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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陳毓華

    一切成非,徒惹情淚。

    或許終其一生,他都不會忘記任初靜那對驚痛的眼。

    第九章

    從那天開始,石勒恢復以往夜夜笙歌的日子,每天公然帶著女人夜宿,在宅邸裹開派對舞會,更是家常便飯。

    衣香鬢影,舞迤裊樂聲漫天,熱鬧非凡。

    石勒衣冠楚楚地被一群爭著仰慕的豪門富女給包圍在其中,烈酒低斟,美人淺笑,好不快意。

    被拖下水的耿隼浩和獨眼龍趁隙躲到庭院處。

    「真是有夠無聊的!」耿隼浩鬆掉領帶、踢掉昂貴的皮鞋,往噴泉台一坐。

    獨眼龍吸了幾口月夜沁涼的空氣。「這種日子我們還要過多久啊?」酒池肉林,乏味之至。

    「那小子看來沒有收手的意思。」耿隼浩嘴一努,遙指宴會中的石勒。

    「看起來像小孩子鬧彆扭。」

    「要真這樣還好,你沒看已經好幾天了,他對初靜一副不聞不問的模樣。」耿隼浩看得可深透。

    「啞巴吃黃蓮,心裹頭苦的,大概是作繭自縛的那個人吧,初靜的記憶裹沒有他,哪來醋和苦吃。」旁觀者清,說的一語中的。

    「那怎麼行,吃苦受罪我們倆都有份,每天要我陪那些水準低下,只知談珠寶衣飾的膚淺女人應酬,我不要。」通宵的酒會後又要一早起床上課,那簡直是要人命的極刑。

    「溜吧!」這是獨眼龍唯一想得出的方法。

    「這樣太沒義氣了。」

    「你呀!年紀大,落伍了,義氣能塞牙縫?」獨眼龍不留情地損他。

    「說得對喔!要走就趁早,東窗事發就沒命可逃了。」一經提議,他比獨眼龍還熱中。

    好個孺子可教也。

    於是這兩人連行李也拋棄,在迷離的月光中各自開著自個兒的車,溜了。

    ☆☆☆☆☆☆

    真是捉弄人,只差一箭之遙,任初靜只能乾瞪灰撲著屁股的公車走掉。

    謝絕了耿隼浩要替代石勒送她上下學的好意,她恢復了搭公車的生涯。

    按理說,她連一絲留在石宅的理由都泯滅了,她卻沒有決然的回自己的家

    在持續高燒不退的那段時間,石勒的溫柔讓她嘗到幾乎忘了曾有過被人守護的幸福,那感覺在她心頭迴盪不去。

    ——他曾說,她是他的妻子。

    她一定要努力記起他和她曾有的過去,一定一定。

    她神魂不屬,沒料到有人悄悄走近她。

    「別動!這是警告。」

    聲音從背後傳來,任初靜看不見對方的臉,但腰際的肌膚感觸到一道尖銳而冰涼的硬物,正毫不留情的抵著她。

    她的肩頭遞過來一張支票,「拿了這個離開石勒。」

    「呸,憑什麼?!」

    暫時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離不離開石勒,該由她自己決定,她不受別的勢力左右。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對方驚訝於她傲慢的態度。

    任初靜的拳腿齊發,彎肘給了對方一記頂腹,那戴墨鏡的男人,不忙不慌躲過她續步而來的攻擊。

    他們的打鬥引來了圍觀的人群,男人似是不耐,手中的刀鋒在任初靜的臉上留下血痕,她用手去格開,不料手也掛了彩。

    「我不想傷你,是你自討苦吃。」他把支票丟到地上,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人群。

    抹掉淌下的血跡,任初靜有些氣力不支。

    來人挑中她高燒初癒的日子來行兇,他到底是誰?

    路人替她撿起地上的支票,「小姐,要不要緊?」

    「不礙事。」

    「那就好,還是趕快看醫生去。」

    「謝謝。」接過支票,任初靜才看清上頭的金額。

    ——一百萬,好闊的手筆!

    把支票胡亂塞進包包裹,她打消去找任箏的念頭,這模樣要給怕血的任箏看到,肯定立刻口吐白沫,還是不要去嚇她吧,至於紊亂的心情只好暫時按下了。

    不想去醫院,她踅回學校的保健室,隨便清洗了一番才上路。

    她習慣了這些天燈光徹夜通亮的情形,為避免和石勒碰頭,她總繞路從另一側回房。

    因為離主要建築有段距離,整條幽徑鮮少路燈,她只能憑著習慣慢慢的

    為了顧及不讓深垂的樹枝和葉子碰到頰上和手臂的傷,她必須專注的走路,根本不曾注意到樹林處有兩簇明減不定的焰光。

    「沒有我的日子你也過得滿精彩的,夜都深了,到現在才回來。」石勒幽晦的聲音在夜裹十分響亮。

    任初靜一僵,很自然將完好的半邊臉側向他,另半邊隱進暗影裹。

    「怎麼,對我沒有話說嗎?」他西裝革履,身上有著由宴會中帶出來的酒氣和香味。

    她不想說話,臉部的肌肉只要一動就會牽及痛處,與其讓他發現破綻,不如就沉默到底。

    石勒拈熄煙蒂,方纔的焰光在他略帶昏沉的黑瞳中復活了。「開口。」

    她每次都能逼瘋他,為什麼?.

