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林淮玉
「好孩子,嘴巴真甜。」鄭貴妃又乾了一杯酒,心情特好。
熱熱鬧鬧的慶賀了一整天,鄭貴妃回到寢宮,感到頭昏腦沉重,渾身不舒服,便早早歇下,想睡卻是怎樣都睡不去,渾身像發熱病似的,神智開始不清。
伺候鄭貴妃的宮女嚇壞了,趕忙通知內務府太監,傳御醫看診。
奈何御醫怎樣都看不出什麼症狀來。
當日丑時,鄭貴妃竟世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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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貴妃世逝的消息太突然、也太離奇,蘭陵無論如何都無法釋然。
出殯當日,蘭陵哭倒在路槐楓懷裡,甚至暈了過去。
康熙皇帝知道鄭貴妃的病來得不尋常,派了人仔細追查,一直沒有進一步的消息。
待蘭陵幽幽轉醒後,路槐楓小心翼翼地撿了些話安慰道:「莫再傷心了,會哭壞身子的。」
「一定是酒出了問題。」蘭陵妄下斷言。
「那日喝酒的人不只你額娘一人,如果問題真出在灑上頭,為何其他人安然無恙」路槐楓分析的說。
「額娘身子一向健朗,怎麼可能世逝?」蘭陵咬了咬下唇,完全無法接受失去娘親的事實。
「皇上派了內務府調查過了,小金壺裡的酒沒有問題,六隻酒杯亦無毒物反應。」他的消息來源提供了最新的調查結果。
「額娘素來未與人結怨,我實在想不通,有誰會這麼殘忍的置人於死地?」
「後宮嬪妃難免爭風吃醋,難道沒有可能是那些小心眼的嬪妃下的毒手?」路槐楓大膽假設。
鄭貴妃的死讓他與蘭陵多了一些相處的機會,懷中摟抱軟玉溫香,只有此刻,她玲瓏的身子才會這樣依偎在他的懷裡。
「不會的,額娘和大家都處得不錯,而且皇阿瑪最寵愛的妃子並不是額娘。」
蘭陵舒服的躺在路槐楓的懷中,羞怯的把臉埋在他精壯結實的胸膛裡,一張小臉不自禁的酡紅。
不行!地不能沉緬下去,會習慣的,習慣之後就完了。
她抬起頭,拭了拭淚「謝謝你的懷抱。」
「小用客氣,如果你還需要,我隨時提供溫暖。」路槐楓勉強自己鬆開她。
「我很少哭的,要不是額娘……」她說不去了。
他瞭解的又摟了她一下,「會查出兇手的。」
「連皇阿瑪派出的人都查不出蛛絲馬跡了,還有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蘭陵失望的搖頭。
「這事的內情並不單純,我不相信真能弄得天衣無縫沒人知情,讓兇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消遙法外。」路槐楓肯定的說。
而且,他的分析不是毫尤根據的,只是必須花點時間抽絲剝繭,必要時砸點銀子好辦事。
「你能替額娘報仇嗎?」蘭陵頭一次低聲下氣的求人。
他連想都沒想便回答:「你開口的事,我若拒絕還是人嗎?」
她的心飛快的跳著,他說話的語氣、神態,為什麼這麼認真?甚至連皺一下眉猶豫一下都沒有。
這代表他開始把她當成一回事了嗎?她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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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特地來陪蘭陵走過喪母之痛。
「我沒事了,還麻煩你特地來陪我。」蘭陵苦澀一笑。
「額駙很擔心你,說你一天吃不到半碗飯,再這樣下去怕會瘦成人干。」
兩人不約而同的瞅著湖裡一對戲水的鴛鴦,不禁羨慕起它倆的無憂。
「是啊!我忘了路槐楓不喜歡太纖細的女人。」蘭陵歎了一口氣。「無所謂,反正我怎樣都很難成為他喜歡的女人。」
平安突然道:「宮裡現在都在傳你額娘的死是因為她和外頭的男人有了姦情,對方得不到她只好毀滅她。」
蘭陵睜大眼眨了下。「你聽誰說的?」
「整個後宮傳得沸沸揚揚的,很多人全在揣測這件事。」
「額娘在外頭的男人?」蘭陵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天啊!這是多麼嚴重的指控!
平安點點頭,有些話她不方便說得太明白。「我怕皇上那裡已經有人嚼舌根去了。」
「是誰傳出來的?」
「好像是鄭貴妃身邊的宮女。她們負責伺候鄭貴妃,自然知道一些我們不容易發現的內幕。」平安把近日所聽聞全說出來。
這消息好似五雷轟頂般的青天霹靂,震得蘭陵整個人呆愣在原地,回憶最近幾次進宮時額娘臉上的笑意盎然,難道那些笑靨不是因為皇阿瑪的恩寵?
