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林淮玉
他是渤海國最高的戰事統帥,可以要盡全國女人。只要他勾勾手指,他很清楚自己的魅力。
唾手可得、輕而易舉,他沒有必要娶她們之中的任何人為妻,多不自在啊。
他不希望自己對女人太過沉迷。迷戀、嗜欲對他一點好處也無。
可,思及她嫁與別的男人的光景,不免有絲悵然浮上心頭。
平民女子的未來本不關他的事,且她總有讓他氣急敗壞的本領,讓他這個堂堂兵馬大元帥的威風在她面前退不起來。
「曹弼會這麼狠心?」他狐疑地看著紅蓮。紅蓮心虛的點頭,「曹大叔自覺有責任為李參軍家傳香火,他也是不得已。」
韋莫邪唇角微揚,「就算我肯娶她,她也未必願意嫁給我。」
紅蓮燃起一線希望,「元帥言下之意是……」
「別耍花樣,要我娶她為妻得有幾個前提。」
「什麼前提?」她問。
「我要親自問她。」
紅蓮喜孜孜地站起身,忙不迭地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我立刻去安排。」
「等一等。」他叫住紅蓮。
「啊!」她擔心的回眸。
「我怎麼覺得這是一個陷阱?」他要笑不笑地道。
紅蓮眨了眨眼。「不是陷阱,請元帥放心。」
她豁出去了,不然還能如何?為救李思浚,他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辦法。
兩人在元帥府內的「泰然樓」四目對望,先是一陣靜默,韋莫邪等著曹憶荷先開口。
不得已,她只得提了提氣打破僵局。「你真願意娶我?」
他眸光一濃,「你想嫁我嗎?」
「民女無法自主。」她避開他欲透視人的目光,怕他看穿她的計劃。
「你要有心理準備,我並不好伺候。」他優閒道。
「如果可以,我願意盡全力伺候。」她只求她的思浚哥能夠逃過死劫。
他審視著他,「絕對的服從?」
「是的,絕對的服從。」
「很好,我喜歡女人對我絕對的服從。」他殘忍的說。
她顫抖了一下,心底起了一陣哆嗦。「我有一個請求。」
「說。」他冷沉的音調像是外頭正飄著的雪花。
「我希望婚禮能在思浚行刑前完成。」她試圖掩飾自己的內心倉皇不安。
兩人之間有片刻緘默,然後他問:「為什麼?」
她凝視她冷冰的黑眸,「『我希望家裡先辦喜事……再辦喪事。」
他面無表情的命令:「你過來。」
她乖順的走向他,只要他答應她,她什麼都願意付出,也許,劫死囚不是唯一能救思浚哥的方法,卻是目前最有希望成功的。
他抬手,緩緩撥弄她的青絲,觸感很好,又有著柔亮光澤;逸散著淡淡的花香味,好香……
「是什麼花的香味?」
「呃?」她心不在焉。
「你的頭髮好香,是什麼花的香味?」
她心神一陣恍惚,定了定神才道:「元帥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希望——」
「知道了,你想早點嫁給我是吧?」他笑笑,只比冷笑溫暖一點。
「請元帥成全。」她哀求。
他挑高劍眉,「時間太匆促會使婚禮太寒酸。」
「我不怕寒酸。」她急忙開口。
太過急促的語氣引起他的注意,「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急於嫁給我。」
她有一絲狼狽,更有著無地自容的尷尬。
「因為我不想做十個孩子的後母。」
「只是這樣嗎?」他不相信地研究著。
她抵死也不能說出真相,「請元帥別把事情想得太複雜,真是如此。」
「你可知為人妻的義務。」他邪笑問她。
她笨拙的搖頭,「民女未曾為人妻子,不知為人妻者有什麼義務。」
「你之前口口聲聲求我讓你進刑部大牢為李思浚傳宗接代,不可能不明白我希望你盡的義務。」他調笑的面容抹上神秘的興味,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計劃正醞釀著。
聽懂他話中的弦外之音,她漲紅了臉。
「這麼害羞?」他又開口撩弄她一下,覺得挺有趣的。
「若元帥同意在思浚哥行刑前成親,憶荷什麼都願意配合。」
他幽深地端詳著她,以一種極危險的聲音道:「你說什麼都願意配合。」
她垂下眼,點點頭。事在燃眉,先答應下來,以後再琢磨,一時半刻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也不深究韋莫邪所謂要配合的事指的是什麼事。
「既然你這麼乾脆,我也爽快答應你。別耍花樣,否則我會令你生不如死。」他凝斂住深沉的目光,教她明白他絕不輕饒背叛她的人。
「我能有什麼花樣?你是渤海國最有權,勢的兵馬大元帥,哪個人不是乖乖臣服在你的腳下。請元帥放心,我是心甘情願的。」
「好個心甘情願,我等著瞧你是怎樣的心甘情願。」
