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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頁 文 / 羅莉塔·雀斯

    ☆☆☆

    丹恩覺得那是最有效率的解決之道,而且絕對比控告一個癡情的傻瓜來得省事。

    洛朗犯了縱火罪和竊盜未遂罪。

    但他放火燒的是莊園中價值最低的建築物,由於潮濕和丹恩的人行動迅速,所以損失非常輕微。

    至於竊盜:丹恩對洛朗這個笨拙罪犯的任何懲罰,都遠遠比不上潔絲已經做的更加嚴酷。懲罰他的是女人,更令洛朗顏面盡失。

    任何稍有男性自尊的紳士都寧願遭到閹割,也不願意使人知道他慘遭一介女流痛毆。

    因此,憑著所羅門般的智慧,加上謹記潔絲在巴黎使用的勒索手段,丹恩宣佈判決。

    「無論葛巧蒂在哪裡,你都得找到她,然後和她結婚。」丹恩告訴他的犯人。「那將使她會成為你的責任。如果她靠近我的妻子、兒子,或家裡任何人十英里範圍內,我就唯你是問。如果她再打擾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我就會舉辦一個盛大的晚宴,洛朗。」

    洛朗眨眨眼。「晚宴?」

    「我會邀請我們所有的朋友,」丹恩告訴他。「酒過三巡後,我會站起來詳細講述你令人著迷的精彩冒險,當成大家的娛樂,尤其是今晚在我家大門口看到的景象。」

    洛朗在完全理解後崩潰。「找到她?」他叫道,慌亂地四下張望。「和她結婚?怎麼做?天啊,難道你看不出來?要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鋌而走險。我一無所有了,丹恩。比一無所有更慘。」他呻吟。「我積欠了五千英鎊的債,我已經完蛋了。難道你看不出來?要不是畢樊世跟我說,我可以靠摔角比賽大贏一筆,我根本不會到得文郡來。」

    「畢樊世?」丹恩重複。

    洛朗沒有聽到他的話。「大贏一筆,才怪,憑那兩個業餘笨蛋。你相信嗎?」他用手指扒過頭髮。「他在捉弄我,那隻豬。說什麼從卡爾和樸宏之戰以來最偉大的比賽。」

    「畢樊世。」丹恩再度重複。

    「兩萬英鎊,他告訴我那玩意兒值兩萬英鎊。」洛朗繼續。「但那也是他在捉弄我,對不對?說他認識一個俄國人不惜賣掉長子也要得到它,而我竟然相信他。」

    「原來讓你有那個想法的不是崔博迪,而是畢樊世!」丹恩說。「我早該料到,他對我懷恨在心。」他解釋給困惑的洛朗聽。

    「懷恨在心?但為什麼捉弄我?」

    「大概是想使你憎恨我,希望我們反目成仇。」丹恩說。「能夠同時增加你的痛苦,使他做起來更高興。」丹恩皺眉。「他只是個找麻煩的卑鄙傢伙,沒有膽量像男子漢那般找機會報復。所以他的詭計比他想像中得逞,就更令人生氣了。」他的眉頭鎖得更緊。「我本來可以把你送上絞刑架,那樣他連作夢都會笑醒。」

    洛朗努力瞭解那些話時,丹恩在小房間裡緩緩轉著圈子,仔細思考。

    「我想我會替你償還債務,洛朗。」最後他說。

    「你會什麼?」

    「我還會給你一筆尚可的年度津貼,」丹恩繼續。「作為服務的報酬。」他停頓一下,雙手反握在背後。「要知道,我最親愛忠實的朋友,我本來不知道我的聖像畫這麼值錢……直到你告訴我。我原本打算把它送給畢夫人,請她為我的妻子畫一幅畫像。潔絲曾跟我說畢夫人非常欣賞那幅聖像畫。我認為以它作為畫家的報酬,會比金錢更令人愉快。」丹恩微微一笑。「但任何畫像也值不了兩萬英鎊,即使畫家是才華洋溢的畢黎柔,對不對?」

    洛朗終於心領神會,鼻青眼腫的臉上露出笑容。

    「你當然會寫信給畢樊世,謝謝他把那個資料告訴你,」丹恩說。「那樣做才有禮貌。身為你的好朋友,他當然會毫不自私地為你能從這件事得到好處而開心。」

    「他看信時會氣得扯頭髮。」洛朗說,然後臉紅了起來。「我真該死,丹恩。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或怎麼想。每件事都那麼不順利,但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還是能想出方法扭轉形勢。如果你把我扔進最近的泥沼,全英格蘭都不會有人怪你。」

    「如果你讓那個可惡的女人妨礙到我,我會把你們兩個都扔進泥沼。」丹恩保證。他走向門口。「菲爾會找人替你療傷,我會派僕人把旅費給你送去。太陽升起時,希望你已經離開了。」

