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兆媛
第二天下午四點不到,華翰站在電視大樓門口前廣場一角,兩眼祈盼著伊人出現。
果然於傍晚時分,江明明身著牛仔褲、球鞋,背著背包又跑又跳的走出大門,當她低著頭走下台階時,突然眼前出現—堵人牆,她從首先出現在眼前的名貴皮鞋、西裝褲、皮帶,一直到西裝上衣、下顎、唇、鼻、眼……
「天啊!」明明驚呼一聲,倒退一步,險些跌坐在台階上,華翰適時伸手穩住她。
「江明明,是你吧?」
「你?」明明欲言又止。
「是的,是我!上星期在環山路上濺你一身污水的那個該死的傢伙,徐華翰。」華翰戲譫的說。
明明霎時臉部發熱,低下頭來,兩人呆立在台階中央片刻。
「江明明,再見。」同事的招呼聲穿透兩人混沌的思維,無意中替他們打破僵局。
對望一眼,華翰溫柔的朝她笑一笑,明明又臉紅了。
「找個地方我們聊一聊,好嗎?」似乎是徵求她意見,又似乎是邀請。明明輕笑了笑,跟著他來到停車場取車。
坐上保時捷,一路上反而無話,不知要再談些什麼,畢竟兩人才剛認識。此時,一幕不久前看的電影突然映入腦際。電影是描述女主角因偶然中邂逅一位英俊紳士,最後走上被謀殺的不歸路。憶及此,明明急急轉頭,下意識裡只是想看看對方像不像壞人,冷不防又對上那雙深如潭水的眼眸。
「怎麼?現在才想到安全問題?」
「你……」明明為之語塞,更為他如何曉得自己的心思而驚訝萬分。
「放心,江明明,人格保證,我不是無聊人,也不是登徒子,當然更不會是變態的殺人狂嘍!因此嘛,請安心跟著我。在天黑之前一定把你送回媽媽身邊,小女孩!」華翰充滿挪揄的口氣。
「你又多大了?不要小女孩小女孩的叫個不停!」明明氣惱的回嘴。
「是,明明小姐,可是我怎麼看,你仍然是小女孩啊!」話聲方落,兩人不禁笑開來,之間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一些。
明明稍稍放下—顆不安的心,朝他又笑了笑。
車漸行漸往山區走,這地方明明下曾來過。青山綠水,大自然的聲籟迴盪在耳畔,空氣十分清新。車子轉入山徑小路不久,來到一片茶園門口,下了車,放眼看去,一個小茶棚座落在山坡下,像極了武俠劇裡荒山野地裡賣茶點的草棚子,棚內放置十多張桌
子以及散佈在桌邊的竹椅子,其它的只有陶制茶具了。
—位長相高雅的中年婦人由裡邊四合院走出來招呼他們,待他們點好茶點,婦人沏了壺茶,便又靜靜地退開,獨留一大壺山泉和一小籃木炭供他們使用。兩人就著竹桌喝著清香甘美的清茶。天空中朵朵白雲緩緩的飄浮而過,麻雀不時嘰嘰吱吱的在棚頂飛來飛去,遠處清澈的泉聲不斷,就連棚角邊也冒出一小棵蒲公英隨風搖擺。
「好美!」瞇著眼,明明快陶醉在大自然的意境裡了。
「是很美,很原始,很少人知道這裡。」
「你怎麼知道有這個地方的?」
「回答你的問題前,我先向你強調一下,我徐華翰,你可以喊我華翰,0K?」
「那很重要嗎?」明明紅著臉。
「你說呢?」華翰反問她。「明明,你的氣質很適合這裡的風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到這裡,真的。」華翰眼裡跳躍著光芒。
「你怎麼知道有這個地方的?」明明岔開他的話再次問他。
「大學四年級那一年,跟班上一位住在附近的朋友來的。」
「是女朋友嗎?」此話—出口,明明便覺不妥,但已來不及收回。
「是女同學。」
「好詩情畫意!」明明忍不住又加一句。
「當時是有那麼一點意思。」他深深看她一眼。
「後來怎麼了?」
「畢業了,各奔前程去了,你還想知道些什麼嗎?」華翰聳聳肩,表情裡透著些許無奈。他轉移話題:「你愛喝茶嗎?」
「不排斥。」
「我仍偏愛咖啡,喝茶偶爾為之,幾年來,只有來到此地才會想到喝茶,似乎這裡的一事—物,藍天白雲,甚至粉紫艷紅的花朵,就是配茶而存在的。」
「想她嗎?」明明突然這麼一問,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誰?」他大惑不解。
「帶你來喝茶賞景的女孩。」
「有時候。就像服兵役時的室友一樣,曾經可以談得來,也瘋狂過,歲月啊!就是這麼一回事。」
「嗯!似乎聞到一絲絲愁滋味哦……」
「小鬼,看你才十七、八歲吧?一臉洞悉世事般的世故。」他點了一下她的鼻尖。
