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兆媛
當文治和明明走出大門,客廳里長峰祁繼霞、漢聲三人相對無言,尤其是長峰,更是紅著眼直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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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江柔坐立不安的在院子與屋裡晃來晃去,吃不下,也沒心情做事,更不用說練琴了,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九點,聽到明明回來的開門聲,江柔心裡卻矛盾得想逃!這些日子來,在毫無心理準備情況下,埋在心底二十餘年的親人,全部將出現在眼前,怎不叫她百感交集?
「媽媽,我回來了。」
「回來啦!」江柔看向女兒身旁的男孩。
「文治,這是我媽媽。」
「怎麼……」當江柔看到文治的長相後,踉蹌地倒退了數步,白著臉,身體抖個不停。
「媽媽,你怎麼了?」明明急得衝過去扶住江柔;而文治也來到她們身邊,幫明明扶江柔到沙發坐下。
喘口氣,江柔淚流滿面的看向文治。「都這麼大了,孩子,可憐的孩子啊……」
「媽媽,你說什麼?」明明莫名其妙。
「我看到你的第—眼就知道了,你跟你爸爸就像—個模子刻出來的—樣。」江柔自顧自地說。
「媽——」明明又喊道。
「明明,你不要打岔。」文治向明明搖搖手。
「文治,你生於一九六四年十二月一日,對不對?」
聽到江柔說出他的生日的文治,忍了很久的熱淚奪眶而出。「是,是,就是那一天!」
「家裡有爸爸、媽媽,另外還有姑姑和姑丈是不是?」文治最先直點頭,爾後又搖頭:「不,我媽媽在我五歲時就離開家了。」文治哽咽道。
抱著文治,江柔痛哭失聲,而文治也與她哭成一團。過了許久,江柔平靜了—些,她抬頭摸摸文治的頭、臉,還有手臂,然後轉身向站在一旁下知所措的明明。
「今天媽媽鄭重的向你們宣佈,你們兩人是兄妹,同父同母的親兄妹。媽媽離開文治時,肚子裡已懷了明明兩個多月。」
聽完媽媽的敘述,明明亦痛哭出聲。「媽媽,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你讓我—直以為在這世上只有媽媽一個親人。」母女兩人又哭成一團。
文治拿起電話撥姑姑家,告訴姑姑這個消息,姑姑表明將和爸爸馬上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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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陣感人的相認場面之後,客廳裡只剩下長峰和江柔兩人。
長峰面向窗外,在黑暗中,視線透過那棵龍眼樹梢,看向那遙遠的天際,而江柔低下頭坐在沙發上未發一語。長峰已抽完第二支煙,取出菸盒後又點燃一支,窗外有一隻不知名的蟲在玻璃框上跳來跳去,不遠處傳來一聲聲狗吠聲,顯然是夜行人經過拘主人家門,驚動它,兩人從沉思中被靜夜的異聲驚醒。
「柔柔,你也太狠了,丟下文治和我,就這麼不知去向!」
「我是為你好。」江柔抖著聲,新的淚水又流下來。
「為了你,我幾乎放棄所有的生意,若不是文治還小,我真想一了百了算了。」
「我走了,不正合了你的意?可以永遠和朱岱玲長相廝守!」
轉過頭面向江柔,長峰痛苦的聚攏雙眉。「柔柔,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我相信自己的雙眼,當時擺在眼前的就是事實。」
「柔柔!」長峰激動的來到地面前。「我早在當時就告訴你,我和岱玲是清白的,也許她對我有那麼—點意思,但是我對她沒有!沒有!你知道嗎?」他雙手握住她的雙肩,搖晃著她。
看到他一臉的固執,江柔低下頭,淚水又淌了下來。長峰見狀,後悔剛才的粗魯動作。
「柔柔,我愛你,一直都是你,這一生中自從遇見你以後,只有你,你知道嗎?柔柔。」
擁著江柔,長峰的面頰廝磨著她的頭髮,右手輕拍她的背,兩人就這樣陷入回億中。
第四章
一九六四年二月。
農曆春節假期中,江柔和表姊美寶一起從英國倫敦來到香港度假。已結婚的林美寶婆家在香港,兩人趁學校放假便來香港遊玩。
這一天,美寶帶江柔到中環逛街,巧遇丈夫的同學陳長峰及他妹妹陳繼霞,繼霞與美寶一見如故,把江柔和長峰丟在一邊,逕自聊天購物,幾乎忘了他們兩人的存在。
