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褚珞
「啊……你還醒著。」
「我覺得你回來之後,好像有什麼事煩心。」潘磊撥著她細密的長髮,道。
「可能……可能是跟情情見了面……想起很多往事……」蘭澤支吾地,繼續虛構著故事。
「往事……嗯…我昨天夜裡……夢見霏姊……爬上樹梢看初生小鳥的景象……很孩子氣的姊姊……不知道她現在如何?唉……」
「你有一個姊姊?」蘭澤問。
「是啊……我沒說過嗎?我離家的那一年,爹為姊姊辦了場比武招親……」潘磊道,訴說著姊姊的一切。
「你們都很愛她吧……」蘭澤想像,被眾人呵護長大的播沂靠,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吧……多麼不一樣的人生……
「嗯。」潘磊抱緊蘭澤,道:「但是采采,你的笑好甜、好美……我希望你能總是開開心心的,不要為事情煩心……」
「我……我沒事的,別多心。」蘭澤害怕他無盡的溫柔,這將讓她永遠不能忘懷自己再一次出賣身體的低賤……
「夜深了,睡吧!」潘磊修長的手指與她的交纏,蘭澤頓時感到一股暖意,在她心愛的男人的懷裡,她只希冀,這場好夢,不會有破碎的一天……
第七章
接下來的整個冬天,日子在平凡幸福間流逝,蘭澤頸間屬於別的男人的印記漸漸褪去,她強迫自己把記憶上鎖,再也不去回想那件事,而冬天剮過,春雪韌融之際,潘磊到城裡去時聽聞了魏熙光的訃聞,街坊間相傳他是死在妓院裡的,但事實如何也沒有人知道,蘭澤聽聞,淡淡地一挑眉,沒有太多情緒,因為魏熙光和她,從前也只是各取所需,誰也沒有付出真情意過。
初夏的時候,小蘋的娘揚言要開始替她物色婆家了,小蘋滿心不願意,當晚紅著眼投奔潘磊和蘭澤,哭了一夜,而小蘋的爹娘發現她的失蹤,急了一夜,最後是潘磊把她送回家的,蘭澤也知道小蘋對潘磊,除了兄妹之情外,更多了一份少女的戀幕情懷,蘭澤電不說破,只含笑看著潘磊哄著拗脾氣的小蘋,最後找婆家這事電不了了之。
立秋,天清氣爽,潘磊題詩的扇子意外獲得城裡喜愛,於是他們夫妻倆以此為業,漸不愁衣食了。
「好。快!又一年了。」蘭澤挽著潘磊的手臂,漫步在人來人往的市集中。
「嗯……是啊……」潘磊笑道,看見不遠處有名貴貨即賣著胭脂水粉、鐵飾玉管,他拍拍她的手,問:「要不要添些東西?這批扇子賣了不少錢。」
「不用了……省起來吧……反正,沒什麼機會打扮啊!」
「那……走……我們去那邊看看……」
「看!」走著走著,蘭澤倏然驚呼,潘磊順著她蔥蔥玉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赫然是一片黃菊、白菊、紫菊花海,原來是花商在賣花。
「我有設有告訴過你,自你走後,我在盼玉樓養了一株白菊?」蘭澤笑得燦爛。
「是嗎?為什麼?」
「見花如見人,思君淚雙垂!」蘭澤隨口吟道,拉著他走近那片花海。
「那株白菊後來呢?」他問。
「從窗台上掉了下來,花莖斷了……」蘭澤還覺得有些難過。
「可是我好好的呀!嗯,娘子,選花還是選人?」他朗朗一笑。
「都不要。」蘭澤故意輕哼了一聲。
「這樣啊……」潘磊拖長了尾音。
「怎麼樣?」
「秘密。」潘磊微笑,道:「我們到別處去看看吧!」
「不讓我看花了?」
「花人俱不要,何必久佇足?」潘磊牽起她的手,道。
「花比人高潔,自是喜流連。」蘭澤繼續吟。
「白菊植園圃,可欲速還家?」潘磊問。
「若是相公意,賤妾當言謝。」她嬌媚地欠身回禮。
「以花來謝罪,不計當年錯?」
「行行爾去遲,白菊應凋零!」蘭澤道。
「我這就去。」潘磊大笑,向花商訂下十幾株白菊。
蘭澤望著他和花商交談的背影,笑著搖搖頭,心中。滿了無限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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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個苦讀的日子過去,終是到了潘磊再次趕京趕考的時候。
燈下,蘭澤幫潘磊縫補著衣裳,潘磊沉默地收拾著包袱,從前離別的情景一浮現,淚眼縱橫的姐姐,殷殷期許的爹……在盼玉樓提筆寫信的那個夜晚………寫寫停停……想著蘭澤是否又醉倒在男人懷裡……而今,又是一次別離梗在他倆之間。
「不管如何……你會回來的,喔?」蘭澤輕輕地問,像是在堅定自己的信心。
「一定,采采。」潘磊慎重地許諾道。
「嗯,我在家等你喔!」蘭澤努力地笑了笑,她相信他會回來,但是梅璨的故事,卻又隱約在她腦海裡盤旋,揮之不去。
「采采,等我回來後,我們一起回揚州去,好嗎?」
蘭澤聽聞,卻顯得遲疑,他的家人……
「采采?」
「嗯,好……」她微笑。
他緊緊地擁著她,深深的愛,不用言傳.
