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妖姬

第21頁 文 / 問晴

    「我——」

    兩人同時開口,亦同時閉口,朱倩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道,「你先說。」

    「我想派人將凱茜送離莫斯科。」

    沒想到他們如此有默契,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是否與她相同?

    見她不語,他握住她的手,「我這麼說你可能多心也會擔心。

    但是對你我還是想坦承自己的感覺,我跟凱茜相愛十年,要我將對她的一切愛意或關懷在心中連根拔起並不容易。「

    「意思是你擔心她持續待在你的視線範圍內,你有可能克制不了自己跟她舊情復燃?」她的心有些沉重。

    他搖搖頭,「並非如此,只是我對她有愧疚,不管是她被稱為蕩婦或是現在成了孤苦無依,我都覺得我該負一部份的責任,所以我會關心她、憐憫她,但我卻不希望因這一部份的關心跟憐憫而讓你感到不安。」

    她蹙眉,「可是為什麼呢?她被稱為蕩婦並不是因為你——」

    他歎息一聲,「不能這麼說,我愛她卻沒有太多的時間陪她,所以她才會跟一些男人混在一起。」

    她看著他,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在溫尼伯一家人眼中的蕩婦凱茜,在艾魁克的眼中顯然不是。

    「我讓你擔心了嗎?或許我不該說的。」他有些懊惱。

    「不是的,只是你會一直愛著我嗎?」她對自己突然沒信心起來。

    「小傻瓜!」他含情脈脈的看著她那雙在飄著白色雪花的天空下更顯得深邃晶瑩的黑白明眸,「在第一次與你這雙寶石般璀璨的黑眸相遇後,我雖淪陷其中卻畏懼與你相處,好擔心自己再次成了被愛情玩弄的傻瓜,但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卻又像塊磁鐵般將我的目光鎖在你身上,我知道我終究逃不開你的,因為我被深深的吸引了,無可自拔的愛上了你。」

    他粲然一笑,「我印象最深的是凱茜突然回到我生命中主動親我的那一晚,在你冷言冷語的轉身離開後,我混濁的腦袋突然就醒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誰、愛的是誰……」他伸出手溫柔的拂去她發上的雪花,深情的道:「我愛你,很愛很愛你,也會一直深愛著你,你聽清楚了嗎?」

    她的眸子閃爍著感動的淚光,但也有盈盈的笑意掛在嘴角,她投入他的懷中,感受著他溫暖的心跳,享受著被濃情包圍的甜蜜。

    這一晚,艾魁克擁著她談著、笑著直到夜深了才被愛莎催促著回房睡覺。

    第九章

    中國蘇州

    富商葉偉富因為經商失敗,負債纍纍,在地方官的幫忙下,賣掉豪宅,雖還清了債務,但除了那個整日咳個不停的妻子外,他已一無所有,由於自身都難保了,所以他要妻子滾回她鄉下老家去。

    想來想去,他會走這霉運,一定都是朱倩招來的,害得他一貧如洗,害得他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也沒有,所以他帶著僅有的包袱,天天睡在回春堂的門口,天天朝江品潔叫囂,要她交出那名該死的妖姬。

    但眾所周知,朱倩失蹤快一年了,朱曼堯離開回春堂找尋妹妹也有數月之久,而江品潔死守著回春堂,只是盼著不告而別的郎君能夠回來團聚。

    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天天讓葉偉富指著鼻子叫罵,實在是不堪其擾,只得到衙門請地方官排解。

    地方官張德備買了一張直接前往俄國的船票給葉偉富,「你的女兒至少嫁給一個伯爵。在那裡生活優渥,你不妨過去投靠她。」

    葉偉富想了想,仍面露猶豫。

    「回春堂的招牌被你拆了,但朱曼堯已離家數月,而朱倩失蹤的時間更久,你確定你在回春堂等個幾月幾年就能等到她?」

    這一語驚醒夢中人,葉偉富收下船票,拿起隨身包袱,再接過張德備給他的一些盤纏,便上船去了。

    張德備跟他是老朋友,知道他言語不通,還特別商請一名前往俄國公使館上任的參贊,一路照顧他直到將他送到他女兒身邊為止。

    葉偉富看著漸行漸遠的港灣,他從沒想到自己會有離開大清土地的一日,但他會再回來的,一旦跟那個洋女婿要些金銀珠寶後,他就會回來,他才不要像個啞巴似的在一堆洋人裡生活。

