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明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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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的品花樓華麗而雍容。
千盞燈籠齊點。
萬束煙花並燃。
絢麗熱鬧的燈火映得洛陽城東面的天空一片紅亮。
品花樓外被裝飾華美的馬車、精緻漂亮的轎子擠了個水洩不通。
小廝們在樓口忙著查看客人們手中的進門牌,今夜只有拿著進門牌的人方能進入,可急得那些沒有牌子的人團團打轉。這會子,就算想出再高的價錢,也沒有人肯轉讓它。
品花樓內。
原先的三十六張桌子已全被坐滿,樓裡新加的十二張桌子也都坐滿了人。
玉自寒預定的桌子位置極好,又僻靜,又可以將大堂正中的玉石閣台看得一清二楚。(原本這閣台是由青竹搭成,但品花樓為了雪的出場,特意將其改成了玉石的。)
如歌四下望了望。
緊靠他們這一桌的是刀無暇兄妹。刀無暇今晚格外精神,金冠束髮,一襲銀底滾金絲刺花長袍,映得唇紅齒白,風流倜儻。他身邊是象小鹿兒一般楚楚可憐的香兒,怯生生依偎在他懷中,察覺到有人看她,香兒驚慌地抬眼,見是歌兒,便展開一抹似羞似怯的笑容。刀冽香已開始喝酒,兩頰暈紅,眼睛亮得出奇,時不時瞥一眼玉石閣台,像是滿懷心事。
如歌往大堂裡再看一看,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今次品花樓裡額外地多了些女客,她們或雍容華貴,或嬌媚動人,或清高秀麗,但眼神中都帶著跟刀冽香一般的奇怪神情。
如歌正感到蹊蹺,忽然,她瞪大雙眼,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
有琴泓!
有琴泓自內堂出來,懷抱一張通身紅玉鳳尾造型的古琴,謙恭地登上玉石閣台,用一方淨帕細心整理調音。待調好後,恭身立於琴旁,似在等待琴主。
如歌喃喃道:「有琴先生到這裡做甚麼?不是初一十五啊。」
風細細看她吃驚的樣子,不禁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勞,有琴泓出現很應該呀。」
「弟子?!」
如歌驚得嘴巴合不起來:「你的意思是雪姑娘是有琴先生的師傅?有琴先生是雪姑娘的弟子?天哪,那雪姑娘豈非就是琴聖?!」
賺到了!既能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風姿,又能聆聽琴聖的樂曲,真是太值了!怪不得那麼多人打破頭也要擠進品花樓。天下第一美人……琴聖……是怎樣的妙人可以集二者於一身啊,她的血液興奮得沸騰起來。
這時,卻輪到風細細吃驚了:
「歌兒,你為何把雪叫做姑娘?」
「雪……姑娘……」如歌一頭霧水,「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風細細啼笑皆非:
「傻丫頭,雪哪裡是姑娘,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男人?!
如歌一口氣噎到,拚命咳嗽起來!
玉自寒見她小臉漲得通紅,忙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幫她順氣。
如歌咳了一會兒,剛緩過勁兒,就連聲驚問:
「雪,是男人?」
「對呀。」風細細見清玉般的玉自寒面容上滿是對如歌的關切,心中不由得微酸,卻仍微笑著回答她的疑問。
「那為什麼是天下第一美人?」
「哎,男人就不是人了?」
如歌震撼到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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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春夜。
漫天飛雪。
晶瑩璀璨的雪花在玉石閣台上飛舞,旋轉著,輕笑著在撫琴的雪衣男子衣襟、袖袍間跳躍出最幸福的笑顏。
雪花在雪衣男子身旁,竟似是有生命的,柔柔依戀,閃亮跳躍在他的眉梢、唇角。
盈雪繚繞間。
雪衣男子彷彿是天地間最耀眼的一道光芒。
耀眼的絕美的光芒。
雪。
琴聲。
忽而清澈透明,酣暢淋漓。
清越如泉水。
忽而古樸渾厚,淡泊高遠,婉轉幽深。
渾厚似松濤。
琴聲中又似有一股幽怨,一股驚艷,一股塵世間至沉至痛的恨意,一股紅塵中最愛最憐的欣喜。
這是一個如花的男子。
他的名字,叫雪。
如歌屏息驚奇望著雪,不覺間,被他所魅惑。
奪目耀眼的光芒中,雪晶瑩出塵。
但他的眉宇間又有說不出的驚艷和妖異,那種決絕的美麗,簡直撕心裂肺。
有一刻的恍惚,如歌突然覺得自己是見過他的。
但這又決不可能,如果她真的見過雪,怎麼會忘記。
正思緒紛亂。
雪,自紅玉鳳琴間,朝她的方向,微微而笑。
一種韻致就這樣在他的眉目間流連,讓人讀不完、讀不盡、讀不清;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重新再看。
如歌不敢確定雪望的是否是她,因為,她發現在雪的輕笑中,品花樓已經癡了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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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彈畢。
在所有人的翹首期盼中,今夜的重頭戲終於開場了!