月色分外淡漫,蘭澤深深吸氣,她要永遠記得這一晚的他,不論未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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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煙勵富的小茶棚。
潘磊連趕了一下午的路,見到岔路口的茶棚,便決定稍作休息,他擱下包袱,叫了壺茶,便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敢問您是否也是要往長安城去?」潘磊抬眼,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向他打揖道,身後跟了名僕人。
「確是。」潘磊回道。
「那巧……在下今早與朋友到城郊散心,不意競走散了,現下想回城裡,卻不知怎麼走。遇上公子,真是幸運……」男子在他對面坐下,笑道。
「那若公子不嫌棄,或可結伴而行。」潘磊為他斟了杯茶。
「瞧瞧,我這記性,竟忘了先介紹自己,我姓方,名立軒,徐州人氏,多月前來到長安候考。」男子瀟灑地自介,言語中流露出一股風流個稅的感覺。
「在下潘磊,也是要到長安赴考。」潘磊道。
「更巧了,原本只是見到公子衣著氣息像名土人,沒想到竟和立軒同樣是為了春鬧而來。」他一收把扇,細長的桃花眼裡笑意更濃。
「叫我潘磊即可。」潘磊道。
「潘兄是哪裡人?」
「家鄉揚州,暫居長安城郊。」潘磊的衣著雖很樸素,卻掩蓋不了他爾雅舒緩的氣息。
「是嗎?城郊風光明媚,立軒這幾個月,都為了美景荒廢了讀書呢!」立軒啜了口茶,又道:「那活兄又打算在哪兒落腳?」
「潘磊還沒想過。」
「不如這樣吧……立軒與你很是投緣,潘兄可願與立軒同住,以利切磋學業?」
「這……」潘磊有些猶豫。
「潘兄可是嫌棄立軒?」他道。
「不是的……」潘磊忙道。
「那麼……」
「那麼,請恕潘磊打擾了。」
「哪裡的話!立軒求之不得呢!」他笑,那笑容之間總有幾分級挎子弟的輕佻氣息。
接下來他們又閒聊了幾句,直到兩盞茶的時間過去,他們才又結伴上路,往長安城走去。
一路上,潘磊禁不住想起蘭澤倚門送別的模樣,思念如海,那畫面烙印在他心版,他暗暗立誓,不要再讓蘭澤嘗遍等待的煎熬,一待春闈揭榜,他便要如箭一般,飛奔回他們的小天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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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影搖曳,蘭澤在燈下縫補衣裳。
咬斷線頭,蘭澤將衣裳擱在一邊,想了一想從衣籃的底層取出了一雙小虎頭靴,鮮紅的料子是她這些日子抽空縫的。
潘磊走後,她發現自己懷了孩兒。
晨吐讓她暈眩不已,每每要坐在地上許久才能站起,但她的心中充滿喜悅和平和,是他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啊!
她常傻氣地問孩子說,等爹回來,她們母女要怎麼歡迎他呢?但她在幾秒後又會輕笑叱責自己的幻想,是男孩還是女娃兒都還不知道呢!她想得未免也太早,況且,如果沒意外的話,潘磊回來時孩子應該還未出世呢!
她用手心捧著小小的虎頭靴,想像著未來美好的一切,她甚至覺得,有沒有功名富貴也不重要了,只要他們一家三口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就好。
她不自禁地哼起歌來。
「寶寶,娘好希望你爹爹快些回來喔……」蘭澤自言自語道,等不及要將孩兒的存在告訴潘磊。
她再看了小虎頭靴一眼,便將它再妥善地收好,她得再為寶寶縫些小衣裳呢……
蘭澤吹熄臘燭,任月色漫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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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采,你……是不是有了呀?」大娘擔憂地望著不停乾嘔的蘭澤,拍撫著她的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