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陳小繆
「等等，我不知你和他們堂兄弟間有何瓜葛，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多？我腦袋快搞不清楚了。」丘湘邊說邊後退，背部緊緊抵著牆壁。
加奈子倏地上前抓住丘湘的手，急道：「丘湘，我無意再說唐輝的壞話。但我希望你能重新考慮自己的抉擇。還有，唐煌他一直愛著你，卻說不出口。」
「別傻了，怎麼可能？唐煌會……」丘湘先是失聲大笑，後來卻靜默下來，不再說話。
是呀!怎麼可能？雖然自己一直惦念著他，卻從未想到他會愛上自己。雖然在請假前，她也感受得到唐煌的依依不捨，加上他對自己的婚事又有一大堆反對意見……這些一反應，難道是因為他……
「哦!不，加奈子，你回去吧!我需要獨自冷靜一下。」丘湘驚呼一聲。「這一切都太突然了。」
「好吧!希望你重新考慮你的幸福。我是真心為你好，請你一定要瞭解。」加奈子真摯地說。
「我知道，因為我們是好朋友。」丘湘走上前，緊緊握住加奈子的手，語氣中微微露出感激之情。
「你說我該怎麼辦？」
丘湘坐在酒吧幽暗的角落裡，心煩意亂地向黎意芬傾吐自己的心情。
沒想到已喝得醉醺醺的黎意芬還倒問她：「我才要問你我該怎麼辦呢？那個男人……呃……要我和他走!」她打了一個酒嗝，雙眉痛苦地糾在一起。
「啊!你說的是上次我們在酒吧遇到的那個？」丘湘見意芬一臉苦惱的樣子，只得先把自己的事情拋到一邊。
「嗯!他就是那個調職到南部的人，當初……我是很想和他永遠在一起啦，可是一想到要到南部那個……文化沙漠去，就乾脆……先甩了他。」黎意芬雙手托住下巴，醉眼朦朧。
「不過這回他又千里迢迢地趕回來找你，可見他對你還挺用心的。」
「呃……我也這麼想。」黎意芬歎了一口氣。
「可是你還在猶豫不決，莫非是你和唐煌已分不開了？」丘湘想起她和唐煌也有過一段情。
此時黎意芬已喝得有七、八分醉，聽丘湘這麼一說，忍不住大笑起來。「我跟唐煌？哈!那是騙你的啦!其實唐煌想追的人是你!」說完後，黎意芬便趴在桌上了。
「喂!你醒醒!」丘湘努力將她拍醒，還強灌了她一大杯水。「你給我說清楚再睡。」
黎意芬雖仍有些模模糊糊，但還是抬起頭應道：「唐煌愛的是你，因為他找不到理由接近你，所以要我幫他……呃——」
說完後她便匆匆忙忙跑到洗手間，想來是酒醉想吐。留下丘湘一人呆呆地坐在原位。
「老天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唐煌愛我？」丘湘的心緒亂成一團。「而唐輝竟然搖身一變，成了負心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丘湘自從知道這件事以來，已過了三天，她都不敢去找唐輝。此時她的呼叫機響了起來，她一看是唐輝的電話號碼，便不予理會。然而他似乎不死心，又再打進來兩、三通。
「喂!你的CALL產機響了!」這時黎意芬從洗手間回來，洗了把臉後，顯得清醒多了。
「我不想接，關掉算了。」丘湘順手取出呼叫器，想切掉電源。
眼尖的黎意芬瞄到她呼叫器的顯示欄，連忙阻止她。「等一等，最後一通是唐煌的行動電話!」
「拜託，怎麼他們倆同時在找我!」
「大概有要緊的事，你看CALL機又響了。」
「你替我回吧!」此時的丘湘心力交瘁，已無心再和他們周旋。
黎意芬無可奈何，只得走到吧枱的投幣式電話機旁。
須臾，黎意芬一臉凝重地走回座位。
「丘湘，唐煌和唐輝現在都在醫院，他們的爺爺似乎病得很嚴重，想見你一面。」
當丘湘急急忙忙地趕到醫院時，唐輝和唐煌正站在加護病房外等她。
丘湘不自覺地奔向唐煌。「爺爺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說要再觀察，不過他吵著要見你，你快進去吧!」唐煌面色沉重地說。
在場的還有唐氏的族人，大家看到丘湘身為唐輝的未婚妻，卻只顧著和唐煌說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更令人不解的是，唐逸遠只想見她一人，到底這個女孩有什麼魅力？
然而丘湘已顧不得那些人的眼光，逕自穿上無菌衣，進入加護病房。
「爺爺，我是丘湘。」丘湘俯近病床，心急地說。
