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沈郡
就看見賀飛白如入無人之境,雙掌齊出、急如電閃,一連七掌、一掌快過一掌。他閃身切入,右手已搶來一柄劍,腳下一動,又倒退了三尺。
山風吹動他原本就散亂的黑髮,他宛如戰神般的昂然立於天地間。那雙星目炯炯有神,布衣雖然還是布衣,破鞋也依舊是破鞋,但是此刻看起來,那身經過泥沙和汗水混合的衣服,穿在賀飛白身上,卻無損其威儀,反更添一股隨性瀟灑的爾雅勁。
他握著劍,看著自己的手,卻慢慢的收斂下那股濃烈的煞氣。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股祥和的磊落氣息,宛如清風徐撫、皓月當空的清明景致。
「大家小心!」「血手閣」帶頭的人,一看見賀飛白突然的大轉變,心情警覺的吊得老高。他深知兩人交手中,對手卻突然改變,肯定是另有計謀。
「好。」賀飛白灑脫的笑了,他讚賞的看了方才出口警告的人一眼,慢條斯理的說:
「我雖習劍,卻不愛用劍,只因殺氣太重。今日……」他一運真氣,手上平凡的鋼劍居然發出一陣清悅的劍鳴,嗡嗡直響……
心一動,劍即出!
驀然間只見銀光乍起,龍吟九天,漫天的劍光宛如雷霆閃電,眾人只看見身邊佈滿劍影,似真非真、似虛非虛,教人分不清。
「啊」一陣驚呼聲,能幾個人紛紛中劍。
辛子笑站在外圍看,越看心越沉重,一張臉也泛起殘忍的異樣死白。
山風吹動他空蕩的袖口,更激起他的恨意,他轉身,不往前撲,反而朝山壁撲,一心一意要賀飛白嘗嘗痛苦的滋味。
山洞裡的玉玲瓏正獨自運動療傷,雖然知道下面正有惡鬥,卻也明白她是幫不上忙的,她最大的貢獻就是乖乖療傷,讓賀飛白專心應敵。
「賀飛白!你看看我手中是誰?」一個淒寒的聲音傳來,讓賀飛白不由自主的停下手。
山洞外站的正是辛子笑拿刀抵著玉玲瓏的脖子,那眼神狂亂充滿血腥味。
瓏兒!賀飛白驚慌的聲音尚來不及發出,猛然一道黑影撲上,讓辛子笑愣住了。而明明在他手裡無反擊之力的玉玲瓏,手中卻突然多了一柄劍,反手劃過他的腹部。撲來的黑影一爪抓入他的肩井穴,讓他的手再也提不起來。
「不可能……」辛子笑瞪著玉玲瓏。
「我剛剛明明踢掉你的劍了,怎麼……怎麼還有……」
「唉!你們怎麼老是忘了,我用的是雙劍。」玉玲瓏輕鬆的說著。
「走!」肩井穴被扣,他除了乖乖跟著黑衣人走,也別無他法了。
又……又是黑衣人?玉玲瓏開始覺得有些昏頭了。
因為除了抓著辛子笑的黑衣人之外,原本孤軍奮鬥的賀飛白,卻突然多了幾位幫手。看著眼前的黑衣人打黑衣人,實在是一件詭異的事。
「瓏兒,你要不要緊?」賀飛白撲上前,摟住她的纖腰,幫助她由山壁上下來,就深怕她傷勢剛好,體力不濟。
「沒事了。」她笑嘻嘻的看了賀飛白正經的表情一眼,眼睛卻不停的瞪著眼前打鬥的人。
「你說『血手閣』該不會正好是窩裡反吧?」她好奇的看著戰況,瞟他一眼,低低的又問:
「我沒事了,你不去幫忙?」
賀飛白低下頭,用十分可疑的鬼祟聲音說:
「既然有人來代勞了,我就省點力氣吧,能不動就不動嘛!」
「唉!我說的真是一針見血,你還真的是豬精投胎轉世來的,才這一會兒工夫,你懶病又犯了。」
賀飛白也不和她鬥嘴,只是一徑看著扣著辛子笑的蒙面黑衣人,微笑的說:
「爹,還好你來的剛好,再晚一步兒子和兒媳婦就都沒了。」
「爹?」玉玲瓏驚訝得差一點被口水嗆住。她指指黑衣人,又看看賀飛白忙亂的說:「你是說……你是說他……他……」她開始有些手忙腳亂。「他是你爹?火赫幫的賀武前輩?」
「難道我有兩個爹嗎?」賀飛白好笑的看著她。
「哼!」威嚴的哼氣聲傳來。
「去吧!」原本扣住辛子笑的黑衣人,手指如風,一連點了辛子笑幾大穴道,讓他動彈不得的躺在地上。手一伸,拉下面巾,露出賀武那張飽含威嚴的臉。「兔崽子,真不知道你這幾年跟著你師父都學了什麼?我看都是白費,就這幾個小角色,也應付不了。」
「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玉玲瓏推論的說:
「第一次遇上的黑衣人並不是『血手閣』的人,而是……而是你們『火赫幫』的人。」
「聰明。」賀飛白讚賞的點點她的鼻子。
「你怎麼不早說?只是為什麼呢?」她懷疑的問。
「是呀!爹,為什麼呢?」賀飛白一臉笑意的跟著問著。
「我想知道,夏平侯那個傢伙都教了你些什麼?哼!我看是白費了。你連這幾個人都應付不了,叫我如何放心把『火赫幫』交給你?」賀武死撐著顏面說。他當然知道,賀飛白的武功不如他所說的差,只是中國的父母親,總是習慣於用嚴苛的批評來代替讚美。
「背後說小話……注定爛屁股……」一陣笑罵聲突然傳來。就看見不遠處有一個黑影正快速的接近著。
隨著風,讓大家更清晰的聽見:「哈、哈……賀武、爛屁股……」
「師父。」賀飛白一聽這個不正經的聲音,他喜上眉梢的叫著。
但是賀武一張老臉可就臭了,尤其看來的人亂髮沖天、圓滾身材、一臉頑童笑容,不正是他的天生死敵——夏平侯,還有誰?
