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培果
倏地,廉簡言被自己的想法一驚。他的?
俞悅身體一僵,望著他的眼裡有了猶豫。
忍心嗎?真的忍心嗎?
不!她不忍心、當然不忍心……因為這是他和她的孩子,因為這孩子是和她深愛的男人所……
他不會愛這個孩子的,畢竟這個孩子是她生的,但她會愛、她會愛……她不要孩子受她曾有的痛,所以她會留下來、為孩子留下,留下這段婚姻、留住孩子的爸爸……
俞悅緩緩離開他的懷抱,保護似地抱住自己的肚子,淚水直落,口中卻像是在發誓地呢喃。「對不起,寶寶,是媽媽對不起你,不是媽媽不要你,媽媽會保護你的,嗚……爸爸不愛你,我也會愛你的,嗚……對不起!」
廉簡言無聲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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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拂過靜靜坐在鞦韆上的俞悅,柔美的長髮在微風中飄動,她伸出修長纖細的手指,將躍動的髮絲輕撩到耳後,嘴裡輕輕哼著歌,像是哼給庭院中的花花草草、哼給肚子裡孕育的小小生命聽……
俞悅的臉上淨是母親慈愛的光輝,嘴角掛著一抹微微的笑容,一手愛憐地撫在小腹上,一手輕抓著鞦韆的鏈子,足尖輕蹬著濕滑的草皮,隨著歌、隨著清風,哼著一首接一首充滿慈愛的搖籃曲……
沉浸於初為人母的喜悅中的俞悅,殊不知她所有一舉一動,都已被人深深地看在眼裡,她背後的二樓陽台上,一雙犀利無比的眼正專注地盯著她,那雙眼裡充滿了疑惑……
廉簡言大手緊抓著欄杆,像是要將心中所有憤怒全發洩在這上頭,緊抿的雙唇愈顯薄冷,斯文鏡片下的深黝黑瞳,滿滿地只有俞悅的身影。
她為什麼不恨他?為什麼還這樣無所謂地說愛他?還這樣無所謂地愛著他強給她的孩子?
突地,想起那一夜她哭喊著說愛自己的一幕,他差點壓不住心中的悸動。
悸動?那是一份怎樣的感覺,他從來不知道,也不屑知道,可現在那股蠢蠢欲動,壓迫在自己胸口上的情緒是什麼?
廉簡言眉頭深鎖,看著庭院內的人兒,依舊輕輕哼著歌,正當他打算走回房內時,卻看見俞悅所坐的鞦韆竟輕輕搖晃了起來,他猛地一怒,奔下樓去。
俞悅原本好心情地坐著鞦韆,哼著童謠。怎料卻霍地被人騰空抱起,惹得她連連驚呼,一轉頭看見廉簡言,她愣住了。「你?」
廉簡言沒有看她,只是對跟在後頭的秦管家冷冷吩咐著。「明天叫人把鞦韆給拆了!」
秦管家看著將俞悅抱進屋裡的廉簡言,會心一笑,或許先生只是不會表達……
「妳別忘了妳不是一個人了。」廉簡言輕輕放下她,頭也不回地走開,只留下不明所以的俞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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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東京
偌大的落地窗上映著一名身材矮胖的男子,男子的臉上有著難掩的欣喜之色,既是恭敬、又是膽怯地朝遠方而來的大客戶伸出手。
「廉總裁,很高興能跟您合作。」
「田邊先生,跟你合作也是我的榮幸。」廉簡言微微一笑,禮貌性地回握。
「不過我很驚訝,廉總裁您會親自過來,其實這小小合作案哪需要勞煩您,您對我們如此重視,真是令人開心。」
廉簡言一皺眉。
沒錯!他的確不需要親自過來,但不知為何,他的心自從那一晚後越來越無法平靜,尤其在知道俞悅已經懷了孕,只要想到她瘦小的身子裡正孕育生命,他的心更是如驚濤駭浪般。
他根本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也不想知道,更無法在那裡多待一秒鐘,匆匆忙忙像逃難似的離開台灣,他很煩躁,煩躁得不能自已……
廉簡言身旁的祝秘書,看見總裁的臉色不對勁,馬上笑著打圓場。
「田邊先生,我們總裁有點累了,我先送您出去吧!」畢竟跟了俞家這麼多年的經驗,這點臉色他還看得出來。
不知道說錯了什麼話,田邊只能猛點著頭。「喔,好、好。」
待兩人離去後,廉簡言兀自坐在沙發上沉思,眉頭始終沒有放鬆。此時桌上手機奮力的震動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歎了口氣拿起手機。
「喂。」搞不清自己的心緒,竟是碰上俞悅才開始。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俞桂娟薄冷的低吼:「簡言,你這是什麼意思?悅悅都懷孕了,你還出差把她丟在台灣!」
