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情以外的日子

第29頁 文 / 郭晏光

    走到路口,他攔輛車子,粗魯地把我推進車裡,緊挨著我身邊坐進來。一坐定就對我大聲吼叫:「說啊!妳究竟在忙些什麼?」口氣蠻橫又霸道。

    米俊寬竟會有這等失態的時候?我雖然覺得奇怪,還是低著頭,依舊不開口。他用力捏住我,捏痛了我的手。

    車子全速前進,在一棟五樓公寓前停駐。

    米俊寬一語不發把我拖上頂樓。進了屋子,關上門後,他才放開我。

    屋子不大,整間房子的色調全是藍白兩色雕砌而成。乍一進來,彷彿踏入了青天之中。

    我緊靠著牆,企圖迴避凌空罩來的壓迫感。他雙手撐住我左右牆兩邊的空白,整個身體傾向我,圍住我的去路。

    「說啊!妳還是不說,嗯?」他俯視著我,漆黑清亮的雙眼燃燒著一股蠢動的憤怒,像是積怒已久。「我忍了好久,今天我一定要問清楚。妳到底在忙些什麼?嗯?忙到整個暑假我天天看不到妳的人影,打電話給妳也找不到人,好不容易等到開學,妳又躲著我,每次見面都心不在焉--說啊!到底是什麼事令妳這樣魂不守舍。唸書?哼!騙誰!說,我一定要妳說--對了,剛剛下課妳在講台上和那傢伙說什麼,講那麼久?說!我可不是十七、八歲的小毛頭,妳別想哄我一、兩句就算數--」

    這,就是米俊寬的真面目?事事冷漠的米俊寬心頭那處未曾經人探觸的軟弱--冷漠王子米俊寬也有這樣蠻橫霸道不講理的神色。我看著他的襯衫衣領說:「沒想到你這麼霸道蠻橫。」

    「對!我就是這麼霸道不講理。妳別想我再忍下去,今天我一定要弄清楚。」

    看來他是積怨已久。我還以為,他對我的冷落一直不放在心上。

    我覺得又氣又惱又好笑。

    「那麼你是特地等我下課了?」

    他哼了一聲:「我不等妳等誰?」

    「天知道!也許你在等什麼花花草草,牡丹珠寶的。」我拚命裝作一臉不在乎,偏生微酸的口氣全數洩露了心底的醋意,加上妒意攻心,情急下把「蘭花」誤說成「牡丹」。

    他縮回手,交抱在胸前,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眼底燃燒的火焰轉而化為充滿威脅的狡黠。

    「你不用這樣看我!」我因洩露自己的秘密,轉羞成怒。「哼!誰不知道你跟李蘭珠有說有笑,曖昧不明的。」

    「所以妳就吃醋了?」他伸手撥亂我的頭髮,語氣好柔好柔。

    我撥開他的手,撿起書包拍乾淨掛回肩上。「你愛跟她怎麼樣那是你的事,何必又扯上我。」說著跨步離開,被他一把抓回來。

    「妳這個任性的傢伙,拜託不要亂找麻煩!」他把我丟在沙發上,跟著緊挨過來,防止我再跑的企圖。然後雙眼侵略性擄住我,再度柔聲說:「如果妳這是吃醋或者嫉妒,我都會很樂意的接受。妳說,是不是嫉妒?」

    「是的!嫉妒。」我老老實實地招了:「她那麼漂亮,又那麼有女人味,你自己不也說了,她很美。」心裡仍然酸澀,忍不住又接道:「你做什麼對她笑得那個樣子嘛!」

    「妳就因為這樣避著我?」他在我耳邊耳語著,雙手由身後環住我的腰,柔情萬千。

    我搖頭。「那倒不是。我沒有避著你。我只是--只是懶懶的,不想跟任何人多說什麼。」我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將媽咪的事說出來。

    他的手緊了緊表示不滿:「哼!居然連我也不見--那後來呢?妳為什麼老是心不在焉的?」

    「想你啊!想你為什麼不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想你是不是對我冷淡了?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又柔又媚的李蘭珠。」

    這倒有一半是真的。不過我還是覺得自己真狡猾,心裡微微對米俊寬感到抱歉。

    米俊寬溫柔的將我扳過身,深情地注視著我,眼底儘是愛憐。他是真的在意我,可是我卻一直吝於對他作任何承諾。我實在是害怕。天裀道我是多麼喜歡他,喜歡得心都痛起來。

    我垂下肩頸,用低柔的語聲訴說著我對他的誓言:「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他輕柔地撫觸我的臉頰,緩緩抬起我的下巴,注視著我說:「我知道。」然後俯下臉,緩緩地,很溫柔地吻住我的唇。