江柔她高跳白皙、明眸皓齒,長髮垂肩,飽滿而性感的嘴唇,不知不覺的吸引住長峰的視線,長峰心裡突然有一個感覺,他知道這一輩子他要的女孩就是像江柔這樣的;一個下午的相處,長峰根本忘記固定約會的對象朱岱玲。
當晚,四人相約到餐館吃飯,繼霞和美寶在化妝間補妝時,繼霞問美寶:「美寶,你表妹氣質不錯,長得又美,我看我哥哥要移情別戀了。」
「別說得這麼嚴重!」
「是真的!美寶,我們來湊合他們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柔柔還在唸書呢!」
「只是讓他們認識,又不是要他們結婚,這和唸書有何關係?」
「好吧!明天我作東,我們一起吃中飯。」
「好,一言為定。」繼霞好興奮。
自看到陳長峰的第一眼,江柔的心就沒來由地跳個不停,他一身修長,卻不瘦弱,眼神深邃,眉毛挺直,雙唇緊抿,笑起來只見一排白牙,他每牽動嘴唇,就一次次的撼動江柔的心。當下江柔知道,如果可能的話,即使看他一輩子,她也不覺得厭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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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四人約好在新廣東餐館飲茶。
點完菜後,四人又聊了起來,仍是繼霞和美寶為主,長峰與江柔當聽眾。長峰發現江柔很害羞,每一次只要他們的眼神一對上,她都羞澀的閃開了。
飯罷,四人到珠江口附近岸邊散步,美寶與繼霞故意快步的往前而去,留下他們兩人在沙灘上漫步。「江小姐,你府上哪裡?」
「我是馬來西亞檳城的唐人。」馬來華人都稱自己中國人為唐人。她今天一身牛仔長吊帶裙,內加一件絲質白襯衫。
「到英國很久了嗎?」
「一年半了。」
「聽說你主修音樂?」
「是的。」
「真羨慕你,從小我就希望自己能有機會學音樂,但我是家中唯一的兒子,必須承繼家業,所以根本不可能。」長峰無奈的朝地笑一笑。
「音樂的路並不好走。」
「也許是得不到的關係吧,我仍覺得遺憾。」
兩人相視而笑,江柔又臉紅了,趕忙轉頭望向江口飛來飛去的海鳥:一陣風吹來,江柔的長髮如絲飄逸了起來,其中有—綹吹到長峰的臉上;長峰聞到—陣陣的清香,有如那五月的玉蘭花香,忍不住舉起手,抓起那綹髮絲幫她順了順,兩人的眼神,相遇在那不知不覺的陶醉中。
長峰那充滿溫柔的眼神,有如遼闊的大海,它包融住江柔整個心,她迷失在那裡面,海天一色融入宇宙的聲籟中。此時,火紅的夕照將落入天際,陣陣冷風吹來,江柔打個寒顫。
「冷嗎?」長峰邊問她,邊脫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披上。—陣暖意迅速傳遍全身,江柔忍不住將臉頰往那仍留有長峰那充滿太陽味的男性氣息的衣領吸一口氣。
「我們避到堤防背後吧。」兩人退回背風處。
江柔背靠向堤防壁。長峰則左手扶著江柔背後堤防壁,右手拍了拍她頭髮上的棉絮,他的手很自然的來到她的臉頰,手背輕輕撫過她的臉頰,繼而來到下巴,她全身通過一陣熱流,眼裡浮上一層薄霧,他用眼神輕輕的愛撫過她的眼、鼻、然後唇,她全身酥軟,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柔柔,我也可以這樣喊你嗎?」
她含羞的點了下頭。
「明天我帶你去太平山頂玩,好嗎?」
「我?好啊。」
兩人相視而笑。
此時隨著海風,從不遠處傳來陣陣的談笑聲,顯然繼霞和美寶已往回走。長峰牽著江柔回到堤防出口處等她們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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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太平山頂,氣溫約只有攝氏十來度,兩人坐纜車沿途欣賞風景,車外雖然仍透著早春的寒意,但是兩人的心都暖烘烘的。尤其是長峰那燃燒的眼眸,簡直已達沸騰點。下了纜車,兩人來到一處山頂平台,遠眺海岸邊的漁帆點點,與近處的山巒起伏,江柔突然笑出聲音來。長峰抬抬眉向她詢問。
「我一直以為香港只是一個城市和港口,從來不知道這裡還有山。一江柔身著連身長袖薄棉洋裝,平底小牛皮鞋。
「真的?」
「雖然同樣是華人,我們是在兩個完全不同的環境長大的。」
「說得也是!我的祖父是撫順人,為逃土匪和日本人,帶著我父親和堂叔來到香港打天下,滿可憐的,聽說女眷都留在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