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於薇
小芽的抱怨聲打斷了璽兒的思緒。
「都第七天了,他還是不肯吃飯?」璽兒著急地問道。
小芽揮揮手,一副不在乎的表情。「算了,他不吃,餓死他好了,省得我每天還要準備他的飯菜。」
在沒遇見於濤之前,璽兒跟小芽一樣是個活潑愛玩的少女,甚至比小芽玩得還凶,成天只想找機會溜出去嬉戲。她的世界裡,只有姥姥、小芽以及姥姥豢養的山林野獸。但在遇見於濤之後,她的世界全都變了,她變得多愁善感、變得斯文安靜,平常愛玩成性的促狹不再,宛如脫胎換骨地成了另一個人。
小芽的話讓璽兒再也無法按捺壓抑的情緒,她大聲疾呼:「不!我不要他死,就算從此以後,再也不能見到他,我也不要他死掉。」
面對璽兒突如其來的失控舉動,小芽一臉驚訝。「璽兒姐?」
姥姥說過,只要璽兒親手殺了莫罕王,回來赤霞山後,她自然會放了於濤。但璽兒除了沒把握可以殺死莫罕王之外,更沒把握姥姥會遵守協定,依約放了於濤。與其和老天賭上一賭,不如趁她們下山之際,偷偷放於濤離開。她無法肯定姥姥是否會出爾反爾,因為,姥姥一向都是獨裁專斷、一意孤行。
「小芽,璽兒姐一直沒求你幫忙過,對不對?」
小芽一臉疑惑地蹙著眉,點點頭。
「如果璽兒姐要求你幫我做一件事,你會不會答應?」璽兒又問。
小芽雖困惑,但馬上義不容辭地說:「你是我的好姐姐,別說一件,就算是十件、百件,我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有你這句話,不枉我從小疼你到大!」璽兒欣然一笑。「那麼,我要你在我跟姥姥出門之後,立刻放走石室裡的那個男人,而且不准對他說我們的行蹤。」
「璽兒姐,你……」小芽頓時明白,璽兒這幾日的愁眉不展究竟是為什麼了。原來,璽兒真的喜歡上那個冷酷又無聊的男人,這下子可棘手了。
「若讓姥姥知道,她會殺了他的!」小芽替那個男人擔憂。
璽兒悲淒地說:「為了保住他的命,我答應姥姥陪她下山,刺殺莫罕王。」
「原來你真的答應姥姥殺人了!」小芽的口吻甚是驚訝。
「反正在姥姥手下,遲早都會走上這條路,我們是逃不出姥姥的手掌心的。」
「難怪你成天勤練劍術,原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聽說莫罕王宮高手如雲,而莫罕王身邊更是有高人如影隨形,你們此番前去,恐怕也不容易近得了他的身。」小芽年紀雖小,但聰明過人,這臨近國家的局勢,她可一點都不含糊。
璽兒一臉神情黯淡。「莫罕國這幾天正慶祝十年一度的鬼王節,而王宮肯定為這熱鬧的慶典而疏於防範。所以,姥姥認為這是最佳的下手時機。而且如果潛入王宮行刺失敗,我們還可以利用節慶最後那天,趁莫罕王親自率領文武百將前往祭壇主持大祭儀式時,再下手殺他。」璽兒說出姥姥的計劃。
「璽兒姐,你一向不喜歡打打殺殺,這次肯為了那個男人而答應姥姥的要求,已定是愛慘那個男人了,對不對?」小芽的心思頗為細膩。
璽兒的眼神淒楚迷離。「我對他的愛並不能讓姥姥同意,但是,我不後悔,起碼這輩子自己曾經愛過人。」
「那我替你去求姥姥,求她老人家成全你們。」小芽不自覺地展露了姐妹情深。
璽兒輕搖著頭,聲音滿是悒鬱,「沒有用的,姥姥不可能答應,只怕再去煩她老人家,她一怒之下會先殺了他。因此我要你幫我放了他,而且別讓他知道是我要求你做的,我不要讓他對我還有一絲牽掛。」
「這樣不是太委屈你了!」小芽為她抱不平。
「我要讓他以為我很絕情,不要他再記得我這個人,更不要他再踏進赤霞山一步。」璽兒是徹底死了心了,她的命早在讓姥姥扶養的那一刻,就給了姥姥,所以她從此不能有個人的愛恨情仇,這輩子只能替姥姥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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璽兒讓小芽先進來探視,得知於濤已熟睡後,她才躡手躡足地走進石室,站在石床邊審視那張令她千思萬想的臉龐。
他憔悴了!滿是鬍髭的兩頰,明顯地消瘦了一圈,讓於濤原本就稜線分明的五官,更為深刻、清晰。
若換作是一般人,在遭受如此重創又滴食未進的情況下,早就一命歸天了。而他竟可撐這麼久,究竟是什麼力量使得他意志堅定,鐵了心要跟姥姥作對呢?
