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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文 / 簡鈺

    她的每一滴淚,都是鑿在他心裡的傷,而他卻要掄起拳頭,加重傷勢。

    「你說什麼?」水芙蓉整個人都傻掉了。他是在下逐客令?

    為了保全她的生命,他必須要說出決裂的話。「甚至如果你想離開的話,那也無所謂。反正對於亭言這件事,我認為這種處理的方法很好。」

    水芙蓉瞪大眼睛看著他,過多錯亂的感覺在心裡迴盪,使她沒有辦法去判斷,莫慎揚異於平常的作為是否有什麼原因。她只知道,自己是害死莫亭言的兇手,而她愛上的莫慎揚更是冷血得有如劊子手!

    她歉疚不已,但他卻沾沾自喜!水芙蓉緩緩地倒退,以疏離的眼神望著莫慎揚。「你變得好可怕,我怎麼可能會愛上這樣的你?莫慎揚,我以後都不要再看見你!」說罷,她便轉身逃去。

    莫慎揚蹙眉望著她的背影,雖然心痛得無以復加,但依然面無表情。他知道,雖然在未來的短暫時間內,他們都會因為失去對方而痛苦,但這是保護水芙蓉最好的方式,就算彼此的心都傷盡了,他還是執意要這麼做,因為他愛她!

    水芙蓉跑開後,眺雪摟裡陷入一片窒人的寂靜,一個俊美的少年在聽到全無人聲之後!才從內室裡走了出來。

    「堂哥,你沒事吧?」

    莫慎揚緩緩地收掉視線,轉移到他的臉上。「沒事。你的傷怎麼樣?」

    「被火焰燎到,還有一些被拖在地上的擦傷,都只是皮外傷而已,不必擔心。」他凝著歉意與愛意的眼神,說道。「對不起,堂哥,給你添麻煩了。」

    「不,是我該說謝謝。」他的眼神再度回到水芙蓉消失的方向,面無表情地說著。「如果不是因為你提供了這個辦法,她是絕對不肯走的。」

    「她不肯走,是因為她愛你,所以想與你同甘共苦。」俊美少年難掩一絲落寞地說著。「你硬要讓她走,也是因為你愛她,捨不得她有一絲損傷。」

    愛情是太私人的事,除了水芙蓉,莫慎揚不和任何人討論。「你該去準備一下,以後她就暫時交給你了。」

    他下了要她離開的暗示,冷心絕情地對待她,水芙蓉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莫城。何況她已經吼出:「我以後都不要再看見你!」不是嗎?

    「我會暗中好好照顧她的。」俊美少年以同為男人的態度允諾道。「因為那是你所愛的女人,更是因為她是惟一配得起你的女人。」

    莫慎揚牽起了一絲笑紋,一語雙關地說道:「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堂弟。」剛才那些說他齷齪噁心的話,都只是為了讓水芙蓉誤解,其實他真正的希望,是要他振作起來,另覓屬於他的幸福。

    好堂弟?俊美少年抑鬱地笑了笑,這個結果他早已猜到,聽見時卻仍不免有些心痛。但,堂哥與堂弟,也許這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距離,他不該再奢求更多。

    回到客房院落裡,水芙蓉坐立難安,沒有辦法止住顫抖,腦中一直浮現螢芝說的話。「今天莫亭言有這種下場,可都是你造成的呢!」這句話旋成了漩渦,將她捲入黑暗的底端。

    「停止、快停止!」她痛苦地摀住耳朵。「不要再說了!」

    亭言一向待她很好,是她在莫城裡的第一個朋友,也陪她打發掉許多空閒的時光;他在她情緒低落時給予照應,在她得意開懷時陪她大笑。

    對她而言,他就像是同胞兄弟一樣,然而因為她的關係,他卻活生生地被燒死了……水芙蓉摀住臉,她永遠沒有辦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心安理得地繼續待在有他的影子的地方,那會一再一再地提醒她,她曾經做過什麼好事!

    走——對,遠遠地走開!若她不離開莫城,不只沒有辦法面對這裡,相信連莫亭言的幽魂都沒有辦法平息怨怒。

    水芙蓉開始胡亂地收拾東西,收拾到一半,驀然想起了莫慎揚的冷情言語,她突然恨之不已。

    是,她是無意間導致了大錯,但以他的身份,起碼可以保住莫亭言的生命啊!但他卻因為一些些無聊也無情的感覺,而選擇了默見其成。眼前的柬西,都是他送的,既然可有可無,她為什麼要帶走?她一點點都不想承這個惡魔的情!

