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夏墨薰
原來他們遇到土匪了,瞧見對方浩大的人馬,她忍不住握緊手中的油傘,怯怯的退了幾步。
「該死!」領頭官爺低咒著,不忘對所有人交代,「拚命護住物品,千萬別讓他們得逞。」
所有官兵立刻放下箱子,拔出刀劍,雖然架式十足,不過長途跋涉加上大雨淋了一身濕,他們的氣勢已經弱了三分。
土匪們看著一群殘兵瘦弱的模樣,想要除掉他們簡直就像是甕中捉鱉一樣地輕而易舉,根本不需動用多少力氣。
其中一名臉上長滿落腮鬍,體形壯碩的男子猖狂的往前走了幾步,他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嘩啦啦的雨聲,清楚的傳來。
「死守財物對你們而言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不如乖乖留下東西,本三爺倒還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領頭官爺瞪著他,「休想!」
「你這是何必呢?為朝廷賣命又不會發達一輩子,還是認命地留下東西,不然……嘿嘿,可別怪咱你弟兄的刀子不長眼。」這名喚作三爺的男子肆無忌憚的在官爺面前把玩乎中的刀鋒.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搶奪的是朝廷的物品,反而對於官兵們盲目的服從軍令似乎有種冷譏的意味。
領頭官爺皺起濃眉,「你們這群貪得無厭的匪徒,整日只會搶奪官銀財物,若本官不將你們一夥土匪斬草除根,只怕這無情谷永難有安寧之日。」
「好狂妄的態度。」三爺五官扭曲起來,陰冷的笑容隱約浮現。「既然這樣,可別怪咱們不留情面了。」
他的手指輕輕一彈,身後倏忽湧現更多的人馬,嘶吼的叫聲宛如排山倒海而來,讓原本嚴整的隊伍頓然失了陣腳,殺戮的氣氛瞬間籠罩住整個無情谷。
水靈兒臉色蒼白地看著眼前的情景,恐懼的趕緊躲在其中一隻車輪底下。從沒見過殘酷場面的她,面對如此凶悍的士匪,忍不住緊縮著打顫的身子,掩著雙耳不去聽陣陣刀劍交錯的兵刃聲。可是不論她怎麼用力掩住雙耳,仍是可以聽見官兵淒厲的慘叫聲,頭頂上短兵相接的聲響也清晰的傳進耳裡。
水靈兒的身體不停發顫,已分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
這時,她聽見一旁的車輪翻倒的聲音;她一回頭,瞧見車上的箱子因為滑落地上而碎裂開來,裡頭的布料也散了一地,很快的被大雨淋濕。
「天,雪綢、金緞!」水靈兒心一驚,顧不得生命危險趕緊跑過去護住那些綢緞,不讓雨水弄濕。
一位官兵見她大膽的現身戰場當中,緊張的急忙跑過去。「水姑娘,甭管東西了,趕緊與其他人逃命去吧!」
「不行,這些東西……」水靈兒無法不顧這些綢子就這麼糟蹋了。
從小就在繡坊中學藝的她,針線幾乎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東西,她可以為了刺繡廢寢忘食,更可為了得到一塊上等絲綢而高興好些日子,何況這些貨物可是今年江南最高級的布料,她怎麼可能放得了手?
水靈兒拚命的搶救這些料子,將它們塞回箱子中,並且努力的想要將傾倒的車輪扶正。
「水姑娘!」官兵見狀,只好趕緊幫她將車輪扶起。
就在水靈兒努力的想搶救布料的同時,一名官兵被士匪連砍數刀後,慘烈的叫了一聲,轉身撲倒在水靈兒腳邊,瞪大的牛眼至死都沒闔上。
水靈兒低頭看著腳邊的死人,忍不住驚慌的掩臉尖叫出聲:「啊——」
水靈兒手一鬆,她身旁的官兵手中扶正的車輪就更沉重了,令他臉色瞬間轉青。
領頭官爺看著地上多具修不忍睹的屍體,他知道這場戰他們敗定了,與其在這裡與土匪們撐到最後一刻,還不如立刻逃散。
於是他出聲下令:「散!全部散開!還有搶救物品,能搶救多少就救多少!」
大夥一聽,能逃命的都趕緊回頭扶起車輪,拚命的想逃出山谷。
「水姑娘,快點跑啊!」那名官兵提起她的粉腕便往另一頭逃竄。
水靈兒還處在目睹屍體的驚嚇當中,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拉著跑,手上只搶救到一塊雪綢,剩下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任人糟蹋了。
抱著懷裡的雪綢,這時她才發現雨已停,烏雲慢慢散開,地上蓄積的大小不一的低窪,每每一踩,就濺得她一身的泥濘。
此刻的她猶如從泥堆裡打滾出來一樣,全身已無一處乾淨。
三爺瞧見有一些官兵匆忙的推起車輪往另一頭方向逃去,奮力一叫:「不准留活口,格殺勿論!」
水靈兒拚命的跟著官兵跑,身後令人毛骨驚然的咆哮一直傳來,讓她恐慌的只能沒命的往前跑,就算幾乎上氣接不上下氣,她也不能停下來,否則下一秒便慘死在土匪的無情刀下。
就在此時,拉著她的官兵猛然停住腳步,讓她猝不及防的撞上對方的背部,連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唔……」水靈兒撫著被撞得滿頭包的額際,不解的看向那位官兵,「怎麼了?」
官兵臉色慘白地伸手指著前方,「完了……咱們死定了……」
水靈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馬上明瞭了他的神情為何顯得那麼恐懼。
天哪!懸崖!?
