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楚妍
特愛擺排場的陸嘯天,照例在門前、店內置了十來個保鏢,服務的小姐比他兩人多出五倍。
「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麼明艷照人。」陸嘯天大搖大擺的坐在首位,慇勤地為楚佑寧斟上一杯上好的清酒。
她只是微笑示意,拉開他面前的靠椅坐了下來。
「來,這要趁熱才好吃。」河豚的鰭在炭夾上烤得半焦,燜人燙好的清酒中,微熏半熟,一陣腥香,但,味道鮮美。
陸嘯天兀自喝了一大杯,放下酒杯時,趁勢擰了她一把。
「你瘦了。」
楚佑寧苦笑的說:「不瘦怎麼演得來你的苦肉計?」
不露痕跡推開他的手,將身子往後挪了挪。
「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他夾滿一筷子帶刺的魚皮塞進嘴裡,一邊大口咀嚼,一邊睇住她。
「比預定的還要順利些。」她實在很餓,可面對著這樣一個腦滿腸肥的人,卻無論如何提不起吃的興致。
夾起一塊炸明蝦,思緒立刻牽往猶昏睡中的陸昊天不知他醒了沒?歐巴桑有沒有給他弄點吃的?
陸嘯天很滿意的點點頭。「就知道找你出馬,鐵定沒問題。」
「只要你老弟不要來破壞就行了。」她指的老弟當然不是陸昊天,陸家兄弟從來就沒承認過這個最小的弟弟,甚至想除之而後快。
「那個蠢蛋,就只會用蠻力。」他話鋒一轉,「他傷得不是太重吧?也幸虧他受了傷,才能給你製造機會。」
「我需要這種機會嗎?」楚佑寧不禁動怒。「他不要懷疑是我從中搞鬼,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見她一臉的不悅,陸嘯天忙賠不是。
「回頭我打電話給他。」
「不必。」楚佑寧道:「找個人盯住他,一有風吹草動先知會我一聲,免得前功盡棄。」
「他要真的死了,陸霸天又被牽扯上,我們豈不是可以坐享漁翁之利?」
她失聲一笑。「你以為他會蠢到把自己牽扯其中?看!」從她皮包中掏出的,赫然是昨日晌午在藝術街地下停車場撿到的那把手槍。「是你手下的槍吧?他連你的心腹都收買了,你還不自知。」
陸嘯天當場嚇得面色發白。
「王八蛋,我跟他沒完沒了。」搶過手槍,交給一旁的保鏢,不知悄悄交代了什麼,只見保鏢拿了槍就快步離去。
「冷靜點,我們現在必須趕緊拿到東西,神不知鬼不覺讓一切塵埃落定才是上策。」
說得好玄,害那本來就不是很聰明的陸嘯天聽得一頭霧水。
「依你之見,我們該怎麼做?」
「不是我們,是你。」楚佑寧憎惡和他牽扯在一起。
「你該找人保護陸昊天的安危,避免被你老弟捷足先登、一石二鳥,到時候你一個子兒也拿不到,說不定還鋃鐺入獄,眼睜睜看著到手的肥羊給溜了。」
她這些話如醍醐灌頂,說得陸嘯天後腦勺一陣火熱。
「好,我信任你。」他皮笑肉不笑的盯著她。「不過,聽說你收留了那小子?」
「他傷得很重,需要有人照料。」楚佑寧給他倒酒。
也給自己倒酒,雖然她那七分滿的酒杯,一滴也沒動過。
「留置在什麼地方?」陸嘯天明知故問。
「一個陸霸天找不到的地方。」她輕淺一笑。
「希望你不要假戲真做。」
「你怕他愛上我?」有點心虛地,她又為他倒了滿滿一杯酒。
「他愛上你是必然,但,你愛上他則是自毀前程,自尋死路!」突地擒住她的手,交握在兩掌之中,十分迷戀的撫理著。
「你這是……恐嚇我?」楚佑寧猝然縮回手,悻悻地蹙起蛾眉。
「不是、當然不是,我疼你都來不及了,恐嚇你做什麼?」也曾經擁有過許許多多治艷非凡的女人,卻沒有一個能像她這般讓他小心伺候,惟恐出點岔子。「我只是提醒你那小人不是省油的燈,據說他對女人很有一套,我是怕你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就沒機會了。」
「哼,我一向公私分明。」還是有點心虛,不斷為陸嘯天添酒。
「不要了,保持清醒才不會誤事。」銅鈴般的大眼,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店主親自端來一個青色瓷碟,上面鋪了一圈薄切片的河豚刺身。
楚佑寧吃了一口,綿綿密密的,帶著清幽的香氣。
「河豚鮮甜,但有劇毒,吃了會死又捨不得不吃你說跟美麗的女人是不是有幾分相似?」
第六章
天色呈現瑰麗的霞光,一日將近,黃昏之後又是雲湧的晦暗遮蔽天地。
自睡夢中醒來的陸昊天,驚駭坐起,有著一股不知在夢中或現實的迷惘。
扭開床頭的抬燈,牆上的鍾清楚指著六點十五分。
朦朧的記憶,令他拼湊不起所有的事情,下意識的摸著楚佑寧為他施打針劑的地方。
是什麼樣的藥劑竟能讓他昏睡得這麼久?
