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愁心美人

第21頁 文 / 夏夜

    楚畹猶豫了一下,終於不再掙扎,放任自己倚靠在他溫暖寬厚的胸膛,靜靜傾聽他的心跳。

    像這樣倚靠在他懷中,是她期待已久的夢想,如今夢想成真,她是不是應該高興呢?

    是應該高興的。聿亙肯主動挽留她,又對她這麼好,足見他對她所抱持的心態已經改變,她應該喜出望外、應該欣喜若狂。然而在高興之餘,她卻不得不憂心——就這樣留下來對嗎?

    聿亙不想讓她離開的原因,其實她並不明白,之所以沒有追問,是因為她不敢——她怕聽到和自己心中所想不合的答案、她怕他的回答會擊碎她一廂情願留下來的勇氣,所以她不問;由於對聿亙的癡戀,她甘心讓自己做一隻鴕鳥。

    當然,她不會笨到因為聿亙突然對她態度好轉,就自以為是認定聿亙喜歡她;但是,她寧願相信聿亙應該多多少少也有點對她動情,所以才不想讓她走——就算是自欺欺人好了,她也寧願這樣以為。

    可是,雖是如此,她仍然不免擔心——這自欺欺人所得來的勇氣究竟能讓她支撐多久?如果事實上聿亙真的並非對她有情,而是仍將她當成玩物看待,她該怎麼辦?

    她刻意不把事情攤開來說清楚,原本就是為了預留欺騙自己的想像空間,所以她現在還可以天馬行空、一廂情願地隨意幻想,幻想聿亙喜歡她;但以後呢?倘若聿亙不是真的喜歡她,難道她要一廂情願地欺騙自己一輩子?

    離開家很久了,她思念親人,她想回去;但和家人比起來,她更捨不得聿亙,她真的不願離開他。如果可以,她很想陪在他身邊一生一世;但她的愛是孤單的,萬一她掏空了心去愛他,卻一直得不到絲毫的回報,一個人獨行的情路她要如何走下去?

    他真的要這樣自欺欺人,只求留在他身邊一晌貪歡嗎?她真的可以嗎?

    思及此,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他,似乎想自他身上取得一些勇氣。一經抬頭,發現他一雙美麗的眼眸也正看著她。

    「怎麼了?」他溫柔地問,雙臂更加環緊她。

    「沒……沒什麼,我只是想……我這樣壓著你,你會不會很難受……」她被他看得有些心慌,隨口胡掩。

    聿亙漾開一抹水波紋似的微笑。「我喜歡抱著你的感覺。」他輕柔地說,伸手將她抱上來一點,讓他方便摟著她纖細的腰。

    楚畹聞言愣了許久,好不容易回過神之後,在感動的淚花中泛出一片笑靨。

    方才似乎是她想太多了,說不定聿亙真的有點喜歡她呢……楚畹微笑地閉上雙眼仍在黑暗中亮著。

    他緊摟著她,讓彼此的心緊緊相貼。他的心跳平穩規律,然而底下那起伏的思緒卻是煩亂無章。

    到底為什麼要留下楚畹?是被她這些日子以來對他細心的照顧所感動,抑或只是他一貫的佔有慾作祟?還是……他真的動了心?

    深夜茫茫,思緒茫茫。

    「王爺,今日天氣甚好,要不要到屋外走走?」

    有風的午後,楚畹靠在格子窗前觀望天氣,回頭問向正在奏書的聿亙。

    經過一個多月的療養,聿亙已恢復行走的能力;由於御醫曾交待過,王爺雙腿初癒,有空不妨多走走,所以楚畹一有機會就請聿亙到庭院中散步。

    聿亙聞言抬起頭來,微微頷首。楚畹就扶著他,來到松下石徑漫行。

    走了許久,林中鴉沒鵲靜、蟬蟲不聞,耳中只有不絕的松濤之聲。

    「你怎麼都不說話?」他低頭垂視她。

    「不知道要說什麼。」

    從前他冷落她的時候,她多麼渴望能和他說說話、聊聊天,然而如今他願意聽聽她的聲音了,她卻找不到話題。

    「是嗎?那為什麼你和聿穎在一起的時候,就有那麼多話可以說?」

    楚畹抬起頭來說道:「貝勒爺他……和王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他如炬的眼光緊盯著她。

    「貝勒爺是個開朗、和善的人,和他在一起,我可以說我想說的話題、想聊的事情……」

    「和我在一起,你也可以。」聿亙很快地說。

    「我……」她望著他好一會兒,慢慢地移開目光。「我不習慣,不知該從何說起……」

    「談談你吧。」

    「我?」

    聿亙轉身往涼亭中坐下。「說說你的家人,或者其他的一切。」

    「這……你真的願意聽嗎?」她隨他走進涼亭,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嗯。」他現在才發現,他對她所知實在太少。雖然她人就在他身邊,但他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這種鏡花水月般的幻覺令他不安。

