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於薇
「陛下,錯不了,他肯定是穆特王子,距王子失蹤至今,確實剛好二十二年啊。」內務大臣情緒激昂地說。
「穆特……我兒。」西薩王情緒激動,張開手臂朝於濤摟來。
一時間,於濤還無法感受骨肉相聚的激情,畢竟他尚未弄清楚實情。
「在下真的是陛下的兒子?」於濤問。
內務大臣接下去說:「是呀,王子殿下,當年你才剛滿月,宮裡上下都在慶賀殿下您的好日子,突然後宮卻傳出殿下無故失蹤的消息。當時宮裡簡直太亂,不論我們如何尋找,都沒有您的下落,本以為您是被敵國綁架,等了好幾個月卻也沒有任何人前來談判交換條件,您就這樣無緣無故失蹤了!」
西薩國確實無人知曉當年王子殿下失蹤的內幕,因為莫莎婕還來不及將穆特太子獻給莫罕王之前,便遭到姝雅王后的陷害。因此這件事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就這樣被埋藏了二十多年。若不是西薩國派去敵國監視莫罕王行動的使者發現於濤及莫莎婕的行蹤,要想揭露這件事的真相,恐怕永無來臨之日。
西薩王摟緊於濤的肩頭,興奮得連聲音都哽咽了。「你當然是本王的兒子。就算你胸前沒那塊本王親賜的龍形紫玉珮,光從你像極了伊蓮皇后的五官與神韻看來,不只是本王,就連眾卿家與曾經服侍過皇后的宮女都說,你一定是本王失蹤多年的兒子。」
於濤身上的玉珮、他失蹤的時間、他如今的歲數,在在都與這些人所說的吻合,更何況對方還是雄霸西域一方的國主,怎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呢?
這麼說,他果真是西薩王的兒子!
於濤身上屬於西薩人的血液終於甦醒,熱情奔騰於每寸細胞,他從頭頂到腳尖都為這個真相而感動震撼。他的眼眶濕了,縱使古人訓勉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在這個令人難以承受的興奮時刻,又有誰能矜持這個顧忌呢?
於濤由床鋪翻落,雙膝跪臥於西薩王跟前,熱淚盈滿他的眼眶。「爹,請恕孩兒不孝,這麼多年來未能承歡膝下,盡一個兒子應盡的孝道。」
西薩王哪會在乎兒子以平常百姓的稱呼喚他,莊嚴的臉龐早已老淚縱橫,雙手顫抖地扶著兒子下跪的身子。「穆特,我兒。」
周圍隨行的大臣、侍衛及宮女,莫不為這感人肺腑的一刻動容,隨著老國主激動的情緒,他們紛紛拭去慶幸與興奮的淚水,真誠地為西薩王高興。
在一番激動的重逢之後,於濤將目光由西薩王身上移開,才得以端詳其他在房裡眾多的陌生面孔。當他與西薩王身後的年輕男子四目相交時,忽地,感受到一股強勁的排拒眼神,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他就是感覺得出來,這男子是這群隨行當中,唯一對他未具好感之人。
西薩王一見他們眼神交會,並未發現這中間的氣氛有些微妙,遂一股勁地扶起膝下的於濤,熱絡地說:「爾伽,還不過來見你大皇兄。」
二皇子爾珈卻以冷冷的語調說道:「父王,光憑那隻玉佩,還有多喀爾回報的聽聞,您便相信此人是失蹤多年的穆特皇兄,是否太過草率?難保這不是莫罕國設下的圈套,企圖打亂我西薩王宮裡的倫常關係。」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在場的臣子議論紛紛,眾人忽然想到,難怪二皇子對於濤懷有排斥之心。在於濤尚未出現之前,西薩國的大皇子之位,是爾珈穩當當坐了二十年的位置。如今失蹤二十多年的長兄突然出現,一下子便奪走了他在皇宮裡的風采,怎能教他心服口服呢?而且,西薩國王位,一直都是由大皇子繼承;那麼,於濤的出現,也就代表原本屬於爾伽的皇位,在一夕間變天了。
西薩王興奮激動的情緒驟降,輕責薄怒地斥道:「爾伽,不許你在皇兄面前無禮。本王難道會錯認自己的親生兒子嗎?他身上的玉珮和像極已逝皇后的容貌與神情,在在都證明他就是你皇兄穆特,你這番話實在太無禮了。」
爾珈有副與於濤相仿的修長身形,和一雙同樣散發尊貴氣質的深邃黑眸,只不過,在他的眼神裡多了一分冷酷與沉默,讓人直覺他不易親近。
爾珈冰冷的眼光落在於濤身上。「父王,兒臣並非懷疑您的判斷。只是認祖歸宗茲事體大,切勿兒戲與草率,兒臣認為等抓到殺傷他的老婦再定奪也不遲。」
原本顯露興奮之情的大臣馬上壁壘分明的形成兩派,一派是爾珈皇子的擁戴者;另一派當然就是新大皇子於濤的支持者了。
屬於擁護爾珈的臣子開口附和:「啟稟陛下,微臣認為爾珈殿下說的是,關於大皇子身份之事,還得多詳加確認。」
而支持新王子殿下的臣子立即反駁:「陛下,大皇子身份幾可確認,何須再等抓到多喀爾口中的老婦人?萬一多喀爾將那老婦人跟丟了,那大皇子認祖歸宗一事,豈不遙遙無期?」
然而,這些人的爭執不休並非於濤所關心的,他在意的是他母親已逝世之事,以及這事怎麼會扯上璽兒的姥姥,那女魔頭與他的身世究竟有何關聯?