    我從不知道吻是怎麼一回事。小說上說是令人覺得天旋地轉。電影戲劇演來則愛慾交纏地看得令人臉紅心跳。米俊寬的雙唇有種溫潤感,當它封住我的唇時,只覺得天地真的都在旋轉似的,四周的景物也都模糊迷離起來。我拚命想睜開眼,卻又軟弱無力。等我回過神,重新感受到雙唇的濕潤時,米俊寬正輕輕攬著我,親愛的撫觸我的臉頰。

    我滿臉發燙,羞紅到耳根,不敢面對他,空負滿屋濃烈的柔情蜜意。而煞風景的,我的肚子偏生在此刻咕嚕叫了起來,我的臉更紅了,米俊寬卻縱聲大笑。

    我站起身,努力扳起臉正經地說:「笑什麼!肚子餓是天經地義的事。」然後在冰箱翻出了兩包方便麵。「你平常就吃這個?未免太虐待自己了吧!」我拎著那兩包面在他面前搖晃。

    「偶爾才吃。」他把面攔下,塞在垃圾筒裡。「坐一下,我馬上弄好飯。說好請妳吃飯的。」

    「要不要我幫忙?」我說。

    「妳會做什麼菜?」他笑著問。

    我想了想,數說:「蛋炒飯啦!飯炒蛋!煎蛋!還有炒蛋--」

    「停--」他大手摀住我的口,把我塞回沙發。「妳還是坐在這裡乖乖地等吧!馬上就好!」

    我只好乖乖地等一會兒,他就喊我就位,端了兩盤熱騰騰的美味上桌。一盤我的,一盤他的。

    米俊寬大概在國外住久了,連吃飯都習慣「各擁天下」的西式吃法。我喜歡這樣。大概是媽咪不常在家,我獨自一人吃飯久了成僻,反而不習慣古老中國傳統式的團圓吃法。

    米俊寬幫我盛了一碗湯,催促著:「吃啊!發什麼楞!」

    我吞了口飯,然後問他:「你一個人住?」

    「嗯!」

    「為什麼不跟家人住?」我想起上回他相親時,在福松樓見到的那些人。

    「為什麼一定要住在家裡?」他覺得有趣,反問我。

    我聳聳肩:「互相有個照顧吧!」然後笑說:「至少你不用自己煮飯、拖地、洗碗、洗衣服什麼的。睡過頭了還有人喊你起床。」

    「話是不錯,」他喝了一口湯。「可是,一個人住,起碼沒有人成天逼著你看照片,挑對象,相親什麼的。」說著抬頭衝我一笑:「我如果又相親去了,妳吃不吃醋?」

    我臉一紅,嗔道:「你相親關我什麼事?」

    「關係可大了!」他停下筷子,嚴肅地看著我:「我怕妳到時又不理我了。」接著又嘻皮笑臉的:「那一天我又被逼著相親了,妳說,妳到底吃不吃醋?」

    我忍住笑,假裝歎氣,落寞蕭索地說:「不,我不會吃醋--我會用喝的。」

    他哈哈大笑,橫過桌子,敲一下我的頭。吞了幾口飯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對了!妳還沒有告訴我,在講台上跟妳講個不停的人是誰。」

    我正好將飯嚥下,聽他這麼問,差點給噎到。「拜託你好不好?還會是誰,明知故問,當然是我們任課老師。」

    「老師?哼!我也是妳的老師。」米俊寬悻悻然地說,又不滿地哼道:「他找妳什麼事?」

    「當然不會是什麼好事。」我沒好氣地的回他:「他要我重寫一篇作文。」

    米俊寬神奇愉快地笑了:「不用功被罰了?壞小孩!」

    聽到功課的事我就覺得煩躁不堪。我離開餐桌,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正好在播報新聞。

    米俊寬跟著坐在我身旁,把電視關掉。

    我看看他,又看看電視;垂下頭,又抬起頭。末了站起身說:「酒足飯飽,該告辭了。」

    他一把將我拉回座位,我差點撲倒在他身上。

    「為什麼不好好唸書?」他又恢復慣常的冷漠了。整個晚上他一直高興有餘,滿是笑容的。

    討厭!幹嘛提這個問題--我抬頭看著天花板想了想,才說:「有唸書啊!老是考不好,我有什麼辦法!」

    「別騙我。」他搖頭說:「數學考個十六分,誰相信!」

    我索性躺在沙發上,不理他。

    「妳這樣,妳母親會擔心的。」

    我坐起身,粗聲--幾乎是用吼的:「我媽咪才不會擔心呢!她根本不管我,不問我功課的事。甚至我渴了、病了,她也不知道。是呀!她是很美很高貴,那又怎麼樣?我又何必為她唸書,幫她做面子!反正她現在也不在乎這些了,我又何必死讀這死人的東西--」

    說到這裡,珠淚奪眶氾濫成災潰決而出。忍耐了這麼久,我終於還是爆發了。

    米俊寬輕輕拭去我的淚,反而勾出我更多的淚水。我撲在他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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