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連茹
安琪兒不安分地動了一下。她突然抓緊閻邢的手臂，將黑色的小腦袋擱在他的手臂上。
閻邢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他苦笑一聲，大歎為什麼上帝會派這麼一個麻煩給他？
大天使米迦勒很不文雅地打了個大噴嚏。他揉揉鼻尖，很不是滋味的走過噴水池。
水精靈見狀，「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水精靈！」風天使責難似的看了她一眼。
水精靈調皮的吐了下舌頭。
「你呀！怎麼愈來愈像安琪兒了？」風天使有點寵溺又有點無奈的斥道。
「風天使，我和安琪兒是好朋友。」水精靈燦爛的笑起。
「說到安琪兒，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我還真有點想她。」火精靈悶悶的說。
風天使瞟了她一眼，「你不是常和安琪兒吵架？怎麼會想她？」
火精靈噘起兩瓣火紅色的唇，「風天使！」
風天使嗤嗤的輕笑，「算了，不逗你玩了。其實我知道你的個性。」
「對，火精靈就是這種火爆脾氣。雖然常和安琪兒吵架、鬥嘴，其實全都是為了她好。」水精靈笑著附和。
聽到她這麼說，火精靈這才轉怒為笑。
「可是說真的，安琪兒不在，天堂真的變得好無聊。」
「我比較擔心安琪兒不能適應人間的生活。誰知道她會不會遇上什麼壞人類？」風天使憂心忡忡。
「風天使，你可別嚇我呀！」水精靈瞠圓了眼睛。
「那可是很難說。像安琪兒那種個性，只要人類拿一顆糖給她，說不定她就會跟他走了。誰都知道，安琪兒這麼可愛的天使，很容易成為人類下手的目標。如果他們知道她真的是天使的話，說不定會抓她到馬戲團表演，或者開膛剖腹的研究她……」火精靈繪聲繪影的描述。
水精靈愈聽愈覺得可怕，臉色也愈是難看。
風天使趕緊制止火精靈繼續說下去，低低的斥責了一聲，「火精靈！」
「好啦，不說就不說了。」火精靈撇撇嘴。
「我要被你嚇死了啦！」水精靈氣呼呼的。
「沒有人說這是不可能的！誰都知道安琪兒那種白癡樣，很容易出事。更何況她根本連一點天使法力都沒有，連翅膀都不曉得可不可以變出來。」火精靈真不愧是安琪兒的好朋友，把她摸得一清二楚，再明白不過。
水精靈也實在無法開口反駁，因為火精靈說的全都是真的，沒辦法！
「安琪兒已經是人了——」風天使神情恍惚的低喃。
「沒有她的天堂，真的很無聊！」水精靈長歎一聲。
火精靈沉默了一下子，雙肩垮了下來。「你說得一點也沒錯。」
風天使同意的點了下頭。
不可否認的，她們都在想安琪兒。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我們下去找她，你們認為怎麼樣？」突然地，火精靈語出驚人的提議道。
「可是那不就違反天堂的法規了嗎？」水精靈急急的說。
「噓，你小聲點！你想讓大天使知道嗎？」火精靈皺眉看她。
「一般我們天使、精靈到人類的世界去是因為要考試，或者有任務要去辦，否則我們是不能無緣無故到人間的。」
「我只是說如果嘛！」火精靈大叫。
水精靈咬了咬下唇。
「你還真是奇怪！嘴巴上一直說想念安琪兒，想去見一見她，看她過得好不好？可是，現在呢有個大好的機會，卻推三阻四的，真不乾脆！」
「誰說我推三阻四了！」水精靈很不高興的反駁。
「好啦，你們別吵了。」風天使終於開口說話了。
「風天使，你認為呢？」火精靈轉向她。
「這是個很難的問題，我要考慮、考慮。」
「真受不了你們！你們還要考慮什麼呀？要就要，不要就拉倒，當作我從來沒說過。」火精靈生氣的嘟起嘴巴。
「話不能這樣說，火精靈。如果米迦勒大天使知道的話，我們不僅會受罰，而且可能還會連累到安琪兒。」
「不讓米迦勒大天使知道，不就好了？」
「可是——」
「別可是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風天使水精靈，你們把耳朵靠過來吧！」
在天堂的一角，在白色雲層的深處，有三個天使在竊竊私語，悅耳的笑聲宛若銀鈴般響起。
第四章
安琪兒只知道自己好累、好累喔！她本來是很乖的在聽閻邢訓話，可是她昨夜沒睡好，再加上又哭了一會兒，眼皮突然變得很重、很重，幾乎要抬不起來，而閻邢的嗓音又是那樣的沙嘎，好像在唱催眠曲般，所以她就睡著了。
恍惚中，她似乎感覺到有人將自己抱上床，她陷入柔柔的床單中，接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很溫柔的抱起她……
