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黑田萌
「我是松本景子,未希的媽媽。」她彎腰一欠,「非常對不起,我知道我先生來打攪過你……」
塞爾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看他神情冷漠,景子有幾分畏怯。她從皮包裡拿出一個鼓鼓的信封,小心地擱在桌上。
「這信封裡有三十萬,我先還給先生你……」她說。
他一怔,非常疑惑。
「我知道我丈夫跟你要了一百萬,而那些錢……他都已經在賭桌上輸光了。」景子神情羞愧,「我只能先還你三十萬,剩下的,我會慢慢還你的。」
知道她是來還錢的,他非常驚訝。
「伊瓦諾夫先生,」景子囁囁地問:「我聽你家的傭人說,末希已經離開這裡了,你知道我們家未希去哪兒了嗎?」
塞爾心頭一震,「她沒回家?」
她搖搖頭,「她打過電話回來,不過她在電話中說她還在這裡工作,所以我……」
她沒回家?那麼她上哪兒去了?
他以為她貪圖他的財富,但她沒有拿走他分文;他以為她的父母是貪得無饜的小人,而她的媽媽卻拿著三十萬來還他……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事情是不是比他所想的還要複雜?他……他是不是誤解了什麼?
不,他沒有誤解她什麼,她假裝失憶是事實。
「先生,你也不知道她的行蹤嗎?」景子焦急地問。
他點頭,「是的,我不清楚。」
景子一聽,眼眶紅了。「她到底去哪裡了,如果她被那些人找到,那……」
「那些人?」他一怔。「那些人」是誰?他們找到了她,又會發生什麼事?
「說起這個,真的是很……」景子抹去眼角的淚,娓娓道出:「我丈夫生意失敗後就沉迷賭博,這幾年下來輸了不少錢,未希學校畢業後就工作幫忙償還債務,可是我丈夫卻越陷越深,最後連女兒都成為他的籌碼。」
塞爾震驚地說:「妳是說……」
「我丈夫把她輸給了賭場的流氓,那些人要讓她去賣春,要不是我聽見了他跟那些人的談話,連夜讓末希逃家,恐怕她現在已經……」
聽到這邊,他才赫然發覺,原來她裝失憶,不肯讓他把她交給警察,都是因為害怕被送回家去。
他一直覺得她在逃避什麼、害怕什麼,原來她逃避的是她的命運、害怕的是那些即將傷害她的人……
他知道了,他全知道了。她不是故意騙他,她是有苦衷的。
「老天,」他懊悔地叫起眉頭,「我居然……」
他為什麼不聽她解釋?為什麼趕走了她?他……他竟親手將她推向危險?!
「未希她一直希望把我接出來,但是她……」景子擔心得哭了,「我連她在哪都不知道……」
「松本太太,」塞爾趨前,伸手輕拍了她的肩膀,「妳先別擔心。」
景子微怔,疑惑地望著他。「伊瓦諾夫先生……」
他愧疚的蹙眉一笑,「她一定會把妳接出來,而我……我會找到她。」
是的,他會找到她,也會找到他未來的希望及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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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小姐,請妳把這幾箱放到貨車上。」組長吩咐著。
「是。」未希擦擦汗,喝了一口水,繼續著這對女孩子來說有點粗重的工作。
她現在在一家貨運行工作,雖然工作粗重而且辛苦,但這家貨運行卻是唯一給她工作機會及提供住宿的公司。
早已離開冬館的事,她一直不敢告訴母親,怕母親為她擔心,所以她報喜不報憂,什麼都沒說。
她奮力地搬起箱子,一步步地走向貨車,堆迭上去後,又返回搬了一箱。
「嘿咻。」她一個用力,將箱子頂上肩膀。
往前走了幾步,突然一陣頭暈。她停下腳步,硬撐著搖晃的身子。
她不敢放開箱子,因為一鬆手,箱子裡面的貨品就會被她摔壞……
但她的眼前一陣黑,她幾乎快站不住了。身子一晃,她往後仰去--
突然,她肩上的箱子被接手了,而一隻強勁有力的大手,自她背後扶住了她。
她的眼睛有幾秒鐘的時間,是什麼都看不見的。
「這工作對妳來說不會太粗重嗎?」在她背後頂住她的人說話了。
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溫柔、如此的……不,不會的,這聲音是來自冬館,一個名叫塞爾·伊瓦諾夫的男人,但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會……
她回過頭,眼睛慢慢地看見東西,而那身影也漸漸地清晰。
塞爾擱下紙箱,不捨又深情地看著滿頭大汗、模樣疲憊的她。
才一個月的時間,她瘦了許多。也難怪,貨運行的工作對她來說,真的太粗重了。
他自責又心疼的凝視著她,一時之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她沒看錯,是他,塞爾·伊瓦諾夫真的就站在她面前。「怎麼會……」
「跟我回去,好嗎?」他說。
她驚疑地看著他,不解地問:「回去?」
「我很想妳,妳不在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誠實地說,
「先生……」她輕蹙眉心。
她很想跟他在一起,但她知道……他們的世界有多麼的不同。
再說,她先前欺騙了他,而他不是最討厭欺騙他的人嗎?