「她已經不是孩子了,會照顧自己。」一聽見她的聲音,廉簡言的心忽地又冷硬起來。
「你說的是什麼話!你也不想想,你現在的地位是誰給你的?」
「我記得,我也記得你們俞家當初是怎麼對我的。」
「你、你說什麼?告訴你,我隨時都可以……」
廉簡言冷漠地打斷她的話,聲音像是從地獄裡來報復的鬼魅般陰森。
「隨時都可以再把我搞垮嗎?哼,親愛的岳母,仔細看看你們俞家現在的狀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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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台北
聽到秦管家通報俞桂娟突然來到家裡,俞悅趕忙下樓,一見到母親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俞悅頓時不安了起來,仍強拉開笑容。
「媽,妳怎麼來了?」
一見女兒還想隱瞞的模樣,俞桂娟就忍不住惱火,指著女兒便破口大罵。「我怎麼不能來?妳自己說,妳為什麼騙我?為什麼袒護那小子,還說他對妳很好?」
媽知道了……是啊,紙還是包不火的……
俞悅輕撇過頭,澄澈水柔的大眼悄悄蒙上憂傷。
「何必呢?他也是被逼的。」
俞桂娟不敢相信事到如今女兒還幫他說話,更是氣得顫抖不止。
「被逼的?妳瞧瞧他對我們俞家做了什麼!」俞桂娟拿出一迭資料,狠狠地往桌上砸去。
俞悅輕接過資料,緩緩翻過裡面的內容,隨著一筆一筆的數字,憂傷的眼神逐漸瞪大,顯得更加茫然……
「悅悅,我們俞家快被他吞了,而妳卻還在袒護他!」
俞悅痛苦地閉上眼,淚水像有自我意識般從眼角滑下,櫻唇顫聲囁嚅。「報復……這是他對我們的報復……」
她的心似乎被他的無情又狠狠撕裂了一次,可是這次沒有這麼痛,大概是已經麻木了……
是啊,她還在期待什麼?還有什麼好期待的?難道她還能奢望他會看在孩子的份上而手下留情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傷害她的家人,她一個人受罪還不夠嗎?
俞桂娟不忍心看女兒心傷的樣子,捺著性子強忍著氣。「我已經叫人通知妳外公回來,妳現在跟我走。」說罷,拉著女兒便想離開。
「不行!我不能走!」俞悅努力掙脫母親的手,猛搖頭,淚水落得更凶。
「妳這是做什麼?他背叛了我們俞家,妳還要為他說話!」
「我不是為他說話,我是為肚子裡的寶寶說話,我不要讓孩子沒有爸爸。」
俞桂娟一震,那種心疼孩子沒有父親的椎心之痛,她怎會不曉得?
俞悅抓住母親的衣角,垂著頭頹然地軟下身子跪在地上。「媽,妳知道我沒有父親的痛,公司的事我會勸他,算我求妳,不要逼我走……」說到最後,再也無法成句。
俞桂娟摀住眼,頹然往後一坐,十幾年來第一次出現了軟弱。「妳這孩子……我該拿妳怎麼辦?」
倏地,秦管家善意的手悄悄搭上她的肩。「老夫人,妳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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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悅溫柔地拉著程樂樂的手,朝床鋪坐下。
「樂樂,妳怎麼有空來?」
她好久沒見到樂樂了,要不是最近煩心的事太多,早就想見她了。
程樂樂見到俞悅,難掩興奮之情,但還是忍不住逗逗她。「是『撿垃圾』叫我一定要來看看妳,怎麼?妳不歡迎我嗎?」
她還嘟起嘴,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惹得俞悅不自覺地輕笑,更讓她覺得好笑的是,明明他們兩人都已經論及婚嫁了,樂樂卻還喊著給亞瑟取的綽號。
「妳來我當然高興。」俞悅溫柔地笑著。
「俞悅,妳過得好嗎?」程樂樂想到今天來的目的,突然臉色變得嚴正起來。
俞悅下意識地輕轉過頭,不想讓擔心自己的樂樂看出什麼端倪,但這一點程樂樂怎會看不出來?
「不好是不是?『撿垃圾』說的都是真的?」程樂樂臉上儘是藏不住的憂心忡忡,猛抓著俞悅追問,不讓她有機會逃避。
俞悅歎了口氣,知道瞞不過他們兩人。
「樂樂,我……」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一想到廉簡言根本不善待溫柔可人的俞悅,程樂樂心中一股火猛然竄起,顧不得這裡是廉家,二話不說便要俞悅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