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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文 / 琥珀蟲子

    「羅沙,」羅爸走過來坐在羅沙旁邊問:「你真的不要跟我們一起去?這次來表演的是俄羅斯著名的波修瓦舞團的首席舞者,機會難得,錯過了可惜!」

    「謝了!我還是比較喜歡看電視。」羅沙仍把注意力集中在電視。

    羅爸和羅母愛好藝術,都很欣賞管弦絲竹,以及舞姿曼妙之美,也都非常熱衷於各類藝術活動。而他們也一直努力要培養羅沙的藝術氣質,以及對藝術的愛好。偏偏羅沙卻沒有他們那種藝術細胞,老是覺得音樂吵人,歌劇枯躁,舞蹈沈悶,展覽無聊。

    她只有對美術有一種熱衷,偏偏卻被柴亞傷害了自信驕傲。

    「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看這些垃圾節目!」羅母把電視搖控器關掉,打開音響,貝多芬的小品「給愛麗絲」立刻瀰漫一室。「女孩子要培養愛樂之心,才會有脫俗的氣質與韻味。」

    那對她太難了!如果當個淑女非得這麼「五韻皆通」的話,那她當個才女就好。羅沙捂了捂耳朵說:

    「媽,把音響關掉好嗎?吵死了!簡直跟噪音沒有兩樣!」

    羅母把音樂關小,懷疑地說:「我懷你的時候,明明聽了很多巴哈和莫札特怎麼你一點也沒有感染到這些音樂大師的風采!」神色有點「竟然有這種女兒」的痛心難過。

    羅沙安慰她母親說:「還是有的,我就很喜歡巴哈的『命運交響曲』,和莫札特的『新世界交響曲』。還有蕭邦,他的『月光奏鳴曲』也很好聽。」

    羅母狠狠白了羅沙一眼,嘔氣不理她。羅沙感到莫名其妙,偷偷問羅爸:

    「爸,我那裡說錯了?媽幹嘛氣得那個樣子?」

    「你啊!……唉!」羅爸邊歎氣邊搖頭。

    羅爸和羅母離開家後,羅沙還在那裡苦苦思索她究竟那裡惹了羅母不高興,想半天,還是想不出頭緒。

    「哎!不想了!累死我了!」她最後終於放棄。

    電話適時響起,羅沙跳起來接,關掉音樂。

    是馬琪。電召她即刻進京覲見。

    馬琪一家子剛從國外渡假回來,去的是熱情的西班牙。羅沙一進門,馬琪就開玩笑地來個熱情大擁抱,害她差點窒息。

    「拜託你別亂抱好不好?」羅沙把馬琪的黏手黏腳擺脫掉。「怎麼樣?還好玩吧?有沒有什麼可供作茶餘飯後資料的艷遇?」

    馬琪神秘地一笑,吊足了羅沙的味口;然後才用充滿驚歎的口吻說:

    「哎!熱浪加炭燒咖啡,拉丁民族之熱情的──只是小小地『出軌』了一番而已。

    「小小地『出軌』了一番而已?」羅沙忍住疑惑和笑。馬琪喜歡故意用些很撲朔迷離、弔詭的字眼讓人去揣測;而其實答案往往再簡單不過。

    馬琪接著說:「其實也沒什麼啦!我只是和一個英俊的南歐騎士,做了一個小小的『口對口人工呼吸』的實驗。

    「馬琪!」這個答案雖然不足以驚世駭俗,但也小小地震撼了羅沙「思想前衛」的腦袋。

    「哈哈!我就知道你聽了一定會有這種表情!」馬琪哈哈大笑,捏了捏羅沙的臉頰。

    「羅沙,你實在是遜斃了!這點事也這麼大驚小怪,枉費我對你那麼崇拜!」馬飛俠躺在搖椅上懶散地說。

    「哦?我怎麼不知道你那麼崇拜我?」羅沙調皮地蹲在馬飛俠的跟前,臉對著他笑。「馬飛俠,說來聽聽,你崇拜我那一點?偷偷崇拜我多久了?」

    馬飛俠小小地臉紅,急忙坐正了身子。

    馬琪把羅沙抓開說:「你不要逗他了。來!這是馬莉交待要給你的;這是我送你的,你看喜不喜歡!」

    馬莉交待送給羅沙的是一對銀手觸,與南歐的浪漫風味有點悖離感,反倒是充滿了印加古帝國的神秘。馬琪送給她的是一件披肩,圍上去像極了吉普賽女郎。

    「你看我這樣像不像印第安女郎?」羅沙把披肩披上,把手觸戴上,展開手臂低頭前後看著自己。

    「不!我看是有吉普賽的味道。加上這個就更像了……」馬飛俠將一副額飾幫羅沙貼額戴上。然後站遠了欣賞。「唔……真漂亮!馬琪,你看羅沙這樣是不是很有種神秘女郎的味道?」

    「的確……」馬琪左觀察右欣賞。「羅沙,看你有多『古董』!才會這麼適合這些東西。我穿戴上了,根本是四不像,那味道全沒了!」

    馬飛俠人小鬼大,突然湊上去親了羅沙的臉頰說:

