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林淮玉
「還有一點,在你為我工作期間不准玩六合彩、賭馬、向地下錢莊借錢……一切潔身自愛。」他要求道。
她本來就不碰那些東西的,所以答應起來一點也不困難。「當然!這是你的房子,我呼吸的空氣也在你的物產之中,我會試著忍耐。」又是一個謊,一網又一網,形成更多的欺騙。
「這樣就好,這是初步的共識,將來視情況而定,隨時修改。」他下了結論,結束了話題。
薛佛見他準備結束談話,比他更快地站起身,正要離開,聽見范拓蕪叫住她:「佛,你要上哪去?我希望薇薇他們下課後你能在家陪他們。
佛?這是他第一次叫她。
「放心,我不會擔誤本分之內該做的事。」說完後她優雅地離開他的視線。
第三章
戀戀約薛佛在向日葵情調風情見面,正好在她公司樓下斜街角。
「老闆到多倫多去了,他一出國我就比較閒,可以溜班,也不會有人管。」戀戀輕快地笑著。
戀戀是秦學平的私人秘書,只需對他負責,所以其他部門的經理權不及她的工作領域。她朝薛佛眨眨眼,小聲地問:「一切順利吧?那個范拓蕪難不難搞?」
「目前為止還算挺順利的,他的兩個孩子對我很親暱。」薛佛抿著嘴角微笑,有一絲的涼薄。
「孩子?天啊,我不知道范拓蕪有兩個孩子的事,誰是孩子的母親?我沒聽說他結過婚啊。」戀戀一聽覺得非同小可有趣極了,她一向喜歡熱鬧的,尤其是這類錯綜複雜的愛情糾葛。
「聽說是個叫葉眉的女子,結婚前一天死於一場高速公路連環車禍。」薛佛淡淡地交代了一下。
「唉!又是一個沒那個命的女人。」戀戀感性地說。
「戀戀,我覺得我的作用似乎不是很大,大概也幫不了秦先生什麼忙,我的工作等於是孩子們的伴讀老師,平常接近范拓蕪的機會就不多,而且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海之朝露或是電視台,就算唐又詩去找他,我也不會知道。算起來我只是誤打誤撞地找了一份工作,有了安身立命的暫居之所。」薛佛有些苦惱。
「別妄自菲薄,想辦法讓范拓蕪愛上你呀。」戀戀自作聰明地獻計。
「胡鬧,這怎麼可能,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只是要他愛上你,又不是要你愛上他,只要他的心思全在你身上,就等於是幫了秦先生大忙。」戀戀退而求其次地說服薛佛,她知道好友至今尚未從方凱的創傷裡恢復,要她打開心扉重新接納新的愛情似乎是路途遙遠。
「若要他愛上我恐怕更是工程浩大,我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薛佛輕哼了一聲。
「哎呀!說歸說啦,丘比特的箭專門喜歡射向你們這些鐵齒的人。哦!對了,又詩和秦先生一塊去多倫多了,這也就是你最近沒見到她去找范拓蕪的原因。」起初戀戀也不知道唐又詩要跟著去度假,今早秦先生愉悅地告訴她這個消息,本以為秦先生已經贏得美人心了,無奈卻得到秦先生告知婚期恐怕要無限期延長。
薛佛瞧了一眼腕表不疾不緩地說:「快十一點了,我得回去了,薇薇、邦邦放學後必須看到我。」
「唉!真麻煩,好像嫁給范拓蕪的人是你,孩子的媽也是你。連和老同學的午餐約會都得被剝奪。」戀戀不甚高興地發牢騷。
「嘻!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他們兩個沒來由地有一股母性存在。真的不能多聊了,改天吧,等小朋友放假時,我把他們帶在身邊,我們再好好聊。」戀戀是個開懷的朋友,她也好想多和她說說話,但她是真的不能多耽擱了,早上才答應范拓蕪的,她必須對她的工作忠實。
告辭了戀戀,開著她的喜美二手車飛也似的趕回范府。正好老李接了薇薇、邦邦也要進門。
「阿姨!阿姨。」兩個娃兒見到薛佛,興奮地朝她跑去,直撲到她的身上,薛佛一手牽著一人走進主屋。
「阿姨這是我今天做的勞作,我用剪刀剪的一隻蝴蝶。」說著,薇薇獻寶似的從書包裡拿出了一張黃色彩色紙所剪的美麗蝴蝶。
「哇!好漂亮呢,薇薇你好棒哦。邦邦呢?你是不是也剪了一隻蝴蝶?」