楚佑寧呢?慌忙找尋那份文件,好端端的擱在口嶷裡呢。她沒帶走,但肯定看過了內容。數億的錢財丕吸引不了她?難道是他誤會了她,抑或,她另有圖某?
「先生,」一名年紀約五十上下的歐巴桑忽然出現在房門口,非常拘謹地朝他行了一個九十度的禮。「晚餐準備好了,你要現在用嗎?」
「楚小姐呢?」話沒問完,已聽到開門的聲音。
歐巴桑識趣地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楚佑寧端著一碗熱呼呼的拉麵來到床前。
「你要自己來,還是我餵你?」薄施脂粉的她看來有些疲憊。
「如果不是太麻煩的話。」說話時,他的眼睛直視著她,企圖從她眉目之間瞧出什麼似的。
「記人情一筆。」她嫣然地抿嘴而笑。「拉麵最好吃的時機是煮好後的前五分鐘,你試試。」
可口極了!太餓的原因吧,覺得這面是他吃過最美味的了。
「慢慢來,小心燙著了。」她溫柔婉約,體貼入微,妻子也不過如此。
「你出去過?」一碗麵見底了,歐巴桑立刻又盛來一碗,讓陸昊天體力很快恢復了八成。
「是的。」楚佑寧自是要有所隱瞞,「你的傷需一段時間休養,家裡總不能沒有任何補給品。」
只是這樣?陸昊天沒有追問,既然她不肯明說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但是他看著她,非常認真而專注的,黑眸中儘是研究的星芒。
「你看得我渾身不自在。」她的水頰不知什麼時候飄上兩朵紅雲,趕緊再餵他一口拉麵——
「為什麼不自在?」他饒有深意的問。
「因為……」一時語塞,怎麼接口好呢?「嘿,這樣看著人家是不禮貌的。」
「你不是『人家』,你已經是我的人。」
「你的什麼人?」楚佑寧討厭他的措詞,像肥皂劇裡的對白。「就算我生養了你的孩子,我也永遠還是我。」
陸昊天不怒反笑。「我忘了,區區一個名分怎麼能填滿你的野心。」
「別想套我的話,」不要再餵他了,把剩下三分一碗的拉麵遞出去給歐巴桑。「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樣,我們最終的目的不外乎和心愛的人共築一個甜蜜和樂的家庭,但,你不會是個好丈夫。」
「而你卻把最珍貴的部分給了我。」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楚佑寧感憾地點點頭。「誰教我先愛上你,女人就是這點傻勁令人扼腕。」
「也教人心疼。」他扳倒她,很快的覆上她的身子。
「你可以要求我,無論是什麼。」
「謝了,我從來不求人。」他已經夠驕狂的了,沒想到她比他還傲慢吧。「就算你一輩子都不肯愛我,我還是會按照我的心意無條件付出,直到另一個男人出現;或者,膩了,乾脆遠走他方,作為了斷。」
多麼目中無人的戀愛哲理。
陸昊天只是冷笑以對,內心卻無邊激盪。楚佑寧馬上給他最大的享受和歡樂,如登上仙境般的快感。
他懂了,她要他離不開她,要他越陷越深。這原來是她好的陷阱,只等著他毫無防備的往裡跳。
理智要他立即抽身,但情感卻百般糾纏。擁抱著懷中的人兒,是如此寫意,彷彿千古的沉醉。
「知道嗎?」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嬌喘咻咻的說:「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必定會是我的……」
「你的愛人?」
「不,我的情夫。」叫愛人太沉重,情夫則可長可短,可隨時終止關係。
「你既沒有丈夫,何來情夫?」錯誤用詞,令他一肚子的不悅。
「我有,在日本,你忘了嗎?」他越表現出惱怒,楚佑寧就越故意激他。「吉野少夫,如果他真的死了。
我會在他的墓碑上寫上未亡——」
她的話未能說完,雙唇已被緊緊封住,口中的氣息瞬間被吸得精光。
陸昊天不清楚也沒興趣知道他兩人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有哪些不為人知的糾葛,但他怎能容許他懷中的女人心裡另外窩著一個男人,即使和楚佑寧僅僅只是一夜風流,她也必須完完全全的屬於他。
「打個電話給沈忌。」從他臂變覷了個空,楚佑寧嬌聲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