    水芙蓉奔向衣櫥,取出當時穿到莫城來的裝束,顫抖地換上,然後奔向馬廄;她無法徒步離開,所以決定不告而取地帶走一匹馬,使她遠離的腳程更快更快。

    因為她心緒狂亂,所以她一點也沒有覺得奇怪,馬廄裡僅剩的那匹馬兒,為什麼會是通體雪白的神騎名駒;騎上了馬,她也沒有注意到,為什麼出城的道路上,積雪都被鏟淨,平坦易行;她也沒有察覺到,一直到她離開莫城、消失在風雪中之前,有雙黝黑而深邃的眸子直追逐著她的身影;她更加不曾發現,在她不斷策馬時,身後也有一個少年揮鞭追逐著她,暗中保護她的安危……

    除了傷心、除了失望、除了憤怒之外,她一概都不知情,就這樣心碎地策著馬,遠離了莫城。

    就在水芙蓉離開莫城的隔日,已然沒有後顧之憂的莫慎揚,將為了財寶而逐漸變得瘋狂的人們召集到了議事堂。

    他的神情冷傲,一如水芙蓉未曾來到莫城時的嚴峻。看著面前的人們,緩緩地宣佈道:「要尋財挖寶的,從現在起,一律自便。」

    眾人歡呼了一聲,亢奮得雙眼發紅,提著圓鍬鋤頭瘋狂湧向莫府的任何一塊土地,開始亂掘——

    幾個月前,在中原曾有一樁轟動武林的盛大喜事,如今還為人們津津樂道,那是關於暗器世家與易容門兩大門派的結合。

    眾人無不引頭期盼,兩大族的結合,將會為武森注入什麼樣嶄新的活力。但是,在堂堂的武學世家家青史府邸裡,卻總是傳出令人不敢恭維的事跡——

    「小芸兒娘子,你在哪裡呀?」一個調笑似的男子嗓音在清晨響起,還帶著濃濃鼻音,顯示才起了床不久。

    一聽到這找尋的喚聲,青史府邸裡早起忙碌的僕傭們,都忍不住要掩嘴偷笑。看來,新任的掌門青史賢「又」找不到他的親親小娘子了。

    聲音由遠而近,滿臉鬍渣的青史賢一路找到了大門口。當他打開大門,看到守門僕役時,突然樂得大呼一聲,撲了上去,抱住了那背脊彎彎的小老頭兒。

    「娘子,原來你在這裡!」他捧住守門僕役皺巴巴的臉猛親,高大的身子還曖昧地貼著「他」磨蹭。兩個男人在大門口抱成一團的模樣,讓過往行人都看呆了。「暮春三月,早晚天氣還涼著呢,為什麼不待在床上,讓為夫為你取暖?」

    「這、這就是暗器世家新一代的掌門嗎?」行人的臉黑了一大半,幾乎要嘔吐出來。「唉,有這種男女通吃、老少不忌的掌門,暗器世家恐怕不久存了吧?」

    這時,守門僕役突然很凶地推開了青史賢,用力地斥責他,嗓音竟出奇地嬌脆。「快放開我啦,你沒見到人家都在看嗎?」

    青史賢沒理會她的掙扎,淨嚷嚷著。「小芸兒娘子,你怎麼可以因為我昨天晚上忍不住在花前月下愛了你,就懲罰我找不到你?」說著,他又親了她一口。

    聽他不正經地大聲嚷嚷著閨房情事,段芸香的臉都紅了,幾乎要將易容絲膜燒出個洞來。邪門!她的易容術獨步天下,唬得過眾多高手,但為什麼就是擺不平這個厚臉皮的臭男人?

    「快放開我啦,你這個沒半點正經的壞東西!」

    「放開你可以,但你要答應我喲,不准再易容欺騙我、不能再因為我夜裡愛了你太多次,就故意躲開我!」

    段芸香一聽他口沒遮攔地喊著,幾乎羞得要昏倒。「誰……誰理你啊!」

    就在他們鬥嘴的時候,一匹沾了塵的駿馬馱著個幾乎要摔下馬背的人影,來到他們身邊。白馬上的人兒,一身御寒的打扮,像是從北方而來;而頭上戴著的笠帽,釘上重重紗兒,讓人看不出真面目。

    「請問……」此人虛弱地開口,喚起青史賢與「守門僕役」的注意。「段……段芸香姑娘是不是住在這兒?」

    青史賢神氣巴啦地喊道:「她已經不是『段芸香姑娘』,而是『青史夫人』了。」對了,這是哪來的野男人,居然敢指名要找他娘子?他瞪著來人的男子裝束瞧。

    「麻煩你,我有事……要找她。」那人勉強說完,身子一軟,便要滑下馬背。

    青史賢下意識地接住,小老頭兒打扮的段芸香連忙將紗兒撩起——

    「水……」兩人差點同時大喊出此人的身份,但隨即又摀住對方的嘴巴。

    「她怎麼會到這裡來了?」青史賢從段芸香指縫中低低開口,疑惑地咬著耳朵。「她不是已經失蹤很久了嗎?」他好奇地問著,眼角餘光卻也沒有錯過躲在街角轉彎處的少年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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