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席還真
一個風和日麗星期假日的午後——
唐追夢乘著一架命名為「火鳥號」的火紅色滑翔翼，在湛藍的晴空上劃出一抹丹霞。
享受著迎面襲來的和風，以及包容自己的無邊無際的藍空，唐追夢這才覺得自己的耳朵，巳從一早上的聒絮吵雜中解放出來；心緒霎時舒解幾許。
今天早上，原本一個寧靜的星期天假日，卻為了一個他不甘不願答應了的「簽名大會」，而泡湯了。
為此，佔地兩千坪的唐家別墅——「追夢園」，也幾乎擠滿了整個台大的女學生。
整個早上，唐追夢的雙耳忍受著持續不停的「噪音」的荼毒，右手更是來回不停地在各種彩紙色卡上簽名，幸好他有一隻早已在公文上訓練出來的「快手」，才可以讓這種折磨提前在中午以前就結束。
而那個每到星期天就不見人影的唐騁遠，今天卻特地留在家裡等著看熱鬧，見到他那種狼狽相，竟還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直笑著。
想到這裡，唐追夢便忍不住想教訓他的寶貝弟弟一頓。
唐追夢是一個喜清靜的人，就連商場上的應酬能不參加的就不參加，今早這種吵雜的場面，對他來說無異是一種酷刑；但是，妹妹懇求的目光，他卻硬不下心來開口拒絕。
當他開溜出門以前，聽到妹妹柔聲地對他道謝，他便覺得自己忍受了一早上的不耐，都是值得的。
「簽名大會」結束以後，下午家裡接著舉行派對，不過唐追夢早已經宣告「恕不奉陪」了，因此在簽完最後一張簽名之後，他就快速溜出家門了。
找了一家清靜雅致的餐廳好好地吃一頓以後，走出餐廳，唐追夢的心神便整個地被一片湛藍無雲的藍空所吸引了。
這一陣子，由於公事太忙，他已經有整整兩個月的時間沒有飛翔了，心念一動，便再也忍耐不住藍空的呼喚。
將放置在車後箱的滑翔翼取出架好，由陽明山上的一處山坡上飛起，唐追夢終於徜徉在藍空的懷抱中。
暢然地呼吸著高空的清新空氣，領受著穿透全身的涼風，唐追夢的心靈沉入了祥和與寧謐的世界，每當這一瞬間，糾結在他心上的一切煩惱與愁緒，都會在無盡的藍空中完全地得到舒放。
在全然的寧謐與解放之後，那股奇妙的懷舊的感覺又襲上心頭；這種彷彿回到了故鄉的微妙情感，是十分難以言喻的。
如今，唐追夢的心中便又強烈地感受到那股情感。
不自覺地甩甩頭，將這種感覺拋到腦後，一心地領受藍空所給予的柔情。
驀然間——
「哎！好奇怪的鳥兒呀！」一個清脆婉轉、宛如鶯啼般的嗓音，突然在他的「上空」響起。
唐追夢為之一愕，有一瞬間，他以為這聲音是自己的幻覺，因為他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在他的附近，也沒有任何同好與他一起飛行。
可是聲音又再次響起了，而且這一次與他的距離更為接近——
「咦，不是鳥兒呢！是一個人在飛耶！」一張靈秀得驚人的美麗臉龐，由滑翔翼尖角的上方探下頭來，朝著唐追夢微笑著。
整個人如遭雷極，唐追夢一瞬間呆住了。
在這一瞬間，他並未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也忘了驚訝眼前的少女是怎麼會從自己的上空冒出來，整個心神便只為出現在他眼前的這張臉蛋所牽繫了！
少女微笑著，將整個身子由滑翔翼的上方逐漸探了出來……不，不對，是飛了出來！
就似傳說中的飛仙——少女穿著一襲古老而雪白的衣裙，裝扮一如古畫中所描繪的仙女，白色的衣裙與披肩的長綾在空中飛舞著，宛如失重般的軀體輕靈地飄至他的眼前。
唐追夢只是怔怔地凝望著她——那張他再熟悉不過的容顏。
是她！唐追夢在心底狂呼著。這一張臉蛋，正是不時地出現在他夢中的白衣女子——那位舞花而歌的仙子，也正是他三十年來日日渴望、思慕的夢中人。
她比他夢中的印象更為清晰，也更為美麗，晶瑩的肌膚勝似半透明的白玉，燦如明星的瞳眸中閃射著不解世事的單純與天真，卻不損她一身如夢如仙的氣質。
總之，她整個人就似一團不實的夢幻，仿是不應出現在塵世的仙子。
在蒼穹無極、雲天浩渺的天界之上——
那滿佈瓊花瑤草的天上「懸蒲」，正是天界至尊的女神——瑤池金母所駐居的「瑤池天宮」。
在縹緲玉闕樓台的煙霧間，掩映著滿園的絕倫春色。