「我母親她已經去逝了?」當下之急,還有什麼比他母親的生死來得重要。
眾人的糾紛爭執因於濤的一句低吼而停歇,大家莫不轉頭望向他。
「是的,穆特,你的親生母親也就是伊蓮皇后,在你失蹤後的第三年,便因傷心過度而早逝了。」西薩王感慨地回答。
於濤的手掌掄成拳形,他悲淒的情緒全轉移到握緊的拳頭上。「我的身世為何與殺我的老婦人有關?」
「發現王子的行蹤,實在是一件意外的驚喜,這都得歸功於潛藏莫罕國的使者,在靜月湖遇上王子被襲之事,才能幸運地救回殿下。當時使者曾聽那老婦人親口對另一年輕女子吐露,她就是當年綁走王子殿下之人,只可惜使者在殿下受傷後急欲救人,否則一定抓那惡人回西薩懲治。」內務大臣憤慨說道。
「那麼現在可知那老婦人與年輕女子的下落?」於濤關心的還是璽兒的安危,畢竟刺殺莫罕王並非容易之事。
「已掌握她們的下落,殿下請勿擔心,而且應該很快就可以抓她們回來。」
「父王,既然您已認定他就是皇兄,那兒臣也無話可說,請恕兒臣先行告退。」爾珈面無表情地拱手作揖,對這場骨肉相認,表現得毫不在乎。
「爾珈……」儘管西薩王不悅他的我行我素,二皇子爾珈仍舊瀟灑地離去。
這畫面看在於濤眼底,心裡自然有數他該如何做,只是現在並非解釋的時候,至少也要等他痊癒、找到璽兒,再表明他無意打亂任何原有的寧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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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珈才剛走出於濤的寢宮,立刻有宮裡的侍衛匆匆上前回報:「爾珈殿下,殺傷穆特王子的老婦人已經被多喀爾大人押進大牢了。」
「很好,隨我來。」爾珈的眉毛上揚,冷漠的神情教人猜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宮裡的大臣及侍衛其實都相當畏懼這位未來的國君,因為他總是面無表情地看待任何事物。而人們往往懼怕他似有若無的眼光,彷彿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教他看穿似的,所以宮裡上上下下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說一句謊。
爾珈一路往大牢走去,他明白他父王正處於骨肉相認的興奮狀態,若是連他也一古腦地沉浸在兄弟重逢的驚喜中,只怕會中了敵人的奸計,因此,他不得不以冷靜的態度來查明此事的真假。
「爾珈殿下,她就是多喀爾大人抓回來的犯人。」獄卒引領爾珈靠近牢房。
冷冽的眼掃向牢房裡的女人,爾珈的眉頭微皺。「是她嗎?哈亞斯不是說,殺皇兄的是個老女人?」
爾珈才剛問完,抓到莫莎婕的一品侍衛多喀爾正巧進來。「啟稟殿下,那夜殺穆特殿下的確實是名老婦人,不過卻是這名女子喬裝的。我們跟監她多日才發現,原來她也是莫罕王那個老賊頭的敵人,昨夜她就是被莫罕王身邊的高手所傷,我與袞瓦才得以輕易抓她回來。」
爾珈離牢房有數步之遠,他冷眼旁觀莫莎婕,發現這四十出頭的女人眼中充滿仇恨與怨懟,卻又掩不了她瞳孔裡的寂寥與哀絕,想必,這女人必定是個可悲又可恨的狠角色。對付這種人,逞兇鬥狠未必治得了她,若要教她說實話,恐怕非得費點心思不可。
「不是還有另一名年輕女子?」爾珈轉頭問道。
「殿下,此事有些棘手,因為……」多喀爾將山廟所見之事據實稟告,說明莫莎捷、璽兒與莫罕王三人之間的關係。「本來下官只想抓這女人回來,誰知莫罕王的女兒拚命抵抗,為了免於誤傷莫罕公主引起糾紛,只好一併將她擒下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