    而不同於葉偉富剛踏上出洋的旅程,朱曼堯在經過長時間的航行後,終於踏上莫斯科的土地。

    「會緊張嗎?」坐在馬車另一側的中年男子鄭成洋就是朱曼堯在連雲港遇見的男士,他在聽聞他千里尋妹的故事後,自願陪他在俄國下船當他的翻譯。

    而那對英國兄妹在他治癒好哥哥的病後,妹妹還送給他一筆錢當做做生活費,畢竟那本雜誌已發行數月,誰也不能保證朱倩是否還在莫斯科。

    時間是晚上十點,朱曼堯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跟前這一棟棟在燈火照明下壯觀宏偉但不同於中國的建築物。

    他怎麼可能不緊張?也許他就快找到妹妹了,那個在半夜,被丟棄在回春堂後門仍在襁褓中的倩兒。

    是他撿到她的,被丟棄的她連哭也沒哭一聲,睜著大大的圓眼睛看著他,然後給了他一個無與倫比的甜蜜微笑,從那一天開始,七歲的他就喊她「妹妹」,負責照顧她、陪她玩……

    她漸漸長大,出落的亭亭玉立,而他的心也開始淪陷,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愛上她的,但待他察覺時,那份愛已深濃得讓他無法容忍別人擁有她。

    雖然朱倩早早就從父母、鄰居口中得知自己是個棄嬰,但她是真的將養父母當成她的父母,將他當成自己的哥哥,所以她也不曾察覺他對她的男女之情,而他的愛愈深,他的痛苦就愈濃,因為他知道她不會接受自己的感情。

    之後,在父親希望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前,能看到他娶青梅竹馬的江品潔為妻時,他無奈的娶了,原以為能將對妹妹的愛情轉移到妻子身上,卻發現要轉移一份愛談何容易?

    所以在他離開妻子,踏上尋找倩兒的路途後不久,他就有了打算,只要他找到倩兒,他決定向她坦承自己的愛意,她願意接受他最好,若不行,他也不勉強,但希望能找一塊不受他人打擾的方田耕耘為生,相陪渡過餘生,他就此生滿足了。

    「嘿,看來明天一早這兒就會有個盛大的婚禮!」鄭成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他將思緒拋到腦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映入跟簾的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宏偉教堂,而雕刻精美的拱形門下則放置著一條長長的紅地毯,一直延伸到階梯外的平坦步道上。

    在另一邊的走廊上,則有一些穿著褲裝的小廝在忙著系紅綵帶,而教堂周圍聚集了不少交談的民眾。

    「這個排場很大,看來一定是什麼高官爵爺。」鄭成洋推推鼻樑上的圓鏡框眼鏡,伸長脖子,拍拍前面車的馬轎夫,以俄文說了一串話後,那名馬轎夫回過頭來點點頭,停了馬轎,回了一大串話。

    朱曼堯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但看得出來鄭成洋的表情很驚訝,來回不停的繼續跟馬轎夫問著,接著又從他的包袱裡抽出那本舊雜誌,翻到朱倩照片的那一頁,又說了好一會兒後,鄭成洋的表情轉為困惑,但馬轎夫卻轉頭繼續趕車。

    「怎麼了?他說了什麼?認得倩兒嗎?」朱曼堯緊張的看著鄭成洋。

    他側著頭,一臉迷惑,「很奇怪,」他看了馬轎夫一眼,再看著朱曼堯道:「他說這裡的人沒有人不認得這個艾魁克伯爵的未婚妻,而且她明天就要跟艾魁克在這個教堂結婚了,俄皇跟皇后還要親自證婚,但她不叫朱倩,而叫葉霜,溫尼伯一家人則都喊她霜兒。」

    「葉霜?」這名字好熟,朱曼堯皺起兩道濃眉,突然想起那就是富商葉偉富的獨生女的閨名,沒錯,她是嫁到外洋來了,但怎麼會跟朱倩扯上了?

    他皺眉的看著鄭成洋,「請你再幫我問一問,葉霜的確下嫁到俄國來,但會不會他們洋人看中國女人都同一個樣?所以看錯了?你請他再看看照片,看清楚點好嗎?」

    「我也想到這一點,所以問過了,但他說就只有溫尼伯家的霜兒,而且,他還百分之一百的確定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她,所以他這會兒就要載我們到溫尼伯莊園去,說我們一看到她就知道了。」

    去看看也好,但朱曼堯相信馬轎夫看錯人了,就像他們中國人看洋人一樣,看來看去都差不多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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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馬車答答前進,距離溫尼伯莊園愈來愈近,朱曼堯發覺自己的心莫名其妙的糾緊了……

    「到了。」馬轎夫將馬車停在燈火通明、宏偉壯觀的莊園門前。

    但朱曼堯的視線不在豪華的莊園上,而是被那名身穿藍色天鵝絨裙裝、懷中抱個嬰兒的洋女人給吸引住,她面無表情的坐在立著兩排明亮街燈的階梯上,眸中卻閃爍著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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