一位全身充滿了高貴與祥和氣質的美艷婦人，斜倚在一床柔軟的錦榻上，一雙有如聖母般慈悲的眼眸，眺望著玉闕之外的美景。
在她的眼神駐留之地，那是一處青石流泉之畔，亭亭怒放著一朵雪白的牡丹。
那是一朵千葉的白牡丹，雪白的花瓣有若無瑕的玉石雕琢，但在花心之中，卻奇異地呈現出一種美麗的七色彩華，並且，在微呈半透明的晶瑩花瓣中，竟隱隱流轉著與花蕊相同的異彩。
錦榻之旁，一位執拂而立的霓裳女子，在旁輕輕開口——
「王母娘娘，您為何答應讓飛卿下凡呢？萬一她又……」
錦榻上的貴婦收回了視線。「哀家明白你的心意，但這是前緣，也是天意！」
「可是，娘娘……」
「別再多言了，玉拂。」王母娘娘的眼神堅定而安詳。「你該明白，天意是不可違的。」
「飛卿——」唐追夢不自覺地脫口呼出這個久藏他心中的名字。
「你知道我的名字？」少女清麗的臉孔上出現訝然之色。「你是在何處修練的道友？這件飛行的法寶是什麼呢？好有趣哩！」
少女一連串清脆的語聲，喚回了唐追夢的心神，他定了定神，卻又猛然驚詫前所見，不禁又脫口叫出：
「你……你會飛？」
少女現出不解之色。「這件事很奇怪嗎？你不也一樣會飛呀！」
吸入一口冷空氣，唐追夢逐漸冷靜下來。在意識到少女「飛翔」的奇跡之後，竟不如初見少女的容顏所給他的震驚大。望向少女，終於問出一個他一直想要確定的問題。「你……真的叫做飛卿？」
「是啊，我叫華飛卿。」
「你……你怎麼會飛呢？」
「我們都會飛呀！」
「不！我是說……你為什麼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就會飛呢？」
少女偏著頭，露出了一個很可愛的微笑，揮了揮她身上那襲白衣的薄絲水袖。「因為我身上穿著『羽衣』呀！你怎麼會不知道這一點呢？」
「羽衣？」唐追夢望著少女——華飛卿身上的雪白衣裙，驚愕地問：「你是說，只要穿上這種衣服，就能飛嗎？」
「不！」飛卿搖搖頭，指指下面道：「下面的凡人穿上『羽衣』，還是不會飛的，因為他們沒有仙骨，而且肉體凡胎也太重了，飛不起來，只有我們才能穿上『羽衣』而飛翔。」她又有些驚訝道：「你不知道這些事嗎？」
我們？唐追夢在心裡自問一句，他不知道她將他歸類於哪一種人之中了，不過，很顯然的，並非是她口中所說的「肉體凡胎」的凡人。
「你所說的『我們』，是指什麼人呢？」唐追夢的心中隱隱有些明白，卻沒有說出口，僅是試探性地追問：「還有，為什麼我就該知道這些事？」
「當然是仙人呀！」這回輪到飛卿困惑了。「每一個仙人都應該知道這些事的，難道你不是嗎？」她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又為自己的問題下了結論。「哦！你一定是還在修練中，沒有得道成仙，所以還不知道這些事……」
仙人？唐追夢驚訝得張大了口。當然啦！除了這個答案，還有什麼回答更能符合她的存在呢？雖然還有其他較為「科學」的設想，不過唐追夢的心中根本未曾往這方面去想過。
因為，她壓根兒也不像外星人，一點也沒有ET那種怪異又可愛的形像，她的美麗真的就如同傳說中的天女一般。
唐追夢突然笑了。因為，他突然想到自己在高空上與她談論這種奇怪的話題，真的是怪異到了極點。
「你說你是仙人，那你來自何處?」
「我來自西方的『瑤池』。」飛卿伸手一指極西的天上。
「瑤池？王母娘娘的瑤池嗎？」唐追夢好奇地問道：「你在瑤池裡是什麼身份？」
「嗯……我也不清楚耶！」飛卿美麗的臉上浮現迷惑之色。「我才剛剛醒來不久，娘娘很疼愛我，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身份，其他的姊姊們也只告訴我我的名字而已——」
「醒來？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醒來嘛！」飛卿笑著說道：「據瑤池的姊姊們說，我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一直都在睡覺，直到最近才醒了過來。」
「那你……記不記得你睡覺以前的事呢？」唐追夢試探地追問。
飛卿天真地搖搖頭。「醒來的時候，我什麼事也不記得，連名字也是姊姊們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