「弟弟笨死了啦,把今天剪的紅蝴蝶掉進廁所裡了,還髒兮兮地要用手去撿,好噁心哦。」薇薇連珠炮似的數落弟弟今天的糗事。
「你亂講啦,我不是用撿的,我是拿著衛生紙包著手撿的。」弟弟不服氣地朝姐姐吐舌頭。
「後來呢?撿到了沒?」薛佛扯著笑說。
「後來我去報告老師,跟老師說弟弟的紅蝴蝶掉到廁所裡了,老師說掉了就掉了不要撿了,撿起來也臭死人。」薇薇又搶著替弟弟回答。
「阿姨,你會不會剪蝴蝶,可不可以剪一隻給我?我要紅色的。」邦邦要求。
「好啊!可是要等你們睡完午覺功課做完才教你們怎麼剪。」
「哇!好棒!好棒哦!我還要剪一隻小狗和小老虎,可不可以?」邦邦興奮地鼓掌。
「阿姨,我要一隻小鳥和一隻小山羊。」這是薇薇的渴望。
後來接續下來的一整個下午的時光,他們都在剪紙的嬉戲裡度過。
對於美術系畢業的薛佛而言,這些技藝不過是小玩意。從小薛佛的手就能纖巧地創造出不斷的奇跡,不論是作畫也好,剪紙也好……一點也難不倒她。
薇薇與邦邦看到薛佛「出神入化」的剪工,對她更是崇拜得不得了,從此以後跟前跟後地膩著薛佛。
***
雖然范拓蕪要她代理女主人的位置,但除了薇薇邦邦的事全權由她處理之外,她倒也沒有干涉其他太多范家的家務事,畢竟李嫂把范府上下打理得很好,她也就不便涉入太多。連家裡的開支,她也不過問。因為她終究只是個外人罷了。
住進范府也一個月有餘,除非必要的交談,她幾乎很少見到范拓蕪,孩子和他相處的機會更是少得可憐。李嫂說明天是薇薇邦邦的生日,范拓蕪似乎忘了此事,並未交代李嫂準備如何替兩人慶祝生日。
本來薛佛預備今天一早提醒他,但據李嫂的說法是范拓蕪昨晚一夜未歸。
哼!不知醉臥誰家美人膝。
打了行動電話——收不到訊號。看來最直接的方法是親自走一趟海之朝露。
今天她再次造訪海之朝露有別於前次的裝扮,芥茉黃縐綢前金口長袖襯衫,萊姆黃碎花薄紗長裙。
艾咪朝她笑了笑,指了指辦公室的位置,撇了撇嘴,搖搖頭說:「他這兩天心情不是很好,火藥味很重,大伙都不敢去招惹他,怕掃到颱風尾,你自己保重吧。」
「心情不好?什麼事讓他心情不好?」
艾咪聳聳肩,「不知道,這兩天的生意好翻了天,他高興都來不及,天知道為了什麼。」
薛佛提了提膽子,邁著步伐敲著門。
才敲三響,裡面傳來狂野的悶吼:「滾!我說過誰也別來煩我。」
她又敲了三響。
「我說滾蛋,聽不懂中文是嗎?」他咆哮地吶喊著。
再敲了三響。
他氣急敗壞地衝過來,憤怒地開了門,「該死的,要是沒有足夠重要的事,你可要小心你的腦袋。」
見是薛佛,他微愣了一下,讓開身好給她空問進來。
「脾氣真不小,如果我沒有足夠重要的事覲見,你真的會在我脖子上抹一刀嗎?」薛佛不確信地問他。
「如果是你的漂亮的脖子,我可能會考慮用其他方法懲罰。說吧!來找我什麼事。」范拓蕪輕佻地看著她。
「看來你八成在酒缸裡泡了一夜。」她譏諷道。
她看著他,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他走到CD架旁拿了片CD,放入播放的機器裡。樂音流瀉。「SomewhereOVertheRainbow《彩虹曲》,Ham—ldArlen作曲,E.Y.Harburg作詞。」她才聽了前奏,立刻說。
他賞識地點點頭。
在彩虹彼端的遙遠天邊,
有塊搖籃曲中提到的樂土。
在彩虹彼端的那片藍天,
能實現你美麗的夢想。
我願上雲端與星辰為伴,
讓所有的憂愁化作輕煙隨風而去。
在彩虹彼端有青鳥飛翔,
鳥兒也能跨越彩虹,
為何我不能,
鳥兒既能跨越彩虹,
願我也能飛到彩虹的另一端。
他緊閉雙眼,如夢似幻的一張臉。樂音暫歇,旋即又起。就這樣在靜謐的氣氛裡聽著綠野仙蹤的彩虹曲。
等他張開眼,她說:「你是個矛盾至極的人,骨子裡熱情如火,卻偏又表現出對男歡女愛冷酷無情的模樣。」
他怔忡地看著她,氤氳的眼眸帶著霧氣,如子夜星辰的眼,流露出少見的柔情幾許。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到我的世界裡來?你一定會仙術,不然怎會看透了我?這麼輕易的。」他似醉又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