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培果
「樂樂告訴我,她在上他的課時,發現他現在全禿光了。」
「為什麼?」
簡亞瑟滿意地收到她驚訝的問句,神秘的開口解說:「因為他半夜偷偷爬起來看色情片,結果被他太太發現,他太太氣得將他頭髮一根一根地拔光,現在他只要看到鏡子就狂掉眼淚哩!」
俞悅看著簡亞瑟煞有介事地搖頭歎氣,一副可憐那個教授的樣子,不禁輕笑出聲,銀鈴般的笑聲一逸出,所有人都往他們的方向看去,只是他們沉浸在小小的快樂裡,並沒發覺。
「太好了,妳終於笑了。」
俞悅止住了笑,知道他其實很關心自己。「謝謝你,亞瑟。」
簡亞瑟一向對她像妹妹般疼愛,以往她有什麼事都會找他和江芸商量,他們家就像另一個家般溫暖,而亞瑟的未婚妻樂樂,性子雖然跟自己迥然不同,但大而化之的個性著實讓她喜歡。
「悅悅,有什麼事就找我或樂樂幫忙,別什麼事都往心裡藏。」
俞悅感激地朝他笑了笑,輕輕點點頭,完全不知身後正有一雙冷冽的眼睛看著他們,那眼神的主人正緊握著拳頭,對壓不下心中莫名狂燒的情緒,越來越感到憤怒不已。
音樂尚未停下,突地一隻手強硬霸道地摟過俞悅,手的主人冷著聲音說:「夠了,回家!」
俞悅不明所以地被廉簡言強硬地摟著,滿心疑惑地看著怒氣森寒的丈夫,但她還來不及對青梅竹馬表達歉意,一晃眼就被帶離了會場。
被留在舞池中的簡亞瑟倒是不以為意地笑笑,看見廉簡言對俞悅的佔有慾如此強烈,看來他是不用太擔心了。
突然被拉離宴會的俞悅與丈夫一起坐上車,望著窗外不斷閃過的街景,還沒有心理準備接受丈夫一如往常的漠然態度和嘲諷。
隨著一閃而過的暗夜,廉簡言今晚當眾惡意的對待也隨之浮上她心頭,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能等,等他消除恨意……
輕輕轉身看向臉色森寒的丈夫,她,完全無法理解他的心思啊!
她嘴角上揚,無奈地嘲笑自己,該是放手的時候了吧?別再折磨他,也別再折磨自己了……
車外一陣強光閃過,俞悅受不住刺眼光芒瞇起眼,在逆光中望不進他的眼,乾脆閉上眼,虛弱又茫然地說──
「我累了……我們離婚吧。」
第四章
回到家中雖然已是深夜,睡不著的俞悅卻仍坐在客廳內,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剛插好的鳶尾花,心思繞在先前廉簡言的話,根本無心在美麗的花朵之上。
「妳以為現在還由得妳作主嗎?妳想好過,我偏不讓妳好過!」
她不懂!他不是不願娶她嗎?他不是恨不得她消失嗎?現在她終於放棄了,為什麼他卻不肯離婚呢?這樣讓彼此痛苦……
她知道他不想讓自己好過,但沒有必要也把他自己拖下水啊!難道報復她,比讓他自由更重要?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簡亞瑟要結婚的事,一定讓妳很不開心吧?」倏地,廉簡言森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他忘不了她今晚對別的男人巧笑倩兮的樣子,向來冷靜的他,生平第一次平靜不下來,一股未曾有過的風暴形成,那是什麼,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這種莫名的情緒近日來一直不斷在攪亂他,今晚過後卻更形強大,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自己非常清楚,他越來越煩躁、越來越不耐,他卻只能用憤怒去表達,而他洩憤的對象,就是打破他冷靜思緒的人。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俞悅一驚,原以為他睡下了,自己才下樓來。
她淒楚地看著廉簡言的臉龐及森冷的眼神,那是她深愛的男人,也是傷透她心的丈夫。
廉簡言淡淡地冷笑著,冰冷的話語一句句像是非要撕毀她的心不可。
「真的不懂嗎?要不要我把俞氏總裁的位置也讓給他,兩家聯姻一定會使集團更加強大。說不定我這個丑角就可以功成身退,或你們倆喜歡這樣偷偷摸摸的才更刺激?」
他更忘不了她今晚的最後一句話,她想離開?不行!他不准!
