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簡鈺
孟仁才剛心覺有異地抬起頭,一條長長的細金索便把他的下身將他攀住,一圈又一圈地往上卷,甚至硬生生地拖下他扯著蘭翩衣襟的手掌,將他往後猛然一扯——
孟仁立即往後摔去,重重地被砸在地上,發出了痛苦的嚎叫。
「唔……唔……」蘭翩陡然睜開眼,見到谷宛如神人般地趕到,欣喜地流下淚來。
俊朗非凡的谷踩著優雅步伐而來。他唇畔噙著瀟灑爾雅的笑容,眸中卻全無笑意,儘是凜凜殺氣。
「你,也想染指我的女人?」他冷冷地問著站在蘭翩身後的宋栩。
「不不不……不敢!」早在谷瞪向他的當兒,他便已鬆開對蘭翩的箝制。
蘭翩用力地扯開綁在她嘴上的衣帶,驚魂未甫地朝谷跑了過去。
「谷!」她全身發冷,足下發軟,幾乎傾倒在地。「你怎麼來了?」她離去的時候,他不是睡得正熟嗎?蘭翩在慶幸之餘,也有著疑惑。
「我若不趕到,難道任你被這兩個人欺負嗎?」谷張開懷抱,將她緊緊擁住,讓她靠著身側,倚偎在他周全的翼護之下。「我說過要保護你,這句話定然不假。」他望著宋栩,全無憐憫之意。「是你用衣帶綁住她的嘴的?」
「沒沒沒……沒有。」那瞪過來的眼神太可怕,宋栩下意識地否認。
「沒有?」谷冷笑著,眸中蓄滿火焰。「那麼這條衣帶從哪裡來?你開了襟的衣服又該怎麼說?」
以前,面對再可怕、再深仇大怨的敵手,谷仍然不改悠然模樣,一徑輕鬆面對,笑意滿面,喜怒不動於心。可是,這回這兩個不長眼睛、只長惡膽的男人,竟然敢動他的蘭翩——這令他滔天怒意驟然橫生,只想立時取了他們的狗命!
「大大大……大俠饒命!」宋栩只差沒有跪地叩首,將谷的祖宗十八代全搬出來哀求過一遍。「我千不該、萬不該唐突了這位姑娘,但、但她並沒有受到實質的傷害,大俠你何必動怒?」他說到後頭,話聲幾乎要聽不見了。
「你讓她受到驚嚇,已經罪該萬死。」谷平鋪直敘地說著。
蘭翩偎在他身側,從沒聽過他如此森冷的聲調。
此時的谷,和不久前熾烈愛她的模樣完全不同,但她的心頭卻依然竄過了暖流;不管他的態度是冷是熱,如今她都知道,他是愛惜她的,巴不得把她捧在掌心之中,好好地呵疼著,哪容得旁人欺凌她?
「只、只是受到驚嚇而已嘛。」宋栩展開了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試圖用打哈哈的方式平息他的怒氣。「我知罪就可以了,應、應該罪不至死吧?」
「你不該讓我最在乎的女人受到驚嚇。」谷面無表情地說完,掌風朝他一掃,萬千塵土頓時揚起。
宋栩吃了滿口塵沙,瞪大了眼睛,跪倒在地上。「我錯了、是我錯了,大俠饒命!」
如何饒他?這個男人竟然意圖染指他的女人,甚至還贊同了先凌辱蘭翩、再殺她滅口的主意。既然有膽量謀此毒計,他就該當有膽量承受他的怒氣!
谷殺念已動,骨節分明的大手青筋暴起,就要取他性命。
「放過他吧,谷。」蘭翩倏然扯住了他的動作。
「放過他?」谷咬牙切齒,幾乎按捺不住想要殺人見血的衝動。「誰要想動你,誰就得去見閻羅王,沒有第二句話好說!」
蘭翩自他的身側掙扎開來,正面投入他的懷抱。她不要谷手上為她染血,尤其是染上這骯髒污穢的血腥;孟仁與宋栩不配侮辱谷的雙手!
她小聲地懇求道:「放他們走吧,求求你,我不想再看見他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谷渾身一震。這個向來倔強固執、從不輕言需要他的小女人,此時可是在說,她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這句話,喚起了她愛戀著他的記憶,許多的甜蜜充塞在他心中,幾乎汜溢成災。谷蓄勢待發的力道絲毫未減,然眸中的森寒殺意已然漸融。
「滾!」他對宋栩低吼。
宋栩十分害怕地兜了個大圈子,跑到全身骨頭幾乎碎散的孟仁身旁,扶起不斷呻吟的他,拖著一起逃命去了。他暗暗發誓,此人讓他們吃的苦頭,他一定要轉告給主人知道,請主人調查,為他們討回公道!
