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沈曼奴
「你!」梁敏開始泛白的臉,因瞥見去而復返的人影而發毫,「憫兒!」
粱憫兒跑開不久,想到向君洛可能還會欺侮梁敏,折返回來果然看到這樣的畫面。她拿起傭僕遺忘在庭園裡的竹掃帚衝向向君洛,二話不說便開始打人!
「你……」感到錯愕的向君洛一時之間無法招架。
「我幫你!」梁敏開心地與梁憫兒一起握住掃帚的把柄,「打死他!打死他!」
「住手!」掃帚尾端一大把細長尖銳的竹籐,刮亂了向君洛的頭髮、劃破他的臉皮。他好不容易他下掃帚、有一瞬間甚至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僅存的理智提醒他別釀大事端才作罷。「算我怕了你們!」他丟掉竹掃帚,轉身走開之前,實在嚥不下氣而撂下一句:「瘋婆子!」
「你給我回來!」梁敏撿起掃帚,對著他的背影叫囂,「把第二個字吞回去!」
「第二個字說的是我。」梁憫兒道。
梁敏回頭看她,「哦!你才瘋婆子。去掉第二個字,我就是瘋……子……該死!」不該輕易放過那混帳!
「你……」梁憫兒搖頭,以少有的責備口吻道:「你有腦筋一點好不好?」
「我……」梁敏呆住,「沒腦筋?」
向君洛氣沖沖踹開韓予彥的房門,見韓予彥仰躺在就要上,雙手後枕著腦勺,右腳腳躁高蹺在曲起的左腿膝蓋上,嘴邊哼唱著小曲兒。
「你倒是挺愉快的嘛!」向君洛口氣發酸,暴躁地坐在桌前圓椅上。
「怎麼了?」韓予顏翻身下床到他身旁,發現他髮絲散亂、臉上有多條好似被利爪抓傷的痕跡。驚訝說道:「哇!
你跌到花叢裡,慘遭發狂的貓只圍攻?」
向君洛沒心情同他說笑。
「我們和梁家婉妹有什麼過節?」他問。下午初見面時,梁敏沒有緣由地耍潑,看得出她的性情、教養都很差,他末將她的叫囂放在心上。但是看似文靜內向的梁憫兒,竟會那麼怨恨地瞪視他……他不禁覺得事有蹊蹺……。
「你這模樣是她們造成的?」
韓予彥的神情於訝異之外添了些許幸災樂禍,自然惹來好友不悅的斜睬。
向君洛心中火氣一時難消。他勸架是出於好心,誰知道反而變成她們共同的敵人。更過分的是,她們居然用掃帚打得得他破了相……趕乞丐也用不著這樣!
「你下午背著人家說那麼麼多難聽話,怪不得挨打羅!」要向君洛別作出不解的表情,「你忘啦?下午在河邊,你還把梁家小妹的鞋給玩進河裡去。」
「就算當時躲在樹後的姑娘真的是梁憫兒……我有什麼不對?憑一雙鞋,猜測鞋主是個富家千金、人胖、長得不怎麼樣一一跟本人一對照,全部符合。該給我個『半仙』的封號才是。」向君洛不覺得有錯。
「你說的豈止那些。你不僅取笑她爹幫她辦選婿宴會,還一副誰娶了她誰就毀了終生幸福的樣子。連我都覺得你這人一點口德都沒有。」韓予彥遞給他一隻木梳,要他整理頭髮。
向君洛改坐到鏡前,解開頂上束髮的玉飾,烏溜的黑髮一骨碌披洩到他肩上。「見到她本人之後,你覺得我的推論有錯?」
「這不是對或錯的問題。如果你和她面對面,你還說得出那些話嗎?人都有自尊心,你那些話實在太傷人。」
向君洛迅速地將髮絲攏高成一束,不再被頭散發。
「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湊近鏡面,檢視臉上傷痕。
「你覺得七年前她們寄住你家時,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韓予彥肘撐桌面、手托著腮。「你記性好,許久沒來過北梁,卻清楚這裡的地形、川林所在,怎麼會不記得她們?再說,七年前,我們十六歲,如果有什麼重要的往事,應該回想得起來才對。」
向君洛回過身面對他,「北梁只有一個。」聳了下肩,肩膀隱約有痛楚,他想起梁敏咬他且掌捆他。他眉聚成峰、手握成拳,半咬牙道:「有些事我們覺得沒什麼,過了就忘,善於記恨的人卻會牢記一輩子。」
韓予彥唇角勾起,「是哦,北梁只有一個,圍繞在你身邊的女人卻數不盡——難怪記不住梁家姊妹。」鼻孔噴氣嗤笑了兩聲,「如今人家逮到機會報仇你不能怨,反而該檢點檢點。」
「盡會說我,你又好到哪去?」向君洛起身踱方步,半晌,坐在桌前,又問韓予彥:「你真的沒有印象?」
