼小仔仔不吃奶。

    白點兒每年時候到了都會要奔進林子裡失蹤這麼幾天,他已習慣看著小狐狸仔出世、長大,然後離開母親。所以看見白點兒守在死去的仔仔旁的起初幾天,他不太介意,反正過不了多久,白點兒就該明白自己是空等一場。

    但是,當這兩隻屍骸已開始發臭,而白點兒仍守在旁邊時,他終於忍不住趕開白點兒,將發臭的屍骸埋掉。白點兒回來找不到仔仔,居然不再聽他使喚,氣得他破口大罵。

    不過,白點兒到底是他一手養大的,見白點兒每天鬱鬱趴在地上,不吃不動的樣子,他也不好受,畢竟他這個「殺手飛狐」的名號是白點兒替他掙來的。

    這會兒,見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嬰讓滿懷母性無處發洩的白點兒有了機會紓解這份鬱鬱的母愛,他倒不忍心將男嬰送走……

    算了吧!他告訴自己,要是這個小麻煩翹辮子了,也只能算這小鬼自己命短,要是不小心讓白點兒給養活了,那就算這小傢伙命不該絕。

    順其自然了!

    他對櫥窗裡的電視投了最後一眼,轉身朝巴士站走去。

    第一章

    二十五年後台灣台北

    華燈初上。

    這是一家裝潢極氣派的高級餐廳,細柔的古典音樂在空氣間流蕩著。

    「差不多了嗎?葇亦。」問話的是個充滿成熟優雅風韻的東方佳麗。

    「是的,母親。」一位身穿粉藍色絲質洋裝的女孩拿起漿白的餐巾輕拭了下嘴邊,聲音輕柔。「父親,母親,我去洗個手。」

    「去吧!」席上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點點頭,儘管已屆中年,依然風度翩翩,閃亮如昔的金髮和深邃的綠眼,舉手投足間在在顯示出一股雍容的瀟灑。

    葇亦朝父母微微頷首示意後,舉止高雅地起身離席。

    「葇亦這孩子……」男子很得意地看著粉雕玉琢的女兒吸引眾人讚歎的目光。「再過一個禮拜就要二十歲了。」

    「可不是!」女人帶著美麗的笑容說。「她的生日宴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到時候,」男人的眼中閃著引以為傲的光。「她會是最引人矚目的主角!我真等不及那一天的到來呢!」

    「是啊!」女人帶著感歎附和。「她是我們的驕傲。」

    這對舉止優雅的夫婦,男的俊女的美,任誰看了都會認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他們的獨生女,葇亦,更是擷取了他們的長處。

    那如雲的黑髮閃著光澤,白嫩如雪的肌膚彷彿一觸即溶,鳳眼微揚的瞳孔是湖水似的深綠,挺得恰到好處的鼻樑下,是兩片與生俱來的紅濡唇瓣,加上幾許未脫的稚氣,襯著凹凸有致的高挑身材,還有從小所受的貴族教育,在眾人眼裡,葇亦是朵開在懸崖上的蘭花,嬌美得秀色可餐,卻遙不可及。

    這也是葇亦的父母刻意為女兒所塑造的完美形象。

    嘿!沒人!好極了!

    葇亦在閃著火樹銀花的餐廳後園裡,四下張望了好一會兒,見偌大的後花園裡沒有人,不禁縱情地展著雙臂,伸著懶腰。

    呼!總算能鬆了一口氣!在眾人面前裝淑女實在是件很累人的事,但是父母親可不這麼想。唉!誰教她從小所受的教育就是這樣。

    打從小時候,她就愛在後院爬樹,在草地翻滾,在樓梯扶手上一溜而下,可是每每她一有這樣的舉動,便會驚動全家上下的傭人,然後是家庭教師的斥責,弄個不好,讓父母知道了,還會被關起來思過一天。

    這全是因為她很倒霉地出生在一個與眾不同的家庭,所以必須要很「認分」地接受高尚名媛淑女的教育模式,不管她願不願意。

    嗯!月明星稀,明天又是個好天氣!葇亦抬頭看了看天上明亮的月兒,順手提起裙擺,踹掉腳下的高跟鞋,趁著這後園還沒有人時,舒暢地踢了兩下腿。

    嘻嘻!她一面揚甩著小腿,一面忍俊地想,要是被父母見到她這舉動,肯定會昏倒!要是她在自己二十歲的生日宴上像現在這樣掀提長裙,如日本相撲般張腿半蹲,父母親準會被嚇出心臟病來!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惡作劇地笑出聲;不過這惡作劇的時光只有這麼一下下,她深呼吸口氣,也該回去了,否則被父母發現自己這副德性,肯定永世不得超生!

    她穿上鞋,整了整身上的衣裝,轉身朝廳內走去,準備重新加入父母的餐席,心中卻捨不得地歎著氣,想要毫無顧忌地舒鬆筋骨,就得找像這樣四下無人的時刻才能「輕舉妄動」,否則要是被人認出她的身份,父母親可就糗了!

    葇亦一面想著,一面伸手準備推門而入,突然感到一片高大的黑影自她身後罩下來,就在她好奇地要回身看個清楚之際,對方已倏地揚起一塊白帕蒙上她的臉。

    她的心一驚,正待掙扎,而一陣哥羅芳的氣味卻迅速地佔據了她的意識,然後,她的眼皮就睜不開了……

    「奇怪,」坐在餐廳裡等待許久的男人低頭瞄了下表。「葇亦這孩子離座有半個鐘頭了吧!怎麼到現在還沒見到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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