俞悅瞪視著他的水眸裡有著不堪。「你別隨便污辱亞瑟,他不是那樣的人!」
廉簡言見她急忙護衛簡亞瑟的樣子,怒氣更是被挑起,面色一凝,口氣降到了冰點。「這麼快就為情郎說話了?」
俞悅眨了眨眼,眨掉眼眶裡的濕意,一手撫在翻騰不已的胃上,努力嚥下喉中的酸楚,困難的開口。「你要我怎麼做,你才不會再恨我?」
同樣水柔的眼裡卻漾著丈夫眼中的輕蔑。
「那麼妳讓時間倒回吧,否則我就要妳跟我恨你們俞家一樣,恨我!」
痛心的俞悅只能搖著頭,分不清是想搖掉他的疑心、還是對他的感情。
「我不想恨你,也不需要恨你。」
他根本不屑她的愛情,他只是想折磨她,直到她和他一樣滿懷恨意……
這個認知讓俞悅忍不住顫抖,一股酸意突然從胃裡翻上,她撫著胸口忍住那一陣噁心感,暈眩不停地染上頭頂,使她身子虛軟。
「妳是什麼意思?」
實在沒有心緒再欣賞香花,俞悅將花瓶挪到一旁站起身,才沒走幾步,眼前熟悉的景物變得一片白茫茫,正覺得不對勁想站定,才發現身子不聽使喚。
站在樓梯上的廉簡言,見到俞悅臉色突然慘白,本能地大步邁向她。
「妳……」心中的一股焦急彷彿緊緊掐住他。
但不適的俞悅完全聽不見他的聲音,伸手想扶住桌子,但一陣暈眩和噁心感卻猛烈襲來,倏地,世界如夜般黑了,她像是秋風中的落葉,終於撐不住虛軟的身子倒向地面。
「俞悅!」
深夜的宅裡響起了廉簡言驚慌的怒吼──
「該死的,秦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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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陣兵荒馬亂過後,原本就嚴肅少言的廉簡言,臉上更是森寒無比,他坐在主臥房裡不發一語,全程盯著醫生診療,站在他身邊幫忙的傭人小美,更是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看著躺在床上的俞悅,那張溫柔的臉此刻毫無血色,廉簡言心中的不快總是揮之不去,好不容易等到醫生診療完畢,他瘖啞地問:「她怎麼樣?」
「哈哈哈……當然沒事,恭喜你廉先生!夫人懷孕了。只是虛弱了點,不過從現在起你可要好好幫她調養身子了!」醫生收起診療器,笑嘻嘻地公佈這天大的喜訊。
廉簡言一愣,緩緩看向俞悅,眼神無比銳利,這樣瘦弱的身子,竟要孕育一個生命了?
初為人父的消息,讓他有點不知所措。該高興嗎?突然俞桂娟得意的臉與俞悅貌似母親的臉模糊地重迭……
廉簡言眼神一斂,無波無緒地開口。「那很好,俞家後繼有人了。」
這話一出,房間內所有人莫不皺起了眉。先生……怎麼這般冷血?
沒料到俞悅反倒像聽見什麼噩耗似的,兩眼茫然,顫著雙唇。「懷孕?」
發現俞悅的異樣,廉簡言眉頭深鎖,站起身,目光竟無法從她細瘦的肩膀移開。「俞悅?」
「廉夫人?」醫生也皺起眉疑惑的看著她。
突然間,俞悅一把抓住醫生的手,哀求地看著他。
「不!我不可以懷孕的……醫生,我求求你!嗚……」說到最後,她忍不住嗚咽起來。
被她的神情嚇得說不出話來,醫生只能愣愣地任她抓著自己哭泣。
廉簡言聽完她的話先是一愣,但隨即鎮定地拉開俞悅,大手環抱住她,朝女傭開口。「小美,送醫生下去!」
小美回過神點點頭,送醫生走出房門,關上房門前,還忍不住回頭望了一下廉簡言懷裡那張蒼白而哀傷的臉。
確定醫生離開後,廉簡言冷淡地朝房內所有人說:「你們都下去。」
夫妻間的事外人不好管,秦管家也只能無奈地帶著其他人離開,並為他們輕輕帶上門,只希望廉簡言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對待無辜的俞悅。
終於,俞悅止住了哭泣,抬起頭兩眼無神地瞪視著前方,她空洞發直的樣子,讓廉簡言的心莫名地糾結起來,想起她剛才的話,他憤怒地說:「妳要是敢拿掉試試看!」
俞悅猛地一愣,狂搖著頭,像是沒有察覺自己在他懷裡般,哀痛的淚水止不住滑過她的臉龐。
「你怎麼可以?嗚……我知道沒有爸爸的痛,我怎能讓他到世上受這種苦?我不要我的孩子跟我受一樣的苦!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離婚的、好不容易才決定要放棄的……為什麼?為什麼現在你又要拖孩子來受累……」
對於頻頻的逼問,廉簡言幾乎無法招架,他只能抓住她的纖肩,強迫她看著自己。「妳忍心嗎?這是妳的孩子,妳忍心嗎?」
他說什麼也不會讓她毀掉他的孩子!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