「拜託你哦,我廿三歲,大學畢業—年了。」她皺著鼻子,不平的道。
「說實在的,你是興趣或是家庭的環境影響才走入音樂這一條路?」
「媽媽在師範學院敦音樂,也在家裡帶學生。媽媽主修鋼琴,我從小就像吃飯睡覺一樣的,很自然的朝音樂這一條路走。」她朝他燦然一笑。
「難道你都未曾想過其它的興趣?」
「我曾經想學畫,有那麼一點點的想,但未曾向媽媽提過,只是求學時,尤其是中學時代,我很喜歡畫畫,也許因為身邊以及成長過程中沒有學美術的人來影響我吧?你呢?」
「乏善可陳!除了讀書還是讀書,學法律是父親的意思,大概他認為對家族事業或將來有用吧!不過,你可不能因此就認為我父親專制不講理哦!」他朝她—笑。
「談談你家裡吧。」
「爸爸、媽媽,兩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兩個哥哥都已婚,目前大嫂、二嫂代理媽媽,隨時追查我的行蹤;妹妹學服裝設計。還有堂哥,說到我這個堂哥啊,他可是跟香港大名鼎鼎的名星徐自強同名哦!」談到家人,他眉開眼笑的,應該是有一個很和諧溫暖的家。
「真好,很羨慕你有—個大家庭,我家裡就只有我和媽媽兩人。小學—年級時,當讀到國語課本的其中一課,內容是一大家子的人,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姊姊、弟弟妹妹的。坦白講,我當時—直搞不懂那—個家庭中的大小長幼關係,真的。」看他大笑出聲,她眨著長長的眉睫強調著。
「你父親呢?」他覺得不該問,但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不知道,我曾經問過,但是媽媽一直沒有告訴我,即使我和媽媽同姓江,但是我肯定自己絕不是所謂的私生女,因為我在高二那年的暑假時,媽媽因為子宮肌瘤必須開刀住院的前一晚,媽媽交給我一張寫有馬來西亞的檳城和倫敦以及新加坡數處地址的資料,內附—排人名,都是姓江的,其中也有—位姓林的,那時候,媽媽告訴我如果她開刀不順利的話,要我連絡那些人,他們會替我安排;如果可能的話,也許可以見到爸爸和哥哥。當時聽到媽媽交代的話,我當下痛哭失聲。」明明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了。
「好啦,爸爸、媽媽、哥哥、妹妹都有了,笑一笑吧?」
「妹妹——?」她紅著眼,拉長聲調問他。
「你不是你哥哥的妹妹,那麼你是誰的妹妹?」看她那一臉天真的表情,華翰忍不住伸出食指刮—下她的左臉頰,很自然的,但她仍羞紅著臉。
「明明,我發現你很容易臉紅。」
「不知道,和你在一起的關係吧。」
「明明,和我在—起,你永遠不要覺得拘束或防範什麼,懂嗎?」華翰嚴肅的握住她的手,正色的說。
明明點點頭,感動的向他道謝。
「明明,男女之間交友是很自然的,希望你從今天起能做我的朋友。」華翰衷心的說。
「我很樂意和你做朋友,徐華翰。」明明笑得一臉純真。
「走吧,再不走就要天黑了。」華翰掏出皮夾,取出數張百元鈔票壓在茶杯下,牽起明明的手,步向車子。
「繞過這一座山就到你家了。」
「真的?」明明半信半疑。
「不騙你,今後也下可能會騙你。」他似乎在承諾什麼。
她不確定的轉頭向他,兩雙眼眸就這樣的在車內前座距離不到一尺的空間相遇,且糾纏著,他的眼眸顏色更深了,而她也深深地沉醉在那裡面而不能自拔。
送她到門口,明明從大背包內取出鑰匙,他很自然的接過手,替她開門,明明心裡有一種悵然若失之感,低下頭不敢再瞧他一眼,輕聲道再見後走進紅色木門內,華翰由矮籬往裡望,明明已快要走到玄關處。
「明明再見。」華翰喊出口後,才後悔在這一條靜巷裡,喊得那麼大聲。倘若被她母親聽到,恐怕對明明不好。暗罵自己—聲:糊塗!坐上車,往燈火通明的台北市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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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點五十分,華翰吹著口啃,由地下停車場直接乘電梯上十二樓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