夏平侯圓滾的身材,像是球一般的衝來。他一看見正在動手的有兩批黑衣人,一時童心大起,笑瞇瞇的說:
「好極、好極,我最愛看人耍猴戲了。」一邊說,人就滑溜的在兩派人之間穿梭著,左搓一把、右掐一下,這裡踢一腿、那裡撞一把……總之不分敵友、人人有獎,弄得兩批人搞不清楚狀況,被戲弄得有夠淒慘。
夏平侯玩得可開心了,他邊動手還邊念著:
「有意思、有意思,猴子耍把戲,人人笑嘻嘻。」他這不是擺明在罵動手的人是猴子嗎?
賀飛白素來知道師父的個性,他也不勸解,只是微笑的建議著:
「各位『火赫幫』的兄弟,請解下蒙面的面巾,省得我師父分不清。師父,您可別玩錯人了。」
「夏平侯,你別瘋癲地誤傷了我『火赫幫』的兄弟,否則……」
「哼!否則怎樣?『火赫幫』是什麼東西!賀武又是什麼東西!」
唉!千不該、萬不該,賀武不該出口威脅的,他這樣只更惹得夏平侯氣惱,手下得更急,而且他還故意不論是否蒙面,碰上他一律挨他一拳。
「風緊、扯呼!散。」「血手閣」的人一看情況不對,急忙想趁機退開,至於「火赫幫」的人也不阻攔。
玉玲瓏看著,她越看越覺得夏平侯親切極了。因為他那種樣子,和她爹玉老大倒有幾分相似。她知道再不阻止夏平侯的動作,只怕等一下窩裡反的就是他們了。於是她巧笑倩兮的說:
「唉呀!有猴子耍把戲呢!賀飛白,你瞧,尤其是那只跑來跑去的胖猴子,手腳最利落了。」
「你罵我是猴子?」夏平侯一個飛縱就衝到玉玲瓏面前,一張孩兒臉漲得通紅。
賀飛白一看見師父衝來,下意識的動作就是拉住玉玲瓏,小心的護住她。
玉玲瓏倒也不怕,她拍拍小手,學夏平侯的語氣說:
「好極、好極,這年頭有人不願意當人,倒搶著認自己是猴子呢!當真是奇哉、怪哉!」她學著老學究搖頭晃腦,模樣兒嬌俏可愛透了。
「嘻……」火赫幫的人一聽都忍不住笑了,就連一貫嚴肅的賀武都忍不住偷笑,大有有人替他出了口氣的舒暢感。
「你明明罵我是猴子。」夏平侯不甘心的瞪著。
「我有指名道姓嗎?倒是你自己急著認罪呢!」
「你!」夏平侯瞪大眼看著玉玲瓏,臉色紅通通的……慢慢地他把玉玲瓏由頭到腳的看個仔細,突然愉快的笑了,他親切的問著:「你就是玉玲瓏?」
「你就是夏平侯?」玉玲瓏不答反問,但是笑容可甜了。
「妙極!妙極!你這個娃娃倒有意思。哈!哈!」夏平侯開心得朝賀飛白擠眉弄眼的。
這也是玉玲瓏厲害之處,什麼人該用什麼態度,才能投其所好迅速交上朋友,她一向判斷不曾出錯的。
「夏——平——侯,你還我大哥命來!」又是一陣大喝。
「哎呀!真不妙,有人來要我命了。」夏平侯居然頭一縮,就往賀飛白身後躲,教人搞不清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這不會是……胡千仗吧?」玉玲瓏不安的看見,來的人手上一雙流星槌,果然是胡千仗。
賀飛白瞭然的對身後的夏平侯說:
「師父,你又騙人是不是?你騙他說你殺了辛子笑,才會不敢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