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喬安
昨晚,應該是值得紀念的一晚。
但悲哀的是,她竟然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麼。
她沒想到自己酒力這麼差,她完全不記得昨晚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唯獨記得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第一次」,但偏偏因為醉意迷濛,細節根本就記不清了。
可貴的第一次,怎麼可以是模模糊糊的呢?
她真的不能原諒自己!
因為這小小的不完美,激起了她再接再厲的鬥志。看來,第二次的機會,也要努力創造才行!
勉強撐著不適的身體爬下床,她發誓再不會隨便亂喝酒了,心情好不會,心情不好更不會,她要清清楚楚記得每一個和襲日魄相處的片段。
沖澡梳洗過後,她才剛走進廚房想找點吃的,即有人按門鈴,原來是他算好了時間,特地幫她叫了外送午餐。
李恩寵實在無法隱藏臉上洋溢的幸福笑意。這是第一次她有種被人呵寵的感覺。
午餐十分豐盛,她一個人根本吃不完,此時,她忽然想起了「他」。
今天是週末,不必去公司,她其實有充裕的時間可以悠閒地享用這一餐,但她還是將午餐匆匆打包,急急出了門。
來到前晚麵攤附近的公園閒晃,李恩寵的目光刻意在每個角落搜尋著。
繞了兩圈,沒有看到她要找的人,心裡竟沒來由地有些小失望。
提著午餐正準備走出公園,冷不防地,她遠遠瞄到公廁附近有一群黑衣男子,正團團圍住一個遊民--她認出他來。
有種不妙的感覺猛地襲來,李恩寵毫不考慮地快步跑上前。
「你們做什麼?!」她大喝,制止那些壯漢的拳打腳踢。
「妳誰啊?少管閒事!」
李恩寵衝進人群中,扶起她父親。
「妳走開,不要管……」男人虛弱道,將她一把推開。
「你又欠錢了嗎?你欠他們多少?」她忍不住眼淚掉了出來,忍不住敲打男人的肩膀,哭喊:「你為什麼老是要讓自己過這樣的日子?為什麼?!」
男人搖了搖頭,不想多說什麼,他略帶悲傷和愧疚的眼神看向李恩寵,枯瘦的手想幫她擦淚,卻又不敢碰她。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妳……」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我不要你的對不起!」她吼回去。
「你們兩個演完沒?!」黑衣壯漢不耐的怒斥。「少在那裡浪費時間,說,東西在哪?」
「我不知道。」李父顫聲道。
「少來,我們兄弟明明就有看見你帶『東西』在身上,快交出來。」
「我真的不知道……」
突然,黑衣壯漢將目光移向李恩寵手上的那包東西,兇惡道:「那包是什麼?交出來。」
李恩寵乖乖聽命。豈料,一打開竟然是午餐。
「媽的,誆我!」
「是你自己要我交出來的。」她無辜道。
「還裝蒜,活得不耐煩了!」壯漢不甘被耍,氣得亮出刀子。
「這事和她沒有關係。」李父擋上來,催促她離開。「妳快走。」
「爸--」
壯漢動作更快,一把抓過李恩寵,拿刀抵著她的脖子。「既然是一夥,我就先劃花你女兒的臉,再挑斷你一條腳筋,看你把不把東西交出來?」
又來了,為什麼她老是要碰到這樣的場面?
其他人合力抓住李父,也紛紛亮出刀子準備給他教訓。眼看對方似乎真有挑斷父親腳筋的動作,李恩寵心一急,蠻橫地抓住對方的手,用力一咬。
壯漢吃痛放開,利刃劃過她的肩膀。
「恩寵--」李父急喊,反被更多人架住毒打。
「你們放開我爸!」她心念一轉,拔腿朝向公園人多的方向跑,大叫:「救命!殺人啊!」
「閉嘴!」壯漢惱羞成怒,追上前,朝李恩寵情急揮刀。
「恩寵,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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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日魄接到通知趕到醫院時,李恩寵已經被推出急診室。
一看見她衣服上的血,他已經有想殺人的衝動了。
「她傷勢如何?」
「她頭部遭到撞擊,所以有輕微腦震盪,肩上縫了十針,其他的沒什麼大礙,安心休養就可以了。」醫生說明著,轉身跟護士交代了一些事,才又說道:「等一下請來辦住院手續。」
「那……她父親呢?」
醫生搖了搖頭,請護士拿來一個布包。「這是他臨終前,希望交給女兒的東西。」
襲日魄接過布包,心情複雜。
「還有,他不希望他女兒知道他的事。」
「我知道了,謝謝。」
「少爺--」一名穿著花襯衫的男子急急趕到,他是鷹堂的成員。「幫主已經知道這件事情,托我去調查,確定是威震會的人幹的。」
「威震會?」之前的債務問題他已經全數解決,為何還會有這樣的事情?