水靈兒回首著向身後,幾個土匪已經追上落後的官兵們,井且攔下所有箱子,朝他們逼近,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邪笑。
瞬時她臉上血色盡失,緊緊的握著手中唯一的一塊雪綢,往後連退了幾小步,害怕地看著那些土匪。
那位官兵見土匪追了上來,在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壓力下,他把心一橫,決定要死就死得壯烈些。於是他將水靈兒護在身後,兩手發顫地握緊手中僅有的短刀面對那些土匪。
「哼,逞英雄,礙眼!」一名土匪不費力氣的長劍一揮,瞬間便劃破那位官兵的頸項,官兵立刻氣絕身亡。
冷顥睜圓否眼看著那官兵無辜的死狀,右手撫著顫抖的唇瓣,驚恐的尖叫聲梗在喉頭,早已沒有力氣叫了,土匪令人髮指的行徑令她感到無比的心寒和悸怕。
土匪們瞄了瞄水靈兒,雖然不知道她手中拿的是什麼東西,但看她兩手緊緊抱著的模樣,直覺地認為她手中的東西應該很值錢,因此更是有著濃厚的興致。
某個土匪垂涎地朝她伸出手,「姑娘,還不乖乖的把手中的東西交出來?」
水靈兒低頭看了手中的雪綢,更是緊緊將它護在胸口,執著的朝他搖頭。
那土匪濃眉一擰,想不到這姑娘脾氣倒挺硬的。「難道你不怕死嗎?」
水靈兒看著身旁一個個倒下的官兵,這殘忍的畫面深深的烙在她的腦海,所有人皆可為了一批江南布料而喪命,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嚥了口口水,抬起微顫的下巴,「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將東西給你。」
那十匪倏地瞪大牛眼,「好哇,又一個不怕死的人,既然這樣,那麼我就成全你!」話一說完,他立刻毫不留情的朝她的胸口使出一掌。
水靈兒來不及反應,纖弱無力的她硬生生的接下他無情的一擊,整個人頓時飛出懸崖,落在對面三丈高的泥土上。
她的胸口湧現一股腥味,隨後從嘴裡噴出一口鮮血,痛苦了好一會兒後便昏了過去。
在她失去意識的那一剎那,她腦子裡浮現出紅姐交代於她的使命,即使死,她也要好好護住手中僅有的一塊雪綢,絕不能讓人從她手中剝奪。
站在懸岸上的土匪見她一動也不動之後,左右看著自個兒的弟兄,嘴角揚起滿意的笑容,隨手拾起地上的箱子,準備帶回去向三爺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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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天空已經放晴,太陽也慢慢從層層雲朵當中露出臉來,整個無情谷頓時又恢復了平靜,彷彿方才一點狀況都沒發生過一般寧靜。
一名土匪得意地跑過來向三爺說:「三爺,官方全軍覆沒,咱們又勝了。」
胡三冷眼睇了所有倒臥一地的屍體。「哼,一群肥腸豬腦的官兵,早點乖乖地把東西交出來不就得了,省了我費力氣。」
一旁一個好奇的土匪早已將箱子上的封條撕去,用力的將大鎖撬開,掀起沉重的箱蓋,眼睛因為裡頭雪白的絲綢而一亮,他急忙喚著三爺,「三爺,您快過來瞧瞧,這些都是好貨色耶!」
胡三淡淡的瞟了一旁被撬開的箱了,慵懶的走了過去,拿起大刀隨便的挑弄著,只見裡頭又是碎布又是針線,根本沒有金銀珠寶。
「這些是什麼東西?」胡三看不懂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
其他人也是一知半解的翻著布料,就連其他箱子也都一個個撬開來,將裡頭的東西全部翻覆過來,只是除了布料之外,根本不見任何財物。
最早撬開箱子的土匪搔了搔頭,看著地上死傷難計的官兵一會兒後,才看向三爺。「三爺,依我看官兵們護這些東西護得這麼死,相信它們一定藏有玄機,說不定還可以賣到好價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