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亮羽
「將軍,你怎麼這麼說話?羞死人了!」柳千蕙臉紅地哼道:「現在說這些也於事無補,只怪咱們太寵她了,由著她胡來十幾年。皇上賜婚在入秋後,咱們只剩半年多的時間可準備,想重新調教她是不可能了,你倒是想想法子,該怎麼讓那倔丫頭點頭首肯,乖乖地上花轎呀?」
「說的是,那孩子的脾氣我最清楚了,就算拿把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寧可吞了那把刀,也不見得會答應。」白嘯威忍不住搖頭歎起氣來。
「先別說這個,你瞧傲天的那雙兒女,長得可真俊呢!逍遙不但知書達禮,氣度更是有乃父之風,他日必定成就非凡。傲天的意思是想趁這次他們的來訪,和咱們做個兒女親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是呀,我也很中意,把霜兒許給那孩子,應該是門好親事。好是好,可是,一下子兩個寶貝女兒都出閣了,我可真捨不得呢!」說著說著,她的淚水已悄然落下。
白嘯威忙安慰著她,「你別這樣,有道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要不是雲兒以公事為重,咱們早有孫子可抱了。捨不得歸捨不得,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就是捨不得才把她們留到現在,都十八歲了!想當年,你這個年紀都已經生雲兒啦!再不把她們給嫁了,豈不耽誤了她們?」
「這倒是。」柳千蕙這才稍微釋懷。「我瞧無憂那孩子也挺喜歡的,既然要辦婚事,不如連雲兒的也一併辦了吧!一口氣嫁了兩個女兒,好歹也娶個媳婦兒進門,看能不能替咱們添幾個孫子,要不然只剩咱們兩老,怪寂寞地。」
「不急,夫人,一件一件來,別忘了最麻煩的還沒解決呢!」白嘯威忍不住提醒她。
「也對。咦?雪兒那丫頭呢?該不會又溜出府了吧?將軍,你也說說她、管管她呀!就是你把她給寵成這樣的。」柳千蕙叨念著。
「說我管我做啥?我這不就來了嗎?」
真是說人人到,只見白飛雪大步地跨進大廳,一副男兒身的裝扮模樣,絲毫沒有身為女孩家該有的矜持,看得柳千蕙直搖頭。
「雪兒,你看看你這身打扮,有哪個千金小姐會像你一樣,穿著男人的衣服四處亂跑?你就不能學學霜兒,乖乖地待在房裡讀書彈琴嗎?你們是孿生姐妹,可是偏偏除了面貌以外,卻無一處相似,唉。」
白飛雪早已習慣娘親唸經似的叨念了,她知道爹娘都寵她,又拿她沒轍,所以也不當一回事地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還很豪氣地以手背抹了抹嘴,笑嘻嘻嘻地說:「生了兩個面貌一致的女兒,一看就是十八年,換作是我早就看膩了,若性情舉止又是一般,那多無聊呀?飛霜有辦法關在房裡,那是因為她不知道外頭有多好玩,改天真該帶她一塊兒去見識見識才好。」
「不許你胡鬧,有你一個已經夠你爹和我受的了,可別再把你那內向的妹妹給嚇壞了。」
「我說著玩的,飛霜連多走幾個院子都會喘,我哪敢帶她到外頭去?」
「知道就好,你怎麼出去的?又翻牆了?我說,你堂堂一個將軍府千金,要出府透透氣、散散心,可以讓我們知道,也好派幾個人陪著你去,幹麼非得換穿男裝又偷偷摸摸翻牆!這讓人知道了可怎麼得了!」柳千蕙最不喜歡她這一點了,總覺得有失閨閣千金應有的教養風範。
白飛雪翻翻白眼說:「何必弄得這麼勞師動眾?我是去透透氣,又不是去遊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扛著轎子出門,怎麼散心?我懂得功夫,又女扮男裝,不怕有人欺負我,而且沒人知道我是將軍府千金,這才可以更接近一般老百姓的生活,還可以替爹視察民意,豈不一舉數得?」
「你還說呢!難不成想氣死我?誰准你出府的?又偷溜啦?我不是說過,要出府得交代行蹤嗎?」柳干蕙被她這一番論調給惹火了。
「不是偷溜,爹准的,不信你去問爹!」白飛雪纖手一指,把燙手山竿丟給了白嘯威。
「這是怎麼回事,你竟然准她出府?」柳千蕙不可置信地看著白嘯威。
「這丫頭和我下了三盤棋,賭注是答應她出府,她贏了我兩盤,我只好讓她出府去走走。這丫頭的棋藝真是高呀,除了傲天曾和我下了個平手,還沒人勝過我呢!果然是虎父無犬女。」白嘯威一副得意的樣子,絲毫沒有察覺柳千蕙的怒氣正逐漸上升。
「將軍,你怎麼愈活愈糊塗了?這樣放縱她,難怪她把心都給玩野了,這樣她以後怎麼嫁人?誰要娶個成天扮男裝往外跑的女人為妻呀?」柳千蕙的臉氣得都快綠了。
「雪兒,你都聽見了,以後少往外跑,免得惹你娘生氣。」白嘯威企圖想轉移柳千蕙的目標,假裝對女兒說教。
「你們有一個溫婉乖巧的女兒就夠了,我對嫁人這回事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已經決定一輩子不嫁人,要留在你們身邊陪你們了。」
「這是什麼話?又不是尼姑,怎麼可以不嫁人?婚姻是父母決定的,你以為我們容得你這麼草率的決定嗎?將軍,你看她,都是你給寵壞的,你說說她呀!」柳千蕙氣急敗壞地說著。
「我知道,你別氣壞身子了,來,先喝口茶吧!」白嘯威一面安撫著氣壞的夫人,一面暗地裡向女兒揮揮手,暗示她快離開。
白飛雪識相地快步溜走,她可沒興趣留下來當炮灰,既然有爹這一張擋箭牌,她當然是腳底抹油,能溜多遠就溜多遠嘍!
