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文 / 明曉溪
「因為你是我愛的人啊。」他笑得理所當然。
如歌非常困惑。她愛的人應該是玉師兄才對,什麼時候多出來這麼一個美得像仙人的男人。
「你忘記了很多事情對不對?」
「對!對!」她連忙應道。
「來,把耳朵湊過來,我會幫你把所有都想起來的。」他眨眨眼睛,像孩子一樣調皮。
她聽話地將耳朵湊近鐵欄。
突然,他傾身上來,吻住她小巧的耳垂,帶著清涼的花香,他在她耳邊低喃:「死丫頭,好想你……」
如歌驚得跳起來,耳朵羞得赤紅,她急怒道:「你這個——」
「雪。」
「什麼?」
「我叫做雪。」他的笑容像雪花般晶瑩透明,「如果你忘記了我,那麼就重新認識好了。」
******
次日,薰衣對暗夜羅說,除了玉自寒,如歌確實將過往的一切都忘記了。
暗夜羅很滿意。
當他讓如歌喝下新的「遺忘」後,她就把到水牢見過戰楓和雪的事情也忘得一乾二淨了。
從那以後,薰衣便成為了如歌的侍女,陪伴在她的身邊。
銅鏡照出一張扭曲猙獰的臉。
暗夜絕黑紗怒揮,鏡子摔在地上,發出劇烈的聲響!
「我要殺了她!!」
烈如歌不僅毀了自己的容貌,幾次三番從自己的掌心逃脫,而且,她居然是暗夜冥的女兒!
暗夜冥——
從小到大,在父母、在暗夜羅的心裡眼裡就只有暗夜冥的存在,而沒有她。暗夜冥美麗、溫柔、善良、聰慧,她就像一個仙女,讓無數人癡迷傾倒。暗夜冥是她的噩夢。
當發現摯愛的兄長深深迷戀著暗夜冥時,她徹底崩潰了。跪在暗河邊,她哭了三天三夜,哭到嘔吐,哭到昏厥。她準備去殺掉暗夜冥,暗夜冥卻告訴她,她愛的不是暗夜羅,而是一個叫做戰飛天的男子。
暗夜絕知道戰飛天。
他是一個天神般英偉的男子,有剛毅的眼神和寬厚的肩膀。
可是,她難以置信暗夜冥居然會捨棄暗夜羅而選擇別的男人,暗夜羅比幾千幾百個戰飛天加在一起還要出色!
不久,暗夜羅將暗夜冥關在了水牢裡。
看到瘋狂而痛苦的暗夜羅,她開始相信暗夜冥真的愛上了戰飛天。所有的痛苦都來源於暗夜冥,她再次決心殺死暗夜冥!
暗夜冥卻一點也不慌張,她雖然消瘦但是笑容依舊嫻靜。她說,死掉的她只會讓羅永遠懷念和痛苦,不如放她離去,在戰飛天的身邊,羅或許會恨她,但恨比愛容易承受。羅會有機會遇到他命中真正的女人。
她被說服了。
她偷偷將暗夜冥從水牢放走。
她以為暗夜冥的離去,會使得自己成為暗夜羅生命中惟一的女人。
然而——
她錯了!!
暗夜羅徹底瘋狂了!!
在烈火山莊的那一晚,暗夜冥和戰飛天最終還是死了,暗夜羅也受了重傷,獨自一人幽閉了十九年。
寂寞而漫長的十九年啊……
悔恨日日咬噬她的心。
如果可以再來一次,她會選擇在暗夜冥十歲時就殺死她。即使在水牢中殺死她也好,那樣的話,最起碼暗夜羅的身體不會受到傷害。
她在暗河宮等了十九年。
終於等到暗夜羅重新出關。
可是,暗夜羅已不是當年那個跳脫飛揚狂傲不羈的暗夜羅,他長髮垂地、面容蒼白,眉心的傷口凝結成一顆殷紅的硃砂,他的眼中好像已經沒有感情,只有無邊無際的痛苦。
不管是怎樣的他,她都會永遠陪伴他。
然而——
那個叫做烈如歌的女孩子卻毀掉了她的臉!她變成了一個醜陋恐怖的女人!這樣的臉,她如何能出現在暗夜羅面前!!
又發現,原來烈如歌竟是暗夜冥的女兒!
