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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林淮玉

    「不過要你做點事你就偷懶,以後我和你爹還指望靠你啊!在曹家白吃白喝了十四年,真後悔當年答應老頭子收留你,一點作用也沒有。」

    陳春華為著丈夫近日花了大把銀子在外甥身上十分不滿,如今積蓄薄了大半,不能開源又無法節流,養別人家的女兒吃力不討好不說,到了出嫁時又要賠上嫁妝,吃虧到無以復加的最高點。

    「娘,對不起。」

    「老天有沒有眼啊;光會道歉有什麼用?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替曹家掙些銀錢!」

    正當陳春華又要叫囂下去時,元帥府總管鍾雄在門外喊:

    「曹弼可在家?」

    陳春華轉身上下打量來人,見是體面人,後頭又跟著一群僕傭,旋即堆上千層笑。「官爺找,我家老爺不知有何指教?進來坐坐等會兒吧!」「韋元帥今我等前來提親。」鍾雄踏入門檻,恭敬道。

    「提親?」陳春華眼睛一亮,「韋元帥要提親?」

    「是啊,你當家的什麼時候回來?」媒婆裝扮的婦人往前邁了幾步,手裡握著紅絲帕,媚態十足。

    「再半個時辰吧!不知元帥何時見過小女彩袖?怎麼不曾聽小女提過?」陳春華幻想著自己就要翻身了,能有兵馬大元帥這個東床快婿,將身多麼風光的事。

    「你有兩個女兒嗎?元帥要娶的是你另一個女兒。」媒婆笑了笑。

    「另一個女兒?我只有一個女兒啊!親生的只有一個。」陳春華殘忍的道。「彩袖才是我的親生女兒。」

    媒婆應了一聲,「那就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了,元帥要娶的是你的另一個女兒,養女也好,私生女也罷,閨名叫憶荷。」

    「什麼!?」陳春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烏鴉也能飛上枝頭做鳳凰?真是匪夷所思!

    第五章

    新嫁娘不敢亂動地端坐在喜床上,等著新郎倌揭下喜帕。

    今天是曹憶荷大喜的日子,同時也是她的思浚哥重生的日子。

    這是命吧!沒想到嫁的對象竟然不是自己中意的人。

    雖是匆促成婚,畢竟是渤海國一等一的婚禮,劫死囚的計劃會有多一分成功的機會。

    門外傳來輕扣聲,「夫人,元帥過來了。」

    心口怦怦跳著,她告訴自己莫慌,這是救思浚哥必經的過程,一切都會很順利,不會有事的。

    不一會兒,喜房的門被推了開來,然後是關門的聲音。男性低嘎的聲音霍然在身畔響起,該面對的終是要面對,她不能卻步。

    韋莫邪今晚滴酒未沾,為的就是眼下的她,他不想一身酒氣的要她。

    探手旋即掀開她頂上的紅帕,他定定的審視著她。

    秀氣的臉蛋映著酡紅,她不自在的低下頭。

    「拜過堂後我就是你的夫君了,還怕見著我的面啊?」他調笑道。

    「你不喝交杯酒嗎?一切還是照和俗比較好。」她輕語。

    他不以為意的笑,「我陽氣重得很,百無禁忌,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莫迷信。」

    「不是迷信,是希望一切按著古禮來,這是一輩子的事,不能不謹慎。」她盡可能的拖時間。

    「你得慢慢習慣我不重繁文褥節的作風。」他托起她粉嫩的小臉。

    「放輕鬆,緊張對你沒好處,反而不能好好享受人世間最美好的感覺。」

    曹憶荷呆愣住,杏眼瞪得晶亮。「你要對我做什麼,這好奇怪。」

    他謔笑了一下。「不懂?」

    他的身子愈來愈怪異.像被火燙著似的。

    「我忘了你還是個處子,純潔得像個初生的孩子。」

    她驚呼出聲,下意識地抬起雙臂擋在胸前,她覺得自己好下賤,竟然在一個男人面前裸露自己,好無地自容!

    春寒料峭,身上的肌膚接觸到冷冽的空氣令她直打著哆嗦。

    「會冷?」他坐在床畔,將她的雙臂放下。

    曹憶荷現在嘗著忐忑不安的滋味,好像等著判刑的囚犯,坐立難安。

    獨自一人在喜床上醒來,她並不意外。

    撐起略微酸疼的身子,在伺候的丫環英兒的協助下,梳理完畢著上新裝。

    「夫人要用早膳了嗎?我這就去替你端來。」

    英兒恭敬的問道。

    「不急,我想先四處走走。」

    事情沒有塵埃落定,她什麼山珍海味都吃不下。

    「元帥交代一定得讓夫人吃了早膳再讓我陪您四處走走。」

    「我不餓,不如等元帥回來再一塊吃。」

    「元帥恐怕會忙到掌燈時分才回來,夫人要是等下去可會餓壞肚子的。」英兒無心機,主母問她什麼,她只知道一五一十的回答,不懂拐彎抹角。

    「元帥上哪兒去了?為什麼要忙到掌燈時分?」她探問。

    「聽鍾總管說昨兒個夜裡有人趁著城裡正熱鬧時,闖人刑部大牢劫走了就要上絞刑架的死四。」英兒壓低嗓子道。

    「人可抓著了?」她心跳加快,幾乎不能呼吸。

    英兒搖搖頭,「不知道,元帥他好生氣呢!

