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沈郡
他氣憤的說:「姑娘,妳都是這樣對待妳的救命恩人嗎?」
「救命恩人?」沈莂兒一臉迷惑的重複著。
李聿白看著她迷惑的表情,不得不氣憤的解釋著:
「三更半夜、荒山野嶺,妳孤身一人,哀戚的歎息,妳不是要投河自儘是做什麼?」
聽到這裡,她終於明白了。原來他以為她是要走進溪水尋短見,如果不是情況太過奇特,她相信她一定會大笑出聲。
「自盡?」她嘲諷的說。
「原來你是想當大英雄呀!很可惜讓你失望了,我不是尋短,只是想泡泡溪水罷了。很抱歉,打碎你的英雄夢。」
她嘲諷的語氣,真是重重的傷了他。他原是一番好意,卻讓人糟蹋成這樣,心高氣傲的他,哪裡受得了這個不知道感恩圖報的小女人,他決心讓她吃一點小苦頭,於是他做作的開口:「就算是我誤會了,那妳推我下水是不是該拉我起來?」
她懷疑的看他一眼,不為所動嫌惡的問:
「哼!你缺手斷腳、不良於行嗎?自己起來。」
她的反應叫他吃驚,任何一個正常人類,都不會見死不救的,更何況只是舉手之勞扶他一把,有這麼難嗎?這個冷血的小女人,他真是後悔救她,他氣憤的在心中怒罵著。要給她一個教訓的意念更是強烈了,他深呼吸、努力壓下心中的氣憤,放低身段低啞的說:
「姑娘,妳沒看見我受傷了嗎?」
經他這一提醒,沈莂兒才發現,他的手上纏著紗布。好吧!就念在他是一片可笑的好心份上,拉他一把又如何?於是她靠近溪邊伸出手,他也伸出手,在兩人相握的一刻,他用力的收緊手臂,將她扯向自己。
為了拉他,她的重心往後,他這一用力立即令她重心不穩,人也如他所預料般的順勢往前撲倒,精準的撲向李聿白的懷中,安穩的坐人他的懷裡;他得意的伸出手,雙臂收緊將她抱滿懷。他得意的開口:
「姑娘,知道什麼叫「恩將仇報」的滋味了吧?這就是方纔我的感受,妳……」
本來他還得意的想多揶揄幾句的,但是擺在眼前的景象,令他不得不閉上嘴,因為他的脖子,正頂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而坐在他大腿上,被他鎖在懷中的女孩子,正是匕首的主人。她冷淡嘲弄的說:
「那倒未必,快放手,否則你就永遠不會有機會見到陽光了。」
他一震,卻很快回復正常,非但一點也不緊張,反而一臉開心。哈!哈!他開朗的笑著,自嘲的說:
「我生平頭一次被威脅,還被人用刀指著脖子,威脅我的居然是妳這種小女人,真是新奇的滋味。」
聽見他爽朗的笑聲和毫不驚慌的語氣,她皺了皺眉頭不悅的斥喝著:
「別以為我是嚇你的,再不放手,我會一刀送你去見閻王。」
李聿白非但不放手,反而更用力的抱緊懷中這個柔軟的身體,充分的享受她柔軟、勻稱的身軀,他陶醉的想:她抱起來的感覺真是不錯。他才不相信她有這個膽量敢殺他,女人多半只會哭泣和昏倒,就像京城那些大家閨秀,都是軟趴趴的沒個性。
「放手,你是白癡嗎?一個馬上要被人割斷喉嚨、死狀淒慘的人,還笑得出來,真是不簡單、真是有勇氣呀!」
她看得很清楚,他的眼中滿是嘲諷,根本看不起她手中的匕首,他認為她只是做做樣子嚇他的。好,就看誰嚇誰,她冷冷的下決定。
「不信我會動手?」她挑挑眉毛,一說完立即陰狠、毫不留情的反手一揮。
他警覺的往後一仰鬆開她,避過這一刀,雖然他避的快,但是她的動作也不慢,他很清楚的感覺到他脖子一涼;看來身上的傷又要多一個了。
她得意的看見他眼中的不相信和震驚;最令她開心的是他自然的放鬆力道,他這一放鬆,讓她有足夠的空間可以掙開他的掌控脫身出來。她靈巧的躍起身子,逃出他的懷中,而他還是傻愣愣的坐在冰涼的溪水中。
她不是開玩笑的,她真的動手了,他終於明白他錯得有多離譜了,他吃驚的說:
「妳真的動手殺我?」
她一臉高傲的瞪著他,似乎在說:廢話,你脖子上的傷不是說明了一切嗎?
