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喜寶
那些經理更不用說,對剪刀絲毫不敢怠慢,「我乾杯,您隨意」的敬酒聲,爭先恐後地響起,灌得最多的,當然是潘潘。
人家既然很有誠意地道歉了,剪刀也很給面子,臨走時沒有在人家天花板上開幾個洞當免費的裝潢,只是小小地給它「翻桌」一下,以示警告!
剪刀又帶著她上美容院,四個小時之後,設計師才把她那個「法拉頭」給洗直,重塑她以往清新可人的面貌。
小周銜命開著他那輛小march來到梁霞住處樓下,和剪刀他們會合,正在納悶剪刀身邊站著的怎麼不是Sable,而是一位陌生女子,那名女子倒先開口了。
「小周,你來啦!」
這……這不是Sable的甜美嗓音嗎?小周狐疑地仔細一瞧。
呃……還是無法將兩者串聯在一起。雖然說這樣的打扮挺符合她的氣質,但是或許應該是,
他已經習慣Sable妖嬈冶艷的形象,自然沒辦法馬上適應她這種嫻雅純靜的模樣。「哇!真的是你,我都認不出來了。」小周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搜尋,企圖找出一些屬於Sa
ble的蛛絲馬跡。小周認真到沒發現身後兩道噴火的目光快將他燒成灰了。「研究完了沒!」這傢伙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老大放在眼裡啊?居然當著他的面,毫無忌憚
地用眼睛輕薄他的女人?當他是隱形人啊?
剪刀從後頭持起小周的衣領,一把就把這個膽大包天的臭小子給甩到馬路上去。「這就是她原本的樣兒!你有意見嗎?」
「原來這就是你的真面目?」打不死的蟑螂翻了個觔斗又黏上來巴著不放。瞧這人說的是什麼話?好像她的相貌多恐怖似的,有這麼見不得人嗎?
「周先生,你想不想知道我一拳揮下去有幾磅重?」剪刀咬牙切齒地把臉插進小周和梁霞之間,距離近到足以讓小周看清他臉上青筋明顯的跳動。
「不了,我不想當人肉沙包。」小周搖晃雙手,足下退避「醋海」丈餘,以免慘遭沒頂。「
連我都認不得,大哥!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了!就算大嫂和瘋狗面對面,那雙狗眼也絕認不出來大嫂和Sable是同一人。」
還未從被喚作「大嫂」的嬌羞中回復,小周接下來的話,教梁霞眼睛自動顯示出兩九大問號。
「瘋狗?他怎麼會認識我?」上回梁焱被幫派恐嚇、勒索的事情不是早八百年就解決了嗎?怎麼扯到她身上了?
「大嫂,雖然昨晚的經歷怪可怕的,不過你該不會有選擇性失憶症吧?」「昨天晚上?」梁霞回想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她在店裡被人灌醉,又被強行帶出場,腦筋有
一段空白;後來再有記憶時,她已在剪刀懷抱裡,她根本沒見過瘋狗呀。啊!突然靈光一閃——「那個人就是瘋狗?」梁霞摀住嘴巴,驚訝得瞪大銀眸。
「我的祖奶奶,你現在才知道?」剪刀幾不可察地搖頭歎息。
小周則是極力忍住不做出翻白眼的動作。
「沒事了!」剪刀摟著她微微顫抖的身軀,側頭在她的額角輕啄,她還不相信他的能力嗎?
「反正你也不會再去上班,現在你認得他,他可認不得你,而且有我在,你擔心什麼?」是啊!有他在身邊,即使天塌下來,他也絕不容許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她有什麼好怕的?