璽兒坐上石床,纖纖玉手只是輕輕地貼近於濤的臉頰,沿著他臉部曲線往下滑,不敢直接摩挲,深怕會吵醒了他。
她見過山下許多的男人,但沒有一個男子像他這般豪情魁梧、冷傲卓絕。雖然他的衣著普通,但卻散發出異於常人的尊貴氣質,彷彿他天生擁有王者之風,而那氣宇軒昂、英氣逼人的儀態,更表露出他的不凡。
像他這樣卓越非凡的男子,竟會捨命相救她這個陌生的山林女子,教璽兒怎麼也無法猜透他的心思!
他是以何種心情來看待她這荒野女子?是否他對所有陌生的女子,都會路見不平而拔刀相助?也許她只不過是他伸張正義的對象之一而已,也許對他而言,她和別的女人並無不同,只要是他認為該救之人,他一樣都會挺身相救。
思及此,她的心不禁泛起陣陣的酸痛,原來,戀愛的滋味如此痛苦,尤其是像她這樣的悲情之戀,更令人備感椎心疼痛。
明日一別,她和他便成了永不相逢的浮萍,各自飄流他方。而今夜更是她今生今世見他的最後一面,往後,他的臉孔、他的身影都只能烙印在她腦中,然後又漸漸自她記憶中消褪。
可悲!這一生的愛戀,竟無可奈何地被埋葬了。眼一眨,晶瑩剔透的淚珠濕透了於濤的腰帶,璽兒這才驚覺自己的情緒快要決堤,趕緊轉身準備離去。
猛地,一隻手臂拉住她停在半空的小手。
「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於濤啞著聲音低喊。
他醒了!璽兒一楞,連忙抹去掛在雙頰的淚痕,才緩緩轉身。
「於公子,你是傷糊塗了吧!『救命恩人』這四個字,應該是我對你而言;若不是我,你早慘死在姥姥的掌功下。所以,你這條命還在我手裡,我若是要你死,你絕對活不過明天早上。」
她以刁鑽蠻橫的態度來掩飾自己的情感,若是在這時刻讓姥姥起了懷疑,那她一切的努力豈不是前功盡棄?
經過幾天的休養,於濤的元氣已恢復大半,而他雖未進食卻有隨身攜帶的珍貴藥丹調養,因此,即使數天下吃半點東西,還能保持體力與元氣,一般的行動並不成問題。只是,這內傷並非一時半刻就能痊癒,暫時,他不能再隨便運用內力,否則,好不容易初癒的內臟恐怕又會爆開。
他沒打算鬆開握住她小手的拳頭,但臉上卻滿是毫無表情的冷酷。「既然如此,何不讓女魔頭一掌劈死我,為何還要替我向她求情?」
璽兒心虛地迴避他的眼光,將視線落在石室門口。「你以為姥姥真會殺我嗎?她只是跟我合演那齣戲,故意玩弄你這個愚蠢的男人。」
「愚弄我?真是這樣?」於濤戲謔地揚起濃眉。
璽兒猛地回頭看他。「不然,你以為我會愛上你呀?別老土了,你還不夠格讓本姑娘愛上呢!」
「既然如此,那麼於某也要為所受到的愚弄,討回一些公道。」
瞬間,握著她纖纖細指的手掌一使勁,將她拉近自己的懷裡,於濤的雙唇片刻不遲疑地覆住她微楞而張的艷紅小嘴,一次又一次吮吻她那兩片令人垂涎欲滴的柔軟唇瓣,彷彿要吸光它所有的唇色。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不是以強悍的表情拒絕了他,為何他還對她做出如此誘惑人心的親密舉動?
璽兒很努力地想讓自己的腦筋保持清醒,使出全身力量想推開他,但即使他才大傷初癒,她仍推不開他的身軀,他如鋼般的身軀強硬地鎖住她的身子,讓她動彈不得。而她的意識也在他愈吻愈深的情況之下,逐漸離她而去,讓她沉浮在完全陌生的情慾之中,深深無法自拔。
於濤溫柔的舌尖撬開璽兒的齒縫,探進她雙唇間糾纏住她的舌瓣,輕輕地勾引、慢慢地摩挲,那柔嫩的觸感融化了璽兒的抵抗,讓她忘了應有的矜持。直到他已離開她的唇,她仍不自覺地深深沉醉在這令人暈眩的夢幻裡。
「看來,你應該喜歡這種感覺,是嗎?」
於濤的一句話使得她如大夢初醒,而被他輕撫的雙頰更顯緋紅。
「誰說我喜歡?我討厭死了!你這不要臉的登徒子,不僅瞧了、還碰了人家的身子,如果我手中有一把刀,早就將你千刀萬剮、以示洩恨。」璽兒羞惱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