    「好,沒問題。謝謝——」

    房門在丹恩身後砰地關上。

    第二十章

    凌晨兩點,丹恩侯爵洗完澡後不得不穿上睡袍和拖鞋去找他的妻子。他早該料到她不會在她的床上。

    他先去南塔樓,但她沒有守在道明的床邊。倒是保姆梅麗坐在房間裡的一張椅子上打瞌睡。道明睡得很熟,大張著四肢俯臥在床上,被單和毯子踢到床尾揪成一團。

    丹恩低聲咕噥著解開被單和毯子替兒子蓋好,輕輕拍拍他的頭,然後離開房間。

    一刻鐘後,他在餐廳找到他的夫人。

    她站在壁爐前面,裹著黑底金花的絲質睡袍,秀髮隨意地盤在頭頂,手裡拿著一杯白蘭地,抬頭凝視著他母親的畫像。

    「你大可邀我同醉。」他在門口說。

    「這是若莎和我之間的事。」她的目光不曾離開畫像。「我前來向她舉杯致敬。」

    她舉起酒杯。「敬你,親愛的若莎。感謝你生下我那邪惡的丈夫……感謝你把你的優點都遺傳給了他……感謝你放棄他,使他有機會長大成人……然後被我找到。」

    她轉動杯中琥珀色的液體,欣賞地聞嗅,愉快地輕歎,然後舉杯就唇。

    丹恩走進房間,順手關上房門。「你不知道找到我你有多幸運,」他說。「我是西歐少數養得起你的男士之一,你手裡拿的無疑是我最好的白蘭地。」

    「我在衡量你的資產與負債時,確曾把你的酒窖考慮進去,」潔絲說。「它很可能替你加分不少。」

    她用酒杯指指畫像。「她在那裡真是好看,對不對?」

    丹恩走到桌首,坐進他的椅子裡端詳畫像。接著他起身走向餐具櫃,從那個角度打量它。他從通往樂師邊座的門口,從不同的窗戶前,從長餐桌的桌尾凝視它。最後他來到壁爐前的妻子身邊,交抱著雙臂,若有所思地審視他的母親。

    但無論從哪個角度注視她,無論凝視她多久,他都不再感到心痛。他看到的只是一個年輕貌美、以她喜怒無常的方式愛他的女子。雖然永遠不會知道二十五年前的真相,但光憑他現在所知道和相信的,已足以使他原諒了她。

    「她真是個美女,對不對?」

    「非常美。」

    「難怪達特茅斯的那個無賴要拐走她,」他說。「至少他一直跟她在一起。他們連死都死在一起,那一定把我父親氣壞了。」他笑道。「但我相信『耶洗碧』的兒子更令他生氣。他無法斷絕與我的關係,因為他太勢利,不願意讓世襲的財產落入非長子家族的子孫手中。那個偽君子甚至無法毀掉她的畫像,因為她是柏家歷史的一部分,而無論他喜歡與否,都必須像他高貴的祖先一樣,把一切保存下來留給後代子孫。」

    「他連你的玩具都沒有扔掉。」

    「但他把我扔掉了,」丹恩說。「母親出走引起的騷動剛剛塵埃落定,他就把我送去伊頓公學。天啊,多麼愚蠢的老頑固。他原本可以栽培我,幾乎不必費什麼力就能贏得我的心。我當時只有八歲,聽憑他的擺佈。他原本可以把我塑造成他喜歡的模樣。如果他想要報復她,那就是最好的方式,同時還可以得到他想要的那種兒子。」

    「幸好他沒有塑造你,」潔絲說。「經過他的手,你一定不會這麼有趣。」

    他低頭注視她微笑的容顏。「有趣,是喔。柏家的禍害,惡棍侯爵本尊。基督教世界最著名的嫖客,忘恩負義、自以為是的大笨蛋。」

    「有史以來最邪惡的男人。」

    「呆頭呆腦的大笨伯,驕縱的自私鬼。」

    她點頭。「別忘了自傲自大的傻瓜。」

    「你怎麼想一點也不重要,」他高傲地說。「我兒子認為我是亞瑟王和所有圓桌武士融合而成的化身。」

    「你太謙虛了,親愛的。」她說。「道明認為你是天神宙斯和古羅馬眾神融合而成的化身。有夠噁心。」

    「你不知道噁心是什麼,潔絲。」他笑道。「你沒看到我在金心旅店看見的那團會動的破布。如果那團破布沒有開口說話,我會誤以為是一堆腐爛的垃圾而把它扔進火裡。」

    「菲爾都跟我說了。」她說。「我在你洗澡時下樓堵到正要出去的他。他描述了道明的狀態,以及你如何面對、如何用你的雙手處理一切。」

    她挽住他的左臂——那隻手臂因他自身的恐懼與需要而麻痺,卻因一個小男孩更大的恐懼與需要,而痊癒。「我不知道該哭或該笑,」她說。「所以我又哭又笑。」她的眼中閃著淚光。「我真為你感到驕傲,丹恩,也為我自己感到驕傲。」她補上這一句,轉開視線用力眨眼。「懂得硬把自己嫁給你,實在是我太有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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