噩夢……
沒有盡頭的噩夢……
暗夜絕淒厲地狂吼:「我要殺了她!暗夜冥,你無法再毀掉我的一切!!」
她奪門而出,衝向如歌居住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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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液體,微微帶些粉紅的顏色,像是用三月桃花的汁釀成的。暗夜羅在如歌的杯中滴上兩滴,對她笑道:
「你現在快樂嗎?」
如歌想一想:「快樂。可是……」
暗夜羅挑起眉毛,詢問地看她。
「可是……總覺得這種快樂是偷來的,是預支的,將來必須要償還,或許償還的代價要比現在的快樂還要多。」如歌苦惱地將水晶杯中液體喝下。能夠在玉師兄身邊,自然是甜蜜幸福,但心中總有惴惴不安的感覺,就像在做著一場虛幻的夢。
「將來會是痛苦還是快樂?」
「不知道。」
「既然未來是不可知的,那麼為什麼不先享受幸福和快樂呢?」暗夜羅的聲音低深柔雅,穿過空氣,蠱惑著如歌全身每一個細胞。
如歌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是又覺得很是荒謬。她一時間思維有些混亂,水晶杯停在唇邊,映著嬌嫩的雙唇,彷彿帶著露水的桃花花瓣。
暗夜羅雙眼忽然閃過一抹奇異的神情。
如歌搖頭道:「不對。如果先享受快樂的代價是造成以後更大的痛苦,那麼我寧可趁自己還年輕時去承受一切。太過輕易的幸福會使人軟弱,而只有堅強的人才配得上真正的幸福。」
終於想明白了這一點,她笑得十分開心。
暗夜羅凝視她。她的笑容非常像一個人,只不過她的笑要樂觀和開朗很多。
薰衣站在旁邊。
在她的眼中,如歌和暗夜羅驚人地相像。兩人的輪廓眉眼,笑起來的神態,喜歡紅衣的嗜好,低頭時脖頸都會微微向左傾斜一點。最相似的是兩人的氣質,明明沒有刻意張揚,然而一種霸道的存在感充滿空間,讓人無時無刻不被吸引。
但差異也是很明顯的。
暗夜羅的紅衣彷彿殘陽中的晚霞,有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帶著血的腥氣,恍若當他的紅衣飛揚時,將會遮天蔽日,血流成河。
如歌的紅衣鮮艷奪目,好像初日第一抹朝霞,帶著勃勃生機,鮮紅得令人心折,彷彿無論發生什麼都無法阻擋太陽的升起。
薰衣沉默地看著。
如歌與暗夜羅談笑著,有種難以言語的默契在兩人之間流走。陰暗終日不見陽光的地底,因為她和他而突然美麗得像一幅濃墨重彩的畫。
一陣殺氣驟然襲來!
如歌手中的水晶杯應聲而破!
薰衣立時揚袖去擋,然而黑影如一團急奔而來的烏雲,她的長袖毫無著力之處。在她驚疑間,黑影已撲向如歌!
凌厲的殺氣向著如歌面門而來!
黑紗如毒蛇!
如歌沒有理會它,俯下身子輕輕將水晶碎片撿到掌心。映著火把的光,水晶碎片晶晶閃閃,幻出炫目的光彩。好美的杯子,碎了實在可惜。
事後,暗夜羅問如歌:「你沒有看到她的攻擊嗎?」
如歌道:「看到了。」
「為什麼不閃躲?」
「閃躲了啊,我蹲下去撿水晶片就是閃躲。」她笑得可愛。為什麼閃躲就一定要做出驚慌的樣子呢?
「當時你應該恐懼。以你的功力,她要殺你易如反掌。」
「不會的。」她依然笑得可愛。
暗夜羅挑起眉毛。
如歌道:「你在我的身邊,她無法傷害到我。」
暗夜羅瞇起眼睛:「我未必會保護你。」
「直覺告訴我,你會的。」
「如果你的直覺錯了呢?」
如歌微笑:「反正我現在還活著。」
所以,她的直覺並沒有錯。
只在眨眼間。
黑紗卻綁在了暗夜絕自己身上。
她掙扎怒吼:「放開我!我要殺了她!是她毀了我的臉!是她讓我生不如死!」暗夜羅對如歌的出手相救,讓她的憤怒和恐懼達到了頂點。
薰衣低下頭。
她不願看到暗夜絕如此失態,寧願她冷酷狂妄,也不願看到她如瘋人一般歇斯底里。
「生不如死嗎?」暗夜羅旋轉著黃金酒杯,血紅衣裳透出冰冷的味道,「那就去死好了。」
暗夜絕瞪大雙眼,面容更顯猙獰醜陋:「你說什麼?!你讓我去死?!我是你親生的妹妹!」
暗夜羅厭惡道:「如果不是有那麼一點血親,早在你放她走的時候,就該殺了你。」
暗夜絕渾身顫抖:「哥……」她一直以為他是不知道的!怪不得他對她的態度那樣無情和淡漠,怪不得他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憎恨!哈哈,原來他全都是知道的!
暗夜羅冷道:「愚蠢又醜陋的女人,不如早些死了的好。」
暗夜絕已說不出話,淚水帶著殷紅的血絲,滑下她扭曲變形的醜面。
「將她關進水牢。」暗夜羅命令道。
「是。」薰衣悄悄咬緊嘴唇,走到暗夜絕身前,「三宮主,請。」聽到這一句,如歌吃驚地望過來。她是三宮主?那她豈非就是薰衣的母親。
暗夜絕瘋狂流淌著眼淚,大喊道:「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是你的姐姐,而我是你的妹妹啊!她並不愛你,而我愛你愛到什麼都可以為你去做!當年,你要得到霹靂門火器的配方,我就用自己的身體去換,甚至不惜生下一個雜種!哥——,我從沒有怨過你,我那麼愛你呀!你為什麼不可以看一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