韋莫邪回復冷淡,憑著直覺,他嗅出有大事要發生,而此大事很可能與眼前的小女人有關聯,他不阻止反而拭目以待,他想知道她會用什麼把戲惹怒他。
「韋元帥真的同意了?」
喜出望外的聲音揚起,起初大夥兒還以為恐怕計劃要胎死腹中了,沒想到韋莫邪會這麼容易說服。
「到目前為止,劫死囚的計劃竟然出乎咱們預料的順利。」
紅蓮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她為自己能替恩人效力而沾沾自喜,要不是李思浚,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也許撐不下去後,耶律渾只得選擇死在她手上。
「都怪我,此事因我而起,我卻連一點忙都幫不上。」感恩圖報的周脈脈為自己力量薄弱難受著。
「不要自責,這是命運的安排,要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我們不會有機會認識,何況耶律渾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將他收拾了不知能造福多少女孩。」曹憶荷勸她開朗些,沒有人願意碰上那樣的事。
「是啊,耶律渾在世時確實糟蹋了許多清白的女孩,我府上好些個丫環都讓他玩得生不如死,不要懷疑,他真的該死。」紅蓮咬牙道。「死一百次都算便宜他了。」當初,要和耶律渾成親時,她千百個不願意,可惡的耶律渾成親前就是個天天流連在花街柳巷的惡霸,染了一身病不說,病好了還死性不改。
要不是為了維繫渤海國和契丹國之間的和平,她何苦嫁給契丹人耶律渾。
「敬儒大哥不在家啊?」紅蓮接著問。
「師兄到後山練功去了,他怕在家裡練會引人注意。」周脈脈抹了抹臉上的淚。這些日子以來,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哭泣,她不是個愛哭的女孩,可是每當腦際閃過耶律渾蹂躪她的那一幕,淚水即不自覺地往下滑落。
「也是。我最近常往你們這裡跑,外頭皇家的轎子明顯得很,要不被注意也很難。」紅蓮微笑。
「憶荷,這事本不於你的事,李公子是我和公主的恩人,卻要把你拖下水,這份恩情——」
曹憶荷微笑打斷周脈脈無休止的罪惡感,「思浚哥是我表哥,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從小他就很照顧我,有什麼好吃的不忘留我一份,為了讓那麼好的哥哥活命,要我嫁給誰我都不會皺一下眉。」
「你們別這麼傷心欲絕,韋元帥不是凡夫俗子,他威儀蓋世、雄才大略,長得更是好看得不像話,能嫁給韋元帥可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是嗎?韋元帥會待憶荷好?」
紅蓮理所當然的點頭,「脈脈,你要盡快走出耶律渾帶給你的陰霾,世上有許多好人等著認識你。」
為了讓周脈脈安心,曹憶荷強顏歡笑附議:「韋元帥待人很親切,他說他不在乎我的出身。
按理說門戶不當是不可能結為連理的。他相信公主編的故事,大發慈悲娶我為妻,由此可見他是個好人。」
「如果他發現憶荷之所以嫁與他為妻是為了方便敬儒師兄劫死囚,會否一怒之下殺了憶荷出氣?」周脈脈是標準的杞人憂天。
「不要緊,我不怕死,只要思浚哥能活命,何懼焉!」紅蓮樂觀道:「應該不會吧!我認為韋元帥對憶荷肯定有相當程度的好感,否則哪怕我說憶荷要成了二十個孩子的後母,韋元帥也會不痛不癢,大不了安排手下猛將娶憶荷為妻,何必自己往下跳呢?」
紅蓮她分析得有理。
在回家的路上,曹憶荷一直想著紅蓮說的話,不過她不認為韋莫邪肯娶她是出於對她有好感。
他對她說的話,一點也不像對他所仰慕的女人會說的話,他待她的方式比較像思客待妓女的方式,施捨的同時又毫不掩飾他的掠奪。
「你可回來了,別以為交上了公主做朋友就可以不必做家事,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鍋裡連一粒米也無,你想餓死我和彩袖啊!」陳春華氣得七竅生煙,破口大罵。
「對不起,我立刻去下面給娘吃。」
「不用了,彩袖到街上買熱包子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請娘原諒。」
曹家並非請不起廚娘下女,為了省錢,只留下伺候彩袖的丫鬢,辭退了廚娘吳嬤,所有清潔工作和打理三餐全落在曹憶荷身上,她任勞任怨慣了,再累也不曾替自己爭取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