「嗯,因為李小姐的父親之前積欠威震會大筆賭債的關係,和他們內部的人有些小掛勾,這次他們有人從事毒品交易被黑吃黑,結果一方將責任賴給李小姐的父親,另一派的人不甘被吃貨,所以才會追著李小姐的父親討貨。根據公園目擊者和威震會內部的消息,李小姐是去公園找她父親,才會無端被捲入,而她父親為了撲身救她,才會被刺中那一刀。」
「該死!」襲日魄緊緊握拳。
李恩寵的受傷激起了他血液裡隱隱跳動的嗜血因子,他不能原諒任何傷害她的人,包括他自己。
「如果要剷除威震會的勢力,龍衣幫要付出多少成本代價?」
「只要幫主下令,調動虎堂和豹堂的人聯手,輕而易舉。」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鷹堂的人領命退下。
襲日魄趕往病房,看見躺在病床上的李恩寵,他憤怒緊握的拳始終無法鬆開。
輕輕將她臉上的髮絲撥開,他俯下身,輕輕親吻她的額頭。
今早,他離開家時,她甜美嬌嫩的睡容惹人無比疼愛,才半天沒見,換上的竟是毫無血色的虛弱臉龐,怎不令人心疼。
靜靜凝視著她,他沉重思索著,半晌,他終於下定某種決心,拿起手機撥號。
「喂,爸?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他肅著一張臉,聲音冷得駭人。「對,動用龍衣幫的力量。」
此時,話機另一端傳來襲南天的笑聲,他似乎很滿意兒子的求助。
「沒想到,你也會有報仇的念頭,你果然流的是襲家人的血。好,你的要求很簡單,我的條件也同樣很簡單。」
「條件?」
襲日魄挑眉,冷冷聽著父親開出的條件。很意外地,他妥協了。
「好,我答應你,我會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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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寵打從在病房醒來,就絕口不提她父親的事,除了襲日魄來陪她時,她會和他聊天之外,其他時間大多是靜靜望著窗外發呆。
直到出院前一天,襲日魄遞交李父留給她的布包,她才終於開了口,淡淡問道:「爸爸他……又欠債跑了嗎?」
「對。」
「我就知道。」
李恩寵嘴角扯出一抹釋然的笑,眼裡卻有抹淡淡的悲傷。
低頭看著布包裡那些畫畫工具,她知道那是父親送她的禮物,在國三畢業典禮前,他答應過要送她的畢業禮物。
只是,晚了很多年而已。
是身為父親的愧疚也好,是血濃於水的情感也罷,至少,他仍然記得她的喜好,仍然掛念她心裡的想望。
這就夠了,她會開心收下父親的禮物,繼續走自己的路。
「看著吧,我會投稿成功的,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成為有名的漫畫家。」她發下宏願。「然後,我會變成大富婆,最厲害的『閃靈刷手』,然後到義大利的SP總店當『澳客』!」
襲日魄撫著她的頭頂,微笑,也來個利多大方送。
「在畫眼睛裡有星星的男人成名之前,想不想先去義大利散散心?還可以免費先去SP總店當超級VIP--」
「嗄?真的可以嗎?」
「傻瓜,忘了我是誰了嗎?這有什麼困難?」
李恩寵衝著他燦爛一笑,猛地抱住他,倚賴大病初癒的特權,恣意撒起嬌來。
「那,你答應我的第三個『要求』,你也會真的做到嗎?」
「不用『要求』,我也會做到。」
「真的?」
「需要白紙黑字嗎?」
她甜笑。「那好,馬上出院,前進義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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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一位父親帶著少女離開孤兒院的那天,少女留了一本畫本給他。
多年後,在義大利米蘭的SP總店裡,最醒目的收藏櫃中,陳列著泛黃的畫本。
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曾經打開過它。
裡頭,有小少女情竇初開,最青澀、最純真的秘密--
今天學校老師教我們唱了一首英文歌,
Youaremysunshine,myonlysunshine
Youmakemehappywhenskiesaregr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