韓予彥聳肩、搖首,「沒有。」他躺回床攝上,優閒自在地說道:「不過,梁敏的事想起不少,大多是片段的,她喜、怒、嗔、罵的俏模樣。經過這麼多年,她仍舊沒有褪下男裝打扮,不過人卻出落得更美麗了。」談完梁敏,他隨即斂起迷戀的神色。「至於梁憫兒……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真的發生過什麼事……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梁敏的個性別那麼畸型的話,的確是個大美人。」向君洛不經意透露:「剛剛我氣不過,差點對她……」
「你對她怎樣?」韓予彥緊張地坐正,下床。
「沒什麼,只是用身材上的優勢嚇嚇她。」結果梁敏嚇白了臉,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果然只是裝腔作勢。
「喂!你別對她亂來!」韓予彥掐佐向君洛的肩膀,語露警告。
「你第一次對白雨以外的女人這麼關心。」向君洛扳開他的手,分析他不正常的反應:「你原本打算和梁將王打個照面後,便趕去自家會情人。一見到梁敏,你馬上改變王意,留在梁府吃晚飯,動不動就擠眉弄眼、匿稱她為阿敏,見她被你逗得氣呼呼的,你開心地蹺腿兒哼歌。你小心我跟白雨打小報告。」
韓予彥愣了一下,「不一樣。」解釋道:「白雨讓人想抱在懷裡,寵她、疼她;而阿敏……我對她毫無非分之想,只是覺得她的情緒表現很誇張、很有趣,所以才喜歡惹她生氣。」
「既然如此,我可以對她出手羅?」
「不可以!」韓予彥險些揪起向君洛的衣領朝他大吼,幸好及時把持住,只握緊了拳頭,沉聲道:「她純真得像張白紙,你別打她的主意!」
向君洛冷哼,「她那個樣子叫純真?」
「遲早會有人引起她女性自覺,而那個人必須是我佩服認可的人。」他寒著臉打量向君洛,「我斷定那個人不會是你。」
向君洛姚高眉尾,「我以為你向來佩服我的作為。」
「你有什麼作為值得人佩服難道是指在京城裡,你食指一勾,便會有幾十個女人跑來你面前任你挑選、玩弄?
就連在上個月成為你嫂子的詩薇都曾對你……」
「等一下。」向君洛舉手卡斷韓予彥的話。「我們私下怎麼開玩笑、互損都元所謂。但如你所說,詩薇已經是我嫂子,別再將她和我扯在一起。」
「你說清楚!我哪兒沒腦筋?」
這兩天梁敏追著梁憫兒質問這個問題。梁憫兒一反柔順姿態,盡量躲著梁敏,若不巧被她逮著,則閉緊嘴巴,來個相應不理,任她在一旁吼罵。
這會兒梁敏找上繡房。房裡除了梁憫兒還有三名女嬸陪她熨衣、作女紅。一見梁敏踹門而人,三人紛紛縮至角落:
「我們遭人欺負,我和你一起打人有什麼不對?別人罵我們,我當然想罵回去……」真正氣煞梁敏的是梁憫兒的態度。她不怕跟人吵架,怕的是對方不理睬她。「你竟然要我有腦筋一點好不好?……你教我啊!教我如何有腦筋一點!」她想激梁憫兒回話。
梁憫兒放下針線,六起,「我當時說錯話了,我跟你道歉。」同她冷戰兩天也夠久了,再不言和,府裡恐怕會被她吵翻。何況她心底真正惱火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原以為自己夠成熟,卻沉不住氣地拿掃帚打人。……幸好他沒向父親告狀。
梁敏等的就是她這兩句話。橫眉怒目即刻換為笑逐顏開,親切說道:「你不喜歡爹辦宴會幫你找老公,怕人家笑你嫁不出去,我去叫爹取消他的餿主意。」
唉,梁憫兒擔心的即是一兩人一和好,她馬上又開始多事。
「帖子都發出去了,怎麼取消?」
對哦……粱敏打開扇子扇風,正經八百地思考,生怕又被她說沒腦筋。「那……叫爹別從那一大堆混帳裡面挑選,這裡就有個現成的。」
「那人不會是你吧?」梁憫兒再一次重重地歎氣。
「聰明!」梁敏收起扇子。「你想想,爹愁你的婚事,娘心血來潮就找麻煩,像前兩天,竟然要專作女裳的裁縫量我身材!不如我們配成一對,大家的煩惱就此消除一勞永逸。」
梁憫兒聽她說完,問道:「我們是妹妹,怎麼可以結婚?」
「哈!」她又揮開扇子。一臉早料到梁憫兒會這麼問的得意樣。「我跟你又不是親妹妹!我們……喂!我話還沒說完,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