「知道是誰嗎?」
「宮外的人,年紀很輕。」平安說。
「怎麼會這樣?」蘭陵的心口猛然劇烈的跳動,在她眼裡活潑樂觀開朗的額娘,沒有理由背叛皇阿瑪啊!
「大部分的人都不相信鄭貴妃會做出紅杏出牆的事。」
已經貴為貴妃了,深居後宮,卻能與宮外人士相知相許到刻骨銘心的地步,怎麼會有那樣的機會?
蘭陵不由得懷疑起所有看起來理所當然、卻完全不合邏輯的複雜事。
「那個人是誰?」她低語。
平安搖搖頭,「很多可疑的人,但至目前為止誰也不敢亂說。」
頓了下,她又接續道:「蘭陵,說真格的,我很擔心皇上對這件事的處理。」
「你怕皇阿瑪遷怒於我?」她瞭然於胸。
平安點點頭。「你要不要明天進宮一趟,澄清一些事?」
「很多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澄清的,如果皇阿瑪已經知道這件事,而且開始調查,我再多的澄清也是枉然。」宮裡的事尤其是這樣。
「你不怕皇上生起氣來,質疑起你到底是不是愛新覺羅的血統?」這才是平安憋到現在欲一吐為快的語。
蘭陵擰了下眉,她沒想到這一層。「皇阿瑪不會這麼殘忍才是。」
平安吁了口長氣,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不得不提防小人在皇上跟前造謠,火上加油的。」
「平安,你看我要不要請皇后出面替我額娘說幾句話,我還是不相信額娘會做出背叛皇阿瑪的事。」蘭陵方寸大亂地道。
「這也是辦法之一,不過不能光靠皇后求情,鄭貴妃雖然已不在人間,我們還是有義務替她查明真相;若只是謠言,也要替你額娘洗刷不忠的罪名。」
蘭陵以篤定的口吻說:「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甚至是陰謀。」平安這麼說。
蘭陵駭住。「陰謀?太邪惡了。」
「宮廷裡向來多的是邪惡的陰謀,我並不是危言聳聽。」平安旁觀者清的說著。
蘭陵並不無知,也非單純的小白癡,平安的話她當然心裡有數;只是,這幾天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大到她措手不及,原有的平靜生活因而起了大大的漣漪。
「平安,要查這件事我可能太顯目,也許要請你幫幫忙。」迫不得已,蘭陵只能請她幫忙。
平安義不容辭地應允,她一向熱心,姐妹們的事就像她自己的事一般。
突然,輝輝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向蘭陵問道:「路夫人,義父會不會回來用晚膳?」
「應該會吧!」蘭陵不是很確定的回答他。
輝輝喔了一聲,蹦蹦跳跳的跑回他原來玩耍的地方。
「他是誰?」平安好奇地朝輝輝離去的方向努了努嘴。
「槐楓的義子。」然後蘭陵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平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不該讓他們留下來的。」
「我別無選擇,路槐楓警告我別虧待他們。」蘭陵目光一斂,心裡有些酸澀。
「你不怕?」
蘭陵不在意的聳肩。「怕什麼?衛倩如母子住在這裡不過是多兩雙碗筷,我還是我,一樣的蘭陵,他們影響不了什麼。」
「我看那孩子把額駙看得同他親爹一樣重要,這不是好現象。」平安頗不贊同。
「輝輝缺乏父愛很多年了。難免在槐楓身上尋找爹的影子,一個孩子能破壞什麼?」
平安搖搖頭。「你要有危機意識,這不只是一個孩子的問題,還包括孩子的母親。」
「你想告訴我衛倩如也許會把我擠下路夫人的位置?」
「你不擔心?」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蘭陵淺笑以對,並沒有露出任何難過受創的表情。「我要擔心的事太多了,尤其是現在這種詭譎不明的情況,就算另一個女人真的介入改變了什麼,我也認了。」
是的,就是認了,她不想為情所困、為愛受苦,她想要的生活很單純,安適恬淡,好吃好眠。
如果路槐楓永遠不懂得她的美好,她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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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覺得自己很不快樂,宮裡的閒言閒語令人為之氣結。她深居簡出,沒有必要不踏進宮門;至少她可以不聞不問,按照自己的方式過生活。
額娘的猝死惹來種種非議,謠言卻是愈滾愈大。其實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她早已預料到會有此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