    聽說要辦人,刑部有人要遭殃了。」

    「遭殃?」她預料這事總會因此連累到某些人。

    「是啊.少說會關幾個獄卒吧!那些獄卒是該整頓整頓了,太不負責任了。」』

    「可有聽說被劫的是哪個死四?」

    英兒想了想,「好像是那個殺了紅蓮公主的駙馬的兇手。我也不清楚,要不要英兒把鍾總管請來,讓他給您解釋一遍?」

    「不用了。」她趕忙阻攔道,「我不過是好奇罷了,不是非得弄得水落石出不可。」

    英兒點點頭。

    「說來那個李公子真是可憐,整個黑龍江誰不知道耶律駙馬是出了名的好色,咱們這一帶的姑娘家,哪一個不是躲他躲得遠遠的,吃了虧還不能聲張,這回李公子替渤海國除掉大禍害卻要付出寶貴的性命,大伙都為他抱不平呢!」英兒正義地道。

    「可大夥兒為什麼不群起替李公子求情呢?」

    英兒夫奈歎息,「沒人帶頭,誰敢得罪刑部大人?何況死掉的附馬是契丹人,我聽說契丹人很兇猛,若咱們把這件事草草善了,怕會引起一場流血戰爭。」

    「流血戰爭?」她呆愣住。

    她始料未及會有這麼一著。

    「我也是聽人說的。有一回鍾總管和元帥在書齋聊起這個案子,鍾總管想為李公子求情,正在花圃剪梅枝的天賜聽見元帥發了好大一頓脾氣,說什麼放了李公子,契丹和渤海兩國就會開戰……想想也是,契丹國的人怎麼可能承認自己國裡的王爺會是個變態的色魔,一定會想討回公道的。」

    公道?難道因為國別的不同,處理事情或是對真理的看法就該有兩種極端的標準?

    流血戰爭?若真是開戰,又會有多少無辜的百姓要丟掉性命?

    「夫人,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您的臉色好蒼白呢!」

    回過神,她微笑搖頭。「我沒事,用不著伺候我了,你下去忙你的事吧!」

    「夫人早膳未用,要不要我去給您端來?」心思單純的英兒無法體會曹憶荷內心的翻騰。

    「我沒什麼胃口,等午膳時我會多吃一些補回來。」

    她的心真的好亂,她得擔心大多人的安危,方才又從英幾口中得知契丹國可能因怒而攻打渤海國,成功與失敗之間竟然沒有兩全其美的路可走。

    蒼天不仁,莫甚於此。

    一整天,沒有任何人告訴曹憶荷更進一步的消息,整個元帥府像是座死城,寧靜中透著詭異。

    除了英兒來問過她三回是不是要用膳之外,其他人都好似她不存在一般,昨日婚禮的暄鬧如一場黃梁夢。

    「夫人,您一粒米未進,只喝了幾杯水,不覺得肚子餓嗎?」英兒急著,覺得主母實在是個奇怪透頂的人,看上去聰慧絕頂,怎會連餓了也不知道要吃東西?難道她是天仙下凡不食人間煙火?

    又不像,元帥不會糊塗到娶個神仙為妻啊!

    奇怪的夫人。

    「府裡好安靜。」她問英兒。

    英兒想也沒想回道:「不會啊,府裡光是僕傭下人就幾十人了,元帥不在,大家還是不敢偷懶,按規定全把分內的事做完了。」

    「我聽不到其他人聊天說話的聲音。」

    風聲、鳥叫、樹葉飄落聲……卻無人聲,靜得可怕。

    「泰然樓是這樣的,碧芝姑娘愛靜,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就算來這裡打掃也得輕聲緩步。」

    「碧芝姑娘?」

    英兒吐了吐舌頭,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我真多嘴。」

    「誰是碧芝姑娘?她住在這兒?」

    英兒點點頭,心想完蛋了!要是元帥知道她這麼大嘴巴說溜了嘴,不知會不會叫人把它縫上?

    「泰然樓西暖閣是碧芝姑娘住的閨房。」她豁出去了,反正講都講了。

    「這是東翼,碧芝姑娘住西翼;她和元帥是什麼關係?」自己會是橫刀奪愛的第三者嗎?

    「碧芝姑娘、碧芝姑娘……」英兒吞吞吐吐地不知該如何回答,「我不敢亂說,怕被割舌頭。」

    「割舌頭?誰會割你舌頭?」

    「元帥呀!亂說話的下場不是縫嘴巴就是割舌頭,夫人要是想知道,不如親自問元帥比較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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