安琪兒很不淑女的打了個大呵欠。她揉揉眼睛，神志恍惚，目光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將視線逐漸集中。
她看見閻邢坐在她的前面，而且他似乎在——睡覺。
他睡得好熟、好熟。
安琪兒偏頭呆呆地凝視他好一會兒，心裡頭有一股莫名的衝動，而且愈來愈強烈。
她輕聲地移到他身旁，在車內小燈的照射下，他的面目更加清楚——一頭濃密的黑髮看起來又柔又軟，還有一撮髮絲落在額上，瘦削的臉頰卻是最迷人的地方，而一對又黑又濃的眉毛下，是兩排長長的眼睫毛，他雙唇緊閉，微微地抿出最性感的弧度。
她一張粉臉突地羞得通紅。幸好他已經睡著，看不到她的異樣。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她的心跳突然變得狂亂。
安琪兒情不自禁地將身子湊近他，抬高自己的下巴，在他微微垂下的臉龐上印下一吻。
偷了一個吻之後，她滿足的輕輕笑了。
她將頭擱在閻邢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又規律的心跳聲，透過衣服傳到她身上的熱力也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她又沉沉地睡去。
這一次，她夢到了天堂……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輕微的煞車聲驚醒了閻邢。
他下意識地揉揉眉頭，使其舒展些，然後伸伸僵硬的雙腿，當他無心地想換個坐姿時，發現了將頭枕在他胸膛上的安琪兒。
她側身面對他，鵝黃色的燈光在她姣好的臉龐上留下陰影，兩瓣紅唇微啟，他幾乎可以聽到她細微的呼吸聲。她靠得太近了，近得彷彿可以聞到她身上那股獨特的幽香。
她喃喃的發出夢囈聲，蓮藕般的胳臂攀上他的肩，十指和他的發纏繞在一起。
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她又往他身子靠緊了一點，寬大的襯衫底下是高聳的胸脯，和他的胳臂緊緊地相抵在一起。
一股他以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忘記的亢奮又重新席捲而來。
她的思想雖然是個小孩子，但她的身體卻像是個已經發育完全的女人！閻邢猝然意識到這一點。
他感到害怕。面對自己很久沒有碰女人而百般壓抑的慾望，頭一次覺得痛苦難耐，而那似乎是永無止盡的。
他痛苦的哀號了一聲。
儘管悒然，他心頭仍有絲竊喜，因為懷中的女人是這樣的溫暖，使他隨心所欲地與她分享更多的親密關係。
他埋首在她發中，坦承她真的不像一般女人那樣的無趣，也不是為了錢和董事長夫人的頭銜而接近他，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喜歡她髮絲的味道。
這樣的和她接近，幾乎讓他忘了自己。
愛撫著她的長髮，驚訝她那柔細的烏絲幾乎令他愛不釋手。他溫柔地撩起她一綹髮絲，放在鼻前細聞。
不可否認的，他讓以前所壓抑的感情一點一滴的回來了。
接下來是一陣很長的沉默。閻邢只是怔怔地凝視著她，直到猝然察覺到車子已經停了。事實上，它已經停了有好一陣子，甚至還停在一幢位於市中心的大樓正門口。
由於不見司機的人影，他也不想吵醒好夢正甜的女孩，只好小心翼翼地將她攔腰抱起，讓她的頭擱在他胸前。也就在下了車之後，他才發現司機正倚著牆和管理大樓的保全人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閻邢直瞪著司機，瞪到他紅了臉，尷尬地直起身。
「你們……呃——在睡覺——」他解釋道，「外面又這麼冷——」
閻邢氣呼呼地遣退他們，抱著安琪兒蹬上屋前石階。
第二天早上，安琪兒在柔軟的床上醒來。
她睜開眼坐起身，迷惘地看著四周的環境——天空藍的窗簾，就像海一樣的深邃，蘭花白的壁紙閃著特有的潔淨，還有那些原木的傢俱以及看起來很溫暖的長毛地毯。
她跳下床，赤腳奔過起居室和寢室的玄關，拉開房門，聽到閻邢那極富磁性的嗓音從樓下傳上來。
隨後就看見他的身影步上螺旋的階梯朝她走來。
「閻邢——」她第一次叫他，口吻中帶點急切、帶點興奮。
他抬頭看她，眸子帶著笑意。
「閻邢。」說完，安琪兒向下一撲。
他及時摟住了她。
「安琪兒好害怕。安琪兒醒來沒有看見你，以為你不見了。」她將臉埋在他懷中，顫抖著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