「我們之間的仇恨有這麼深嗎?再說我原是好心以為妳尋短見,這才出手救妳的。」
「多管閒事,最是惹人嫌,自作主張,更叫人討厭。」她還是冷淡的說。
「好,就算我多事,妳有必要恩將仇報來殺我嗎?」他快要氣昏了,他怎麼會遇上這樣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呢?生平頭一次被批評得這麼難聽,他是王爺耶!他氣憤的想。
「既然是多事,那就不是恩了;再說、方才企圖【恩將仇報】的只怕是閣下吧!」想拉我下水,你還早呢!她自傲的想。
他沒想到她如此刁鑽,被她一堵他倒也無話可說,誰教他真是存心不良呢?
不過方才將她撲倒在地,他碩壯的身體將她壓在他的身下,那種身體契合的感覺真是不錯,還有她坐在自己懷中,鼻中儘是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他細細的回味屬於她的味道,但是她的反應還真是「辣」,不過很有意思。他從沒接觸過這樣的女人,他一邊若有所思盯著她,一邊懶懶的起身,臉上掛著邪邪的笑容。
他晶亮的眸子在黑夜裡閃著好奇和欣賞,不閃躲的直往她看,他若有所思的巡視,令她不自然的想起方才兩人身體親密的接觸,他的身體碩壯結實,充滿陽剛氣息,想到那種親密的接觸,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再看清他灼人的目光,她不受控制的臉紅,心裡猛然揪了一下,造反應令她幾乎想拔腿就逃,她往後退了一步。
看見她的動作,他自然的脫口而出:
「姑娘妳別怕,我不是壞人。」
「怕?」她不屑的由鼻中哼出氣,冷淡的說:
「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我從小到大還不曾怕過什麼事?我的生命中,從來不曾出現「怕」這個字,我只是不想和你繼續交談下去罷了。」
她很清楚他不相信,於是她嘲笑的說:
「你以為我會尖叫?昏倒?讓你失望了,我很肯定我一樣都做不出來,而且我更不齒那樣懦弱的表現。」
他挑戰的說:「不怕?那妳幹嘛想逃?」藉著說話,他大步的又逼近她。他知道自己長的高大,他壞心的希望,以他和她懸殊的身材來嚇她,就算不能嚇倒她,起碼給她一點威脅,否則這一晚的吃癟,他的尊嚴真是徹底被她消滅了。
他一靠近,她嬌小的身子立即被他身體的陰影所籠罩。她感受到他身上傳來一波一波的壓力。雖然現在他看起來很狼狽、很落魄,但是他的談吐、他的氣質,卻真正表示出他是一個儀表不凡的人。
他站在她面前,看起來似指揮八方的將領,有著君臨天下的氣勢。他長得高大魁梧,月光將他的身軀投射在地上,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顯得威武又具侵略力。她喚回自己的神智,鎮定自己的心神,逼迫自己恢復正常穩定的心跳,她換上她一慣冷然鎮定的表情,坦然的仰頭直視著他,盡力裝出一點也不受影響的樣子。
他在心中喝采:好個倔強的女孩子!他欣賞有勇氣的人,不論男女。看見她仍倔強的抬頭瞪著他,一點也沒有他預期的慌亂,反而鎮定的和他對望。他的身材和威嚴,會讓一個大男人嚇得發抖,而她這樣嬌小的小女人,居然敢直視他,他懷疑自己的威嚴是否失去了?
好,就算他真是失去了他嚇人的威嚴氣度,起碼他現在看起來活像是朝廷的逃犯,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深山黑夜,她總會害怕吧!
他滿意的看見,她眼中一閃即逝的恐慌,如果不是這樣,他會被她冷然的表情給騙過。
他發現自己真的很欣賞她,她吸引了他全部的心思,夜深了,山風吹上他潮濕的衣服,他打了個寒噤,雖然他很想繼續威武下去,但是寒冷和他昏沉的腦袋都在提醒他:他生病了、需要休息。於是他無奈的說:
「我不是壞人!」彷彿怕她不相信似的,他更加強語氣說:「真的。」
他看見她放肆的從頭往腳徹底的打量他,眼神是評估的意味。她的眼中透露出不相信的訊息,他幾乎要發脾氣了,他,堂堂的寶靖王爺居然被當成壞人。
他壓下心中的不快,低沉的宣佈:
「在下李子白(他這一路上一直都用自己的「字」行走江湖),京城人士,本想抄近路回京,沒想到卻在山中迷了路。前天下雨,我又不慎掉落山坑,才會弄成妳今日看到的狼狽樣,方才打擾姑娘雅興實在是誤會。」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誰讓他有求於她。他頭一次如此低聲下氣的說話,替自己辯白、解釋。看見他無奈又強忍怒意的表情,有些賭氣的孩子氣意味,她眼中的戒備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有趣的神色,似乎看他困窘是一件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