☆☆☆
因為練成了沉蛟九式,白飛雪的心情特別好,雖然沒啥關聯,不過,她不但讓尋歡閣的眾家姑娘們坐船游江,還吩咐胭脂姑娘,今天休館一天不做生意,讓大夥兒輕鬆輕鬆。
此時,她只想找個人一塊兒分享她的喜悅和興奮。她邊以摺扇煽風納涼,邊把玩著垂散至頰旁的髮絲,哼著小曲兒往白飛霜的院子走去。途經專門準備給重要賓客使用的客房「迎旭園」,只見大門開敞,管家福伯正帶著幾個家丁在灑掃庭園,她隨口問道:「福伯,家裡有客人嗎?」
見到白飛雪,福伯咧嘴一笑,「大小姐又出府溜躂去了?是將軍的至交,鎮關將軍的公子及小姐到府裡作客呢,這園子是為那位風少爺準備的。」
「喔,爹說的貴客是指他們呀?你忙吧!」白飛雪一臉頓悟的表情,沒啥興趣地轉身離去。
看著由飛雪的背影,福伯笑著歎氣。他看著白府三兄妹長大,就數大小姐最調皮好動,連少爺都沒她搗蛋闖禍的本事。他想起自己的鬍子不知被她偷偷剪過幾次,趁他打盹時,臉上也不知被她用墨汁塗了幾回,還有府裡頭兒個和他有相同遭遇的家丁、丫頭,甚至侍衛們,一見到她就心裡暗目叫慘,不過,白飛雪皮雖皮,卻也最和善可親,所以,府裡上上下下都極為疼愛她,也就處處由著本性愛玩耍的她。
「大概是心情好吧,這小妮子今天竟然不搗蛋?要是哪天她嫁人了,大夥兒可能還會不習慣呢!」福伯若有所思地說,搖搖頭又幹活兒去了。
第二章
白飛霜有著和白飛雪一樣精緻秀麗的面貌,卻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她愛靜怕吵,從小就不愛玩耍,只喜歡讀書寫字、彈琴刺繡。此時,她正坐在花園裡讀著「孔子」,臉上淨是一派從容祥和。
白飛雪興奮的嚷著,「飛霜,我告訴你,我終於練會了師父傳授的『沉蛟九式』。」
「喔。」白飛霜連頭也沒有抬一下,只是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就這樣?你一點也不為我高興,或是羨慕?」白飛雪睜大一對星眸,說異地瞪視著和她面貌一致,個性卻南轅北轍的學生妹妹。
白飛霜放下手裡的書冊說:「我又不懂功夫,羨慕什麼呀?我真搞不懂你練這些功夫作啥?難不成你想當什麼武林盟主不成,飛雪,你別忘了,咱們是女孩兒家,遲早要嫁人的,難道你想用那些功夫相夫教子?」
「我就知道,你就是讀多了那些個孔孟、女德,一大堆狗屁倒灶的書,連腦子都給迂朽了。」白飛雪聞言氣得抄起桌上的書,使勁給扔個大邊遠。
「別扔我的書呀!」白飛霜急得制止,卻為時已晚。
白飛雪得意地拍了拍手說:「練武有啥不好?瞧我壯得像頭牛,出去溜躂也不怕碰上壞人,還可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自助助人不挺好的嗎?哪像你,成天足不出戶的,只會刺繡彈琴的無聊玩意兒,這樣的人生有啥意思?改天我帶你出去見識見識,你才會明白外頭的世界多采多姿呢!」
白飛霜敬謝不敏地拒絕,「你玩你的,別把我算進去,我才沒那個膽子,也沒你那些濟世救人的壯志,只要能像娘一樣,嫁個敬我愛我疼我一生的好丈大,安心地在家相夫教子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