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琳達·霍華
美國、澳洲及英國的實驗室,根據病毒專家所預測的每季流感的可能主要病毒,在嚴格管制下生產抗流感疫苗。然而,疫情之所以會大規模擴散,乃因為它是由一種從未被預測、從沒出現過、因此缺少有效疫苗與之抗衡的病毒而引起。幾百萬條人命岌岌可危,但專家預測的過程卻如同一個大猜謎。大多時候,研究專家會押對寶。但每隔三十年左右,一株突變的病毒就會出其不意地打敗他們。距離一九六八到六九年間發生在香港的大規模流感,至今已三十五年;下一波該出現的疫情還沒出現,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為了研發能製造禽流感疫苗的方法,維多動用所有的影響力及關係,爭取世衛組織的贊助。一些經常性製造疫苗的實驗室,將心力放在一般病種,而不是禽流感菌。禽流感真發生時,他們的疫苗完全派不上用場。有了世衛組織的贊助及文森的研究,僅有賴氏實驗室有能力生產禽流感疫苗——這是最主要的關鍵並有藥劑可以出貨。當全世界上百萬人因感染新病種而快速死亡時,有效的疫苗將是無價之寶。要評估短短數月之內究竟能進帳多少,就看廣大無根的天空能將病毒傳播多遠。
當然,疫苗產量絕不夠保護所有人,但全球也會因適時的人口瘦身而更健康,羅德想。
八月份的爆炸事件影響一切的盤算,但維多也快速行動以控制災情。設置炸藥的人已經被消滅,由於舊的保全系統顯然有大漏洞,所以也安裝了新設施。但儘管羅德試盡所有方法,始終無法查出是誰僱用那對夫妻檔來摧毀實驗室。難道是爭奪疫苗市場的敵手?他們根本沒有對手,因為沒有其它實驗室專攻同樣的計劃。一般生意上的競爭對手?他們大可以選擇賴氏集團裡更大的目標攻擊,沒道理獨挑實驗室。
先是實驗室爆炸,三個月後維多又被暗殺。兩者可不可能互有關聯?這些年來一直有人企圖想取維多的命,所以也許那是兩樁獨立的事件。或許,今年就是流年不利。然而……賈氏夫妻都是職業殺手,丈夫擅長破壞而妻子則是刺客;莫丹妮也可能是個職業殺手。他們真的不可能同屬一個僱主嗎?
但這兩件事情本質上差異很大。在第一個事件裡,破壞的目標顯然是文森的工作。文森專研不同流感疫苗的事,並不是秘密,但誰能從破壞事件中得利呢?只有著手相同計劃的人,才知道文森已推近成功階段,並試圖影響進度。的確是有些私人實驗室想研發禽流感疫苗,但有誰不但知道文森的進度,還有資金聘雇兩名職業殺手阻止他?
也許是那些獲正規批准、可生產流感疫苗的其中一家實驗室?
可是換個角度來看,殺害維多絕不會影響到文森的進度,因為羅德輕易就可接手。不,父親的死影響不了疫苗的競技,所以他看不出兩者有關聯。
電話鈴響。文森起身想離開,羅德舉手示意他留下;他還要問疫苗的事。他拿起話筒。「是我。」
「我有你要的答案。」再一次沒說明身份,但他認得白喬治輕細的聲音。「我這裡的資料庫裡找不到,但我們的朋友找到一筆相符的資料。她叫孟黎璃,美國人,是個約聘探員,一個職業殺手。」
羅德的血液變冷。「是他們僱用了她?」如果美國人要對付他事情就會變得極端複雜。
「不是。我的聯絡人說我們的朋友很氣惱,也在找她。」
從字裡行間推敲,羅德的認知是:中情局想殺她所以找她。喔!這說明了美國男人去住所找她的原因。解開這謎團倒令人鬆了一口氣;羅德偏好瞭解一起下這盤棋有哪些玩家。擁有美方龐大的資源及對她的深度瞭解,他們會比他更快得手……但他想親眼看見她斷氣。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就是個問題。
「你的聯絡人可不可能將他們得到的最新消息傳給你?」如果他知道中情局的消息,他可以利用他們做跑腿的工作。
「也許可以。另外有件你會很感興趣的事,這女人和賈家夫婦是很好的朋友。」
羅德合上雙眼。這就是了,這個將所有事情綁在一起的結,讓整件事豁然開朗。「謝謝你。」他說:「如果你和我們的朋友解決了我剛才提到的事,記得通知我。」
「是的,當然。」
「我要你手邊所有關於她的資料。」
「一有時間我就傳真給你。」喬治回答,指的是晚上回家後。他不可能從國際警察組織傳資料給羅德。