「未希,」他眼底充滿了懊悔,「在妳離開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根本不能沒有妳。」
「先生……」他這些話教她心動萬分,但……可以嗎?
他深情注視著她,臉上淨是不捨及憐惜,「我是個膽小鬼,怕受傷,於是就先傷害了妳。」他濃眉一叫,語帶悔恨地說:「我對妳做了很不好的事,我知道再多的言語,都彌補不了我對妳的傷害,但……」
他微頓,無限懊惱地一歎,「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一切,只要妳能接受我、原諒我。」
他的深情、他的懊悔、他的一切,打動著她脆弱又需要呵護的心靈。
迎上他熾熱深情的眸子,她的胸口一陣鼓噪。
她愛他,但她不確定他們能在一起。「先生,我配不上你……」
「不,」他眉心一擰,倏地握住了她的手,「妳這麼說只會讓我更內疚。」
「我……」他真摯的眼神及表情,讓她激動得想哭,「可是我曾經騙了你……」眼眶一熱,她淌下眼淚。
他不捨地抹去她眼角的淚水,溫柔一笑。「妳母親來找過我。」
她一怔。「什麼?」那麼說,她媽媽已經知道,她不在冬館幫傭的事情了?
「我都知道了。」他愧疚地看著她,「我知道妳為什麼裝失憶,我全都知道了。」
他全知道了?他知道她因為怕被抓去賣春而逃家,知道她裝失憶是為了能留在他家幫傭賺錢,而不是因為貪圖他的財富……
塞爾愛憐地抹去她臉上交織著的汗水及淚水,話聲輕柔地:「對不起,我誤會了妳,還不給妳解釋的機會。」
「先生……」
「我錯了,我不該那麼對妳,我……」他眼底有深深的歉意及愛憐,「我愛妳,我完全不能停止想妳。」
「冬館的每一處都有妳的聲音、妳的身影,不管我走到哪裡,我都好像能看見妳的影子、聽見妳的聲音……」他捏住她的手,深情地:「我覺得自己就快崩潰了,妳能救救我嗎?」
事情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令她措手不及、六神無主。「先生,你……」
「妳可以生我的氣、可以罵我打我,只要妳跟我回去……」說罷,他忍不住地將她深擁入懷,「我們把妳媽媽接來住,我可以給妳爸爸一筆錢,要求他跟妳媽媽離婚,讓他再也打擾不了妳們的生活。」
她怔怔地偎在他懷中,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不起,讓妳受苦了。」他低頭在她額前深情一吻,「原諒我的脆弱跟憤怒,未希……」
他的吻是那麼的溫柔,溫柔得讓她的心,一陣一陣的溫暖起來。
她愛他,而她從未像這一刻般,如此堅信他也愛著她。
就這樣,這一個月來的所有煎熬及思念,在此際完全釋放--
她忍不住再一次激動落淚,然後緊緊地環抱住他。「先生……」
「末希,」塞爾擁著她,輕聲地道:「我愛妳。」
他拭去她臉上的淚,笑著說:「別哭了,現在就跟我回去。」
「可是我還在工作……」
他一笑,「我已經替妳辭職了。」
「ㄟ?」她一怔。
「走吧。」他拉著她的手,「大家都在等妳回去呢。」
尾聲
坐進了這輛黑色的豪華房車裡,塞爾吩咐司機:「開車吧。」
「是的。」司機點點頭,輕踩油門。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著靦腆的未希,「未希,歡迎妳回來。」
「謝……謝謝……」在冬館工作了一段時間,她當然也認識塞爾的司機。就因為認識,更讓她覺得尷尬。
坐在她身邊的塞爾,毫不避諱的緊握著她的手,像是在昭告全天下他愛著她似的。
她忸怩不安地想把手,從他掌心中抽出,但他卻更牢實的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