那就是——
雪會在眾人中選擇出他一生一世將會跟隨的主人!
會是誰呢?會如何選擇呢?如歌偷偷猜測起來。
嗯,會不會單刀直入,看誰出得錢多?這種方法很乾脆直接,就怕是俗了點吧,恐怕有辱雪的身份。
正如是想,一個渾身珠光寶氣的中年商賈揮動著雙手上十幾個碩大的寶戒:
「雪,只要你願意跟我去,我願出黃金一萬兩!」
如歌傻了,真有人如此直接。
那裡又有人喊道:「我願出十萬兩!」
「二十萬兩!」
「五十萬兩!」
「……」
「一百萬兩!」
一個清亮執拗的聲音越眾而出,喊出的價碼讓眾人咋舌。
眾人尋聲望去,卻見那人正是天下無刀城刀冽香!
刀冽香劍眉櫻唇,眼神深幽明亮,緊緊盯住悠然而笑的雪,又說一遍:「我願出一百萬兩黃金,只要你永遠在我身邊。」
雪聞言笑如臨風之花。
他伸出一根潔玉般的手指,優雅地搖一搖:「不夠。」
刀冽香身子一僵,劍眉深擰,咬牙道:「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給!」
眾人嘩然,好大膽的女子。
這時,一個布衣少年笑出聲來:「你這女子要不要臉,居然拋頭露面出錢買男人,怪不得別人看不上你!」
刀冽香不怒反笑:「哦,興男人花銀子買女人,就不許女人花銀子買男人?」
如歌暗暗喝彩,說得好!
布衣少年楞了楞,笑罵:「好潑辣的婆娘,少爺我懶得跟你爭辯,將來自有人收拾你!」
刀冽香怒笑:「哪裡來的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這樣同我說話!姑奶奶是天下無刀的刀冽香,今天就站在這裡,看誰敢來收拾我!」
「天下無刀嗎?好臭好臭!簡直臭不可聞!」布衣少年笑嘻嘻地摀住鼻子,「原來是因為有你這個刀冽臭!」
刀冽香震怒,一拍桌子,紅香刀飛入她的掌中,直取那布衣少年的首級!
布衣少年輕飄飄一跳,跳至白衣如霜的雪身旁,俯首湊到他面前,笑得天真無邪:
「哎呀呀,你長得可真漂亮,少爺我喜歡上你了,跟我走好不好?」
刀冽香一刀落空,心有不甘,又想再補上一刀,卻被刀無暇攔住,聽見兄長道:「等一等,這小子似有古怪。」
雪微笑著,打量布衣少年。
布衣少年年約十八,眼睛大而明亮,嘴唇豐滿微翹,像夏日裡新剝開的橘子,撲面一陣清香。
他的手指輕撫上少年誘人的雙唇,拋出一個妖嬈的笑:「少年郎,你是誰呀?」
布衣少年被他一撫,靈魂兒飄走了三分:「我……咳,本少爺是江南霹靂門的少主雷驚鴻。」
說著,他一把握住雪的手,笑道:「只要你跟了我,我把整個霹靂門都送給你!」
江南霹靂門。
武林新崛起的門派,近幾年發展極快,在江南一帶隱有霸主之像。霹靂門擅使各種火器,威力驚人,殺傷力強,其他門派輕易不願與之為敵。
霹靂門掌門人雷恨天陰厲狂妄,喜怒無常,在江湖中結下了不少冤家。看來他兒子雷驚鴻的性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雪輕輕反握住雷驚鴻的手,婉然歎道:「雷郎,你很好……」
雷驚鴻只覺他掌心滑膩,柔若無骨,不禁癡了。
「只可惜……」雪又是一歎。
雷驚鴻癡癡接道:「可惜……」
雪溫柔一笑,傷感得似深夜中絕美的白花:
「……我已經有了心上的人兒,我喜歡她喜歡得緊,卻不知她會否嫌棄我……」
說著,竟似要垂淚。
雷驚鴻被他的憂傷揉碎了心腸,立時拍著胸脯道:
「誰敢嫌棄你,我把誰炸得粉碎!」
「還有……」雪幽幽凝注他,目中似有清泉般的淚珠燦燦生光,「我怕別人不許我和她在一起……」
「誰敢囉嗦你們,我就把誰炸成碎片!」
雪破涕一笑,似千花萬花瞬間齊齊綻放。
他玉蔥般的食指遙遙一指——
「我要她做我的主人。」
第四章
象深夜中絢麗迷幻的魔法。
雪優美的手指點亮了品花樓大堂中一個紅衣裳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