    他殘忍地捏住她嫩柔的下顎,一扳。

    「不要!」任初靜飛快護住自己的頰,不幸的是,手臂的傷卻領先曝了光。

    石勒冷酷地拉下她的手,黑瞳凌厲地掃過她的面頰。「為什麼?」

    「我練箭的時候不小心——」

    「實話!」那明明是刀傷,居然想騙他。

    在他炯然如炬的目光下,任初靜畏縮了下,她掏出那張支票。「我們的分手費,有人要我離開你。」

    「然而你該死的收下了。」她一直處心積慮的想拋棄他,而今又有利可圖,何樂而不為?

    任初靜沒好氣地說:「我要答應了,身上哪來這些傷!」可惡,只要大聲說話又是一陣痛。

    石勒看見了齜牙咧嘴的她,不再咆哮地把語氣放柔:

    「為什麼不答應?」

    「我的愛情自己作主,憑什麼要被人牽著鼻子走。」他當她是什麼,見錢眼開?

    「愛情?」石勒風息鼓偃,「你承認對我有情?」

    任初靜偏過頭。她一時衝動到底說了什麼?!

    她慢慢轉頭向他,有些結巴:「我想……是的,這些天……我常常想到你的好,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妻子,那麼我既然嫁給你,肯定你一定不壞。」

    她那偏頭的模樣十分憐人,一點脆弱,一點茫然,還有些確定的心意,石勒瘋狂地想擁她入懷。、

    任初靜主動偎進他,「你是不是還要我?」

    石勒心神俱蕩,他心跳加劇、血液狂奔,驀然低喃

    「要——」

    任初靜陶醉地將雙臂環上他的腰,輕語呢喃:「我好想念你的胸膛。」

    石勒氣息紊亂,意料之外的喜悅衝破他最後的矜持,俯下身,他攫取了日思夜想的紅唇,傾注所有的愛戀思慕和激情……

    ☆☆☆☆☆☆

    接連幾天,任初靜仍帶著大小不一的傷,看她被紗布包紮的地方越來越多,石勒動怒了。

    「在這件事還未結束之前,不准許你再私自行動。」他對任初靜下了通牒。

    看著石勒堅定的眼神,任初靜只好答應。

    「這幾天我們到盧森堡去玩吧!」自從跟她邂逅,他還沒有機會帶她出去四處走走。

    「可是,我有比賽吔,」或許是接受了石勒的心意,任初靜漸漸流露了一些小女人的柔性氣質。

    「盧森堡正好在這季節舉行皇家狩獵的箭術公開賽,你不想去瞻仰世界各國箭術名家的風範和技術?」石勒太明白她的心理,貂皮珠寶絕難收買任初靜的心,她最愛的射箭可不然了。

    她果然中計,滿溢仰慕的雙瞳發出璀璨的光芒。「你是說世界錦標賽和冠軍賽的得主都會去?」

    「應該是。」他喜歡看她神采奕奕煥發無限活力的樣子。

    「我要去,什麼時候出發?」這是一輩子難能躬逢其盛的奇遇,即使翹課她也非去不可。

    「隨時都可以走。」

    「太棒了,我去請同學幫我請假。」

    「何必那麼麻煩,家裹就有現成的人選,讓耿隼浩幫你知會一聲校長就成了。」免費勞工不用也可惜了。

    「說的也是。」她快樂的點頭稱是。「行李,我去整理行李。」她往樓上便沖。

    「不用帶太多,不夠的再買就好了。」她的樣子像小學生要遠足般興奮,連石勒也被感染了她的愉悅。

    「知道、知道。」她難得活潑的跑掉了。

    踅回客廳的沙發,石勒又燃起一根煙,他對著四下無人的空氣開口,「你們還準備躲到什麼時候?」

    迴廊外響起了衣料磨擦的唏噓聲和吵雜的抱怨聲:「我就說不要躲在這裹,那孩子精得像猴子,遲早會被發現的。」

    金屬門一開,絡繹走進五個丰采互異的美女。

    她們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年紀,身材卻保持得猶如少女一樣,爭妍鬥艷的高級衣飾將眾人襯托得更是非凡。

    一進客房,一個個全往石勒靠了過去,然後七嘴八舌的評頭論足:

    「好像瘦了點。」

    「瘦才好,帥哥有胖的嗎?」

    「誰敢嫌棄我的心肝寶貝,我絕不饒他……」

    「心肝寶貝?他可是我的……」

    石勒任她們圍住,好一會才覷了隙。「媽,二姨、三姨、四姨、五姨。」

    一群令人招架不住的娘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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