    「這是我附加的禮物,『香吻』一個。」

    羅沙把馬飛俠推得遠遠,不給面子地說:「你省省吧!看!沾了我一臉的口水!」她擦了擦臉。又說:「對了,馬琪,你爸媽呢?」

    「應酬去了!吃春酒吧──對了!我們也來喝春酒!」馬琪興致高昂地從她老爸的酒櫃裡拿出一瓶酒。

    「這是什麼?『約翰走路』?」羅沙搖頭說:「馬琪,這樣不行!你偷你爸酒櫃裡的的酒精,被發現了就慘了。」

    「沒關係,我們有共謀。」馬琪摟住馬飛俠的脖子。「馬飛俠會──」

    門鈴「啾啾」地響,「啾」斷了馬琪的話。

    來的是祝艾波。

    祝艾波一進門,看見羅沙頭戴額飾,身穿披肩,手戴銀觸,一身吉普賽風味,便咯咯笑說:

    「羅沙,你這個樣子好奇怪,像個女奴!」

    羅沙沒好氣地回說:「你一出現就沒好事,破壞我的好心情!你來幹什麼?」

    「找你啊!」

    「找我?找我做什麼?」

    「無聊啊!到你家黑漆漆的一片,我就知道你準被馬琪捉來了。果然沒錯!還打扮成這副怪樣子。」祝艾波自己找地方生了下來。

    羅沙看著祝艾波仿若極其自得的模樣,不禁迷惑了。

    她以為祝艾波不是很喜歡她,因為祝艾波總喜歡拿些話取笑、刺激她,以作弄她為樂。可是似乎──似乎祝艾波有事沒事也喜歡找上她,像上次大年初一時就是。雖然祝艾波不見得對她敞開心胸。但──這當中,總該有些不一樣。她覺得祝艾波有心事想傾說,但感覺好像隔著什麼使她變沈默;在沈默與不語當間,常常便恍錯出了陌生與距離的隔閡,而有所隱瞞,心情艱難於交流。

    「波霸,你來得正好,我們正打算召開春宵夜宴。」馬琪咧嘴笑,展示那瓶酒。

    「真的!」祝艾波也咧開嘴笑了。這會兒她天真興奮的表情,完全不再是那種早熟,對事情多有批判譏諷的不信任。

    幾個人都很興奮。偶爾做做壞事,而又能偷渡成功的話,挺有一種無比刺激的快感。

    「可是,我覺得『喝春酒』這麼中國的節慶,用洋酒來祭肚皮,合適嗎?挺奇怪的!」羅沙拿著「約翰走路」,左旋右轉越瞧越覺得感覺不對。

    「那……去買瓶高梁,或者竹葉青。還是茅台什麼的。」祝艾波提議說。

    「其實,我是覺得喝喝女兒紅就可以了,太烈了傷肝。」羅沙說。

    「女兒紅?」他們全笑她遜斃了。「喝春酒慶上元,又不是慶喜慶,女兒紅不通。」

    「可是想想,高梁、茅台、甚至竹葉青,光聽名字就讓人聯想到北國粗擴男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印象,一點都沒有閨秀的情致。我們酒量又不好,只是小口地吞,那多煞風景,多瞥扭啊!」

    「羅沙。」馬飛俠站起來,傾身威脅羅沙。「還有我呢!那你叫我喝什麼?難不成你也要我喝這種光聽名字就覺得娘娘腔的東西?」

    「那你喝米酒好了!」

    「米酒?」馬飛俠斟酌考慮了五秒鐘。「好吧!雖然不滿意,但是還能接受。」

    她們敲定了米酒和女兒紅,馬琪掌廚,把廚房弄得一塌糊塗。

    四個人吃吃喝喝,聽音樂、看電視、行酒令、猜燈謎,一時客廳裡的氣氛熱熱鬧鬧。

    喝完春酒,羅沙和祝艾波搖搖晃晃地離開。祝艾波搭著羅沙的肩膀,呢喃著:

    「我知道你喜歡他,但我也喜歡他,我不會放棄的。你如果要把什麼事都埋在心裡,不肯說出來,就隨你吧!我……我也不願意事情變成這樣,但這是你自己不坦誠的!」

    羅沙身上血液循環突然凍結。她轉頭看祝艾波,祝艾波卻仍是喝醉酒的搖晃姿態,剛剛的話彷彿只是純醉語呢喃而已。

    「啊!我要往這邊走。再見了,羅沙!」祝艾波往另一個方向搖晃走開。

    羅沙望著她步履不穩的背影,懷疑她剛剛說的話不只是醉酒曖語而已。祝艾波突然回頭,神情清澈地對羅沙笑了一下。羅沙驀然一驚──祝艾波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不!不會!她不說,就沒有人會發覺;連速水真澄也不知道她對他的感情。

    對的!一定沒有人知道……

    室外風很冷,吹醒了羅沙不少酒意。她懷著心事,漫無目的地散蕩在街上。這世界實在是不大啊!她在一家書店廣場碰上了速水真澄。

    「好些天沒看到你了。你感冒好了嗎?」速水真澄手上抱著一本厚厚的畫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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