恐懼,被他的柔情給蒸發得無影無蹤。
梁霞對他展開甜甜的笑靨:「有你……『蝦米攏嘸驚』!」
能得到心愛的女人如此崇拜,是全天下所有男人的希望,剪刀胸腔裡的虛榮感,因為她一句低喃,速成飽和狀態。
四目相對,電波流轉……應是無聲勝有聲的天仙境界,卻無端飛來一隻惱人的蒼蠅,在耳邊
嗡嗡作響——「嗯……老大,我們還有事要辦。」瞄了一眼腕表,再不動身就遲了。
大哥追求到如花美眷,作小弟的固然打心眼裡欣喜,不過古有名訓:「溫暖鄉是英雄塚」,他可不希望剪刀因為貪戀美色而誤了正事。
剪刀仰天深吸一口氣,吐納之間平息了體內的騷動。「我要走了,」他拉著梁霞靠近小marc
h:「這輛車留給你代步;還有……」剪刀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交給她:「這送給你。」輕輕開啟盒蓋,一條精工打造的手鏈躺在黑絲絨盒裡,在月光的照映下閃爍著銀芒。梁霞忍不住瞇起眼,由衷地讚歎:「好漂亮!這是銀鏈?」
「不!比那值錢多了,是白金。」剪刀笑著為她解惑。東方人膚色偏黃,戴金飾並不適合,
這是他特別為她挑選的,就像她給他的感覺:精巧、細緻、絕麗而不俗艷。梁霞翻看手鏈上的圖騰,意外地發現裡面暗藏玄機。
手鏈內側,刻著「采蘭贈芍」、刻著「鶼鶼鰈鰈」、刻著他們倆的名字。霧氣瀰漫上雙眼,黑黝黝的深潭裡蓄滿了珠淚,梁霞紅唇輕顫,卻吐不出半個字來。剪刀執起青蔥玉手,粗手粗腳地為她戴上這昭告她屬於他的「告示牌」;末了,還不忘在她
柔軟的唇瓣上偷香。
一串戀人的絮語之後,剪刀才依依不捨地和小周離去。
急診室裡,突然湧進一批傷患,七個大男人個個鼻青臉腫,其中還有斷手的、斷腳的,搞得
外科診間兵荒馬亂,醫生來回穿梭,不時囑咐一旁的護土:「這兩個推去照X光。」
「這個要縫合。」
「這個先做電腦斷層掃瞄。」
……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又是幫派鬥毆,打群架的結果。
尤其帶頭的那名滿臉橫肉的大惡棍,完全不把醫院當公共場合,大聲地咆哮:「ㄨ你媽的,
此仇不報,我葛豐倒過來寫!」一連串的國罵,從他腫脹的臘腸嘴裡流暢地吐出。值班的醫師無意識地拍拍聽診器,倒過來寫?
哈!還真是人如其名啊!愈看愈像一隻張牙舞爪、狺狺亂吠的瘋狗。
「痛死我了!你到底畢業了沒啊?」醫生正在察看他的「黑輪」。
「哎喲!你老母卡好,你會不會啊?」護士正在幫他清理傷口。
沒有人敢去勸阻,但是總不能讓這個大流氓繼續囂張下去吧?
外科醫師冷睇了「大尾仔」一眼,快速地在處方簽上鬼畫符。「護土長,這個交給你去辦。」
嚴肅的護土長看到藥方,也不禁噗哧一笑。這個醫生厲害!開了鎮定劑,外送安眠藥,這一
針打下去,再窮兇惡極的壞蛋也要乖乖躺平,哪還由得他撤潑放刁!
「先生,請你把褲子脫下來一點,我要打針。」護土長笑裡藏刀地晃晃手中的大針筒。「哇靠!這麼大一隻。」葛豐哇哇大叫。
「你該不會怕了吧?」
「怕?笑話!我會怕?」葛豐豈肯示弱,聲如洪鐘。「不過,可不可以打手臂啊?」又不是小鬼頭,注射在臀部?很丟臉デ!葛豐小小聲地和護土阿姨討價還價,怕被人聽見。「不行,這種針一定要打在屁股上才有效。」護土長擺出招牌撲克臉。
「你祖嬤デ,來吧!」
一隻明明可以小一點,可以打在手臂上的針,硬是刺進了葛豐的「八月十五」。(就是圓圓
的,像滿月一樣的屁屁啦。)小護士在旁看得津津有味,發現更絕的還在後面呢!
等葛豐陷入昏迷之後,醫師在完全不施打麻藥的狀況下,喚來幾名警衛壓制住葛豐,輕鬆愉快地一邊縫合傷口,一邊清唱起「遊子吟」。
醫師熟稔地縫合完傷口,既不開單讓傷患住院,也不讓他在觀察室休養,「喂!你們可以把他抬回去了。」醫師叫住兩名傷勢較輕的小流氓。
「可是我大哥還沒醒……」
小流氓阿甲走近看看病床上的「大仔」,哇!好恐怖喔!包得跟木乃伊一樣,不是要送回去等死吧?
「大仔,你死得好慘啊!嗚……嗚……」阿甲「撫屍痛哭」。
小流氓阿乙沒知識還有點常識,先伸手探探大哥的鼻息。
嗯……又淺又弱,怕是天國近了。
「大哥,你撐著點,我們馬上帶你回去,」阿乙俯在傷患耳邊,急切地喊話:「你一定要ど到回家,才能斷氣啊!」
這兩個白癡、智障、加少根筋!是在演哪一出灑狗血的連續劇啊?
醫師沒好氣地翻翻白眼,當頭澆下一盆冷水:「他不要緊,死不了的,都是些皮外傷而已。」
阿甲、阿乙聞言,都跳了起來,隔著病床叫囂:「你發什麼神經?豐哥明明就沒事,你幹嘛叫他撐著點?」阿甲擦擦眼淚、鼻涕,指著阿乙
破口大罵。
「你才不安好心咧,五子哭墓一樣,咒豐哥死啊?」阿乙不甘示弱,反唇相譏。一直作壁上觀的醫師,終於知道什麼叫「龜笑鱉無尾、鱉笑龜粗皮」。
眼看帶頭大哥全身是傷,被抬了回來,葛豐的手下個個氣憤填膺,紛紛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活動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