    「那,我就先說我的家人好了。」楚畹淺淺地漾開一個笑容,因為聿亙願意主動瞭解她,她真的很高興。「我有二個兄長、三位姐姐;兄長們的名字分別叫做楚剛、楚毅,雖然名字聽起來相當剛性,但其實他們是很溫文儒雅的人。不過,他們兩個沒什麼好說的,我比較喜歡說我姐姐們的事。」

    「哦?令姐美嗎?」他忽然想起,他到楚府查抄的那一天,曾聽到有人稱楚畹為「姑蘇美人」。不知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是否也能像她如此漂亮?

    「當然很美羅!大姐楚江個性蜩靜婉約,不過,她現在已經變成一個精明幹練的老闆娘了,因為她和姐夫成親之後,兩個人相偕到杭州西湖湖畔經營酒樓,已經七、八年了。」

    「聽起來是相當有趣的生活。」堂堂一個端莊的千金小姐搖身變成酒樓老闆娘,真令人難以想像……

    「四姐楚月的婚後生活才有趣呢!四姐夫是個淡泊名利的煙波釣徒,月姐姐嫁給她之後,就變成標準的漁婆,終日隨姐夫垂釣於五湖煙水之中。」楚畹說著說著,微微流露出羨慕,顯然相當嚮往那種忘機的隱逸生活。

    「一個商人、一個漁夫,令尊怎麼會將女兒嫁與那種人?」雖然楚雲清不是位居要職的官員,但至少他身任織造,和一般黔百相較,身份還是高些,實在沒必要和那種人結親。

    「為什麼不呢?像姐夫他們那樣的身份,也沒什麼不好的,最重要的是姐姐喜歡他們就行了。而且,家父常說,選對像不一定要挑身世好的,何況像我們這種人家,也難以和顯爵閥閱高攀;只要是明媒正娶,就算對方清貧些,也是無妨。」

    聿亙聞言,神情微微一變。「你也這麼認為?」

    「當然啊。」楚畹不曾察覺他的異樣,猶自興奮地說道:「江姐姐剛到西湖去的時候,我還小,偶爾家父會帶我去看她和姐夫。姐夫是個憨厚忠誠的人,雖然不是很有學問,家境也略嫌清寒,但他對江姐姐真的很好,我從小就很羨慕他們那種生活,甚至我還常常在想,如果我以後長大能過得像姐姐那樣就很好……」

    她沉溺在自己的美夢中許久許久,終於發現聿亙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她連忙改口說道:「這只是以前小時候不懂事胡思亂想,當然現在不會再這麼認為了……」

    現在的她對未來早就不存任何幻想,因為她已無幻想的餘地。

    他是不是剝奪了她幸福的權利?她的夢想僅僅那麼小,但卻是他無法替她實現的……他無法讓她過正常夫婦的幸福生活、無法真心愛她、無法給她名份……

    長久以來他只知道他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她也是個人,她也有她的夢想……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有一種不忍的感覺。

    他是如此捨不下她,但卻又沒辦法給她什麼,反而總是不斷地對她殘酷掠奪……

    聿亙輕歎了一口氣,伸長手溫柔地將坐在他身側的楚畹抱過來,愛憐地摟在懷中。

    「怎麼了,王爺?」為什麼突然抱住她呢?

    他沒有回答,只是埋首在她馨香的頸項間,溫柔歎息。

    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為什麼要愛上他?為什麼要對他殘酷的折磨逆來順受?如果不是她如此溫柔,他今日又何必為了她的事苦惱?

    他應該冷酷無情一如往昔,她的似水柔情緩緩融化了他的心,教他如何繼續冷血絕情?

    夜裡,楚畹剛沐浴完,一走入寢室,躺臥在炕上的聿亙便朝她招手。

    「什麼事?」

    她一走近炕邊,聿亙立刻起身逮住她,將她柔的身子壓在底下。動作俐落狂暴一如獵食的豹子。

    他壓著她的曖昧動作,以及他眼中赤裸的慾望,楚畹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不行的……你的身體才剛好……」她在他剛硬的男性氣息中困難地掙扎。

    「我『不行』?」聿亙故作訝異地挑眉,邪邪一笑。「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

    不待她有所回答,聿亙微微撐起身子,很快地卸去她所有的衣物,讓她姣美無暇的雪胴隨著身上馥雅花香一併洩露出來。

    他將讚賞的目光射在她身上,熱切的吮吻也跟著落下來。

    許久不曾碰她了,天曉得他對她的渴望有多麼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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