羅德掛上電話,頭往後靠著椅背。兩件事終於兜在一起,卻是他意想不到的情況。原來是復仇。動機不僅簡單,而且他還能感同身受。維多殺了她的朋友,所以她殺了維多。那個僱用賈家夫婦摧毀文森成果的人,也啟動骨牌效應導致父親的死亡。
「她叫孟黎璃,」他對文森說。「莫丹妮的真名。職業殺手,也是賈家夫婦的朋友。」
文森張大眼睛。「她明知是毒藥卻喝下去?絕頂聰明!逞匹夫之勇,但仍是個妙計。」
羅德無法和文森一樣激賞孟黎璃的作為。父親死得相當痛苦、掙扎,被剝奪了自尊與自制,他絕無法原諒這件事。
如此看來,她完成任務後就逃離法國。現在她也許逃離他的手掌,但她躲不掉自己同胞的追逐。有喬治幫忙處理,他可以同步知道中情局的搜查行動,當他們要逮她時,他會插手並拿走這項榮耀。他非常樂意做這件事。
第十一章
羅德收到傳真後,凝視著那個謀殺父親的女人的相片久久。他的傳真機是彩色打印,使得他對於那高明的偽裝無比震懾。她的頭髮是金黃小麥色且非常直,有一雙犀利的淺藍眼眸。堅硬瘦削的臉及高高的顴骨,看起來很像北歐人。讓他驚訝的是,當她的髮色染深及眼眸變成棕色後,她的臉變得如此柔和;臉部骨架雖維持原樣,但完全改變旁人對她的認知。如果她走進房間坐在他旁邊,他要想一會兒才會認出她。
他曾懷疑父親在她身上到底看見什麼。當她是個棕褐髮色的女人時,羅德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對她金髮的長相,卻產生完全不同的反應。這不單是意大利人對金髮女郎的正常反應,也像是直到現在才第一次真正看到她,看出那雙淺藍眼睜內明顯的聰慧與意志力。也許父親比他更敏銳,因為維多向來只敬佩意志力堅強的人。這女人個性很強。一旦她出現在他面前,維多無法避免會被她所吸引。
羅德匆匆翻閱喬治傳來的其它資料。他對這姓孟的女人在美國中情局的僱用記錄感到興趣;上頭只寫著她是一個約聘的殺手。美國政府會召用這種人他不覺得驚訝:不用才奇怪。往後若需要美國政府特別幫忙時,這信息將會很好用,現階段還用不上。
他更想瞭解她的家庭背景:她有母親及一個妹妹。母親孟依莎住在芝加哥;妹妹黛安和丈夫及兩個小孩住在俄亥俄州的托利多市。如果他找不到黎璃,可以利用她的家人將她逼出來。繼續往下看,卻發現她已經多年沒與家人聯絡,所以有可能她並不在乎他們的安危。
最後一頁就是喬治告訴他的事,載明瞭父親的死不是美國政府下的命令。她自己單獨行動,為賈姓友人的死尋求復仇。中情局已派遣幹員終結問題。
終結。這動詞雖然令他滿意,但他想要自己親手終結她的生命。如果情況允許,他就可以稱心如意。倘若不行,他也會欣然接受美國人代他動手。
最後一段令他坐直了身體。目標用化名逃到倫敦後,確認已再次變換身份返回巴黎。搜索行動鎖定巴黎。外勤幹員認為她正策劃再次攻擊賴氏組織。
羅德如遭電擊;身上每根寒毛都豎起,脊柱竄過一陣冷顫。
她已經回到巴黎。人就在這裡,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這是個大膽的行動,若他沒找白喬治,他會毫無警覺地被逮個正著。他個人的安全防衛已竭盡可能地嚴密,但賴氏分佈歐洲的產業呢?尤其是位於巴黎地區的資產。雖然那些地方現有的保全系統都很好,但一定要加強防衛這女人想下手的地方。
什麼是她最可能下手的目標呢?答案立即浮現:文森的實驗室。他就是知道;閃現的直覺強烈到無法漠視。那裡就是她朋友發動襲擊的地方,他們也因此被殺。若能接手完成任務,她一定會覺得是賴氏罪有應得,也許她會在實驗室裝設連爆火藥,徹底摧毀整棟建物。
損失預期會入帳的流感疫苗的獲利,並不會令他破產,但他著實希望那筆巨款能夠入袋。因為金錢是世上真正的權勢,操縱著國王及石油大王、總統及總理,每個人都想要比別人更有錢。但她的行動帶來的羞辱及顏面盡失,卻比金錢的損失更嚴重。實驗室若再發生意外,世衛組織會開始質疑它的安檢措施,最簡單的要求是撤銷贊助,最麻煩的就是堅持現場視察。他不想讓外人進實驗室翻箱倒櫃地搜查。文森也許可以隱藏或掩飾他正在進行的工作,但絲毫的延誤都會毀了他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