蘭翩見到他們都走了,忙不迭地將螓首貼靠回谷懷中。此時惟有他的體溫與心跳才能消除她的恐懼。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這麼傻,從谷溫暖的懷抱偷偷溜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谷不是早就警告過她,這麼做是很危險的嗎?她的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不聽他的勸,只會一意心孤行、拿自己來開玩笑?
不會了!經過這次教訓,她學乖了,再也不會罔顧谷對她的關心與要求了。
「蘭翮。」谷不急著擁她入懷,反而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出自己的胸膛,心急如焚地審視著她。
他的心,從來從來沒有如此慌亂過。他太在乎蘭翩,先前與她歡愛,他幾乎耗去所有的力氣;沒想到幾度雲雨過後,他心滿意足地擁她入睡,她卻偷偷地起身溜走。
要不是她前腳才剛踏出去,他便心有所感地悠悠醒轉,隨即趕上這個驚險的狀況,那麼這個小女人將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劫難,他實在不敢想像!
「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谷幾乎屏氣凝神地問道。
比起身子的玷辱,他更在乎的是,這兩個狗娘養的傢伙是不是再度喚起了蘭翩對於男人的恐懼與憎惡?如果他們膽敢讓蘭翩再一次經歷那些可怕的夢魘,他現在回身趕上去追殺他們,還不嫌太遲!
「沒有,幸好你及時趕上了。」蘭翩的眼中只有對他的全心依戀,不見其他。
谷終於鬆了一口氣,擁她入懷,用她的體溫與馨香向自己再一次證明,她是無恙的!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不聽我的話,背著我私下行動!」雖然略帶責備地低吼著,但他輕撫著她長髮、為她拉合衣襟的動作,卻是十分溫柔。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蘭翩討饒地答著,終於不再堅持著無謂的面子,她像個小女人般,懷著萬分悔意地躲入他懷中。「帶我回去客棧,好嗎?我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這只會提醒了我的愚蠢。」
「你真該永遠記住這一次的教訓!」谷有心恫嚇地說著。
能讓他一個大男人嚇得雙腿發軟該是件多麼困難的事,而她卻輕而易舉地辦到了。為此,難道還不該好好地訓她一頓嗎?
「谷……」蘭翩可憐兮兮地仰首望著他,十足的嬌柔模樣。
「算了算了,就饒過你一回。」他歎口氣,就當歷經這一場幾乎肝膽俱裂的恐懼,是愛她而必須領受的吧。「想回客棧了,是嗎?」
蘭翩點點頭,迫切不已。
「如你所願。」
附近的街路已漸有人聲喧嘩,谷抱起心愛的女人,拾起她的小包袱,施展輕功,一路風馳電掣地回到了下榻的客棧。
一直到日上三竿,錯過夜裡所有驚險情事的海潮才從昏睡中醒來。
瞇著眼睛,頭腦昏沉沉地看著滿室的光亮,海潮有絲疑惑地自言自語。「奇怪了,太陽都曬到屁股上了,主子居然沒來踢我屁股、叫我起床?」
他隨即翻起身,發現蘭翩姐姐的床榻一片整齊,而她擱置在床頭的隨身物品,別統統不翼而飛。
「不好了!」海潮低聲叫道,十分驚慌。「我早就知道主子看我不太順眼,老是嫌我太吵。難不成他偕同蘭翩姐姐偷偷地溜走了,硬是把我撇下來?」海潮抓起外衣匆匆著裝,緊張極了。「那可不好!要撇下我不是不行,但好歹也得留點遣散費安慰安慰我吧!」
海潮隨便拖著鞋子,往主子的房間狼狽跑去,只見門扉緊閉。他伸指在嘴裡沾了點唾沫,朝窗紙戳個洞,湊上前看了過去。
主子的床幔卸下,密密實實地覆蓋著床榻,因而床榻裡的情形是看也看不清。海潮洩氣地垂下眼神,卻看見那床邊擱置著兩雙絲履;一雙較大,是男鞋,一雙較小,是女鞋,齊頭並排著。海潮一眼便看出了那是主子和蘭翩姐姐的鞋子。
為什麼他們倆的鞋兒會放在一起?海潮心眼兒機靈,腦子一轉隨即意會。
「啐!」他有些不滿地低嚷著。「連蘭翩姐姐都被你拐上手了,算你厲害!」
海潮心裡其實是有些不平的。蘭翩姐姐本來不是他的嗎?他海潮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個對自己比對主子更殷切的姑娘家,這才沾沾自喜地以為艷福已至,沒想到卻讓主子給捷足先登了,真是可惡!
這時,店小二急匆匆地跑來。二這位客倌,你們不是說今兒個要退房、啟程趕路嗎?」若果如此,也該辦理退房了吧?
海潮想起那並排著的絲履,以及那垂下紗幔、毫無動靜的床榻。這會兒都快到午時了,就算他們起身梳洗、用膳退房,大半天也都過去了,還趕什麼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