「我等你好久了。」唐逸遠似乎還很清醒。「他們倆為了你吵架。」
丘湘低下頭，頓覺無言以對。
「唉!如果我不裝病的話，他們恐怕會無休無止地打下去。」
「爺爺？你是說……」丘湘又驚又喜。
「噓!可別說出去，我和醫生護士都串通好了。」唐逸遠做了個鬼臉，活像個頑皮的小孩。
「那太好了，害我白擔心一場。對了，您找我有什麼事？」
唐逸遠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你這下子該從那兩個孩子中作抉擇了吧!」
「爺爺……」丘湘沒想到連唐逸遠也給她出了這道難題。
「唐煌喜歡你。」唐逸遠語重心長地說。
「那他自己為什麼不告訴我？」
「唉!說起來這也是他的弱點，你別看他平時長袖善舞的，真正事到臨頭時，他又膽怯不敢爭取。」唐逸遠歎氣。「他自小就是這種脾氣，也不在乎人家說什麼，所有痛苦的事都悶在心裡。」
丘湘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唐逸遠又繼續說：「你先聽我說完，我們家有很多事，不能光看表面。雖然人人都說唐輝好，但我總是較心疼唐煌，所以家裡的人就說我因唐煌父母早逝，過度溺愛他。可是我知道，從小到大他所惹出來的禍事，沒有一樣是他做的!」
「啊？那他為什麼要背黑鍋？」
「當初我也不明白。在我不斷逼問下，他才說反正他也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只要對得起自己就好。而另一個人比較在乎別人的想法。」
「另外一個人是誰？」丘湘不覺為唐煌深感不平。
「是唐輝。說起來我也不對，沒有在發現他做壞事時給予指正，以至於使他一錯再錯。當我聽說他為了要和你結婚，拿錢堵住以前分手女友的嘴時，我簡直氣瘋了，我唐某人怎會有這種孫子!」
「我想，可能是唐輝從小就受到父母及其它家族成員的寵愛，所以任性、怕事、怯懦，總認為天塌下來有人替他扛著吧!唐煌就不一樣了，他自小失去父母，所以比較獨立，加上在外闖蕩，因此比較豁達。」唐逸遠歎了口氣說。
「爺爺，你別生氣。他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丘湘雖然為唐煌被眾人誤解一事感到心疼，但也頗能體會他的心境。
「丘湘，你愛唐輝嗎？」唐逸遠直直看著丘湘，認真地問。
「我……我不知道。但我很難過他做過那樣的事。」丘湘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不要以此來衡量一個人。唐輝做過什麼並不重要，而是你對他的愛，是不是足以容忍他的所作所為？」
丘湘沉吟了一會兒，終於誠實地說：「不，我想我不夠愛他。」
唐逸遠點點頭，霎時，一朵瞭然的微笑自他佈滿皺紋的臉上漫開。「那就對了，如果你不夠愛他，那就不要勉強嫁給他。」
「可是，我已經……」丘湘望著自己手上閃閃發亮的戒指。
「你還是有選擇的餘地，孩子。給你自己另一個機會，也給你心底那個人一個機會。」唐逸遠拍拍她的肩膀，睿智而慈祥。
「丘湘，爺爺怎麼了？」當丘湘走出加護病房時，唐輝和唐煌都著急地擁上前來。
「他……我想他會很快康復的，你們不用擔心。」丘湘撒了謊，因為這是她答應爺爺的話。
唐輝深深地吁出一大口氣。「那我就放心了，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丘湘看了唐輝一眼，遲疑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唐輝，我們解除婚約吧!」
「什麼？」唐輝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
直到丘湘把鑽戒脫下，放在他的手心，他才被寶石穿透掌心的沁涼給震醒。
「丘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唐輝倉皇地抓住她的手，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大聲地問著。
丘湘低下頭，歉然道：「我想我對你的愛還不夠深，彼此的瞭解也不夠。」
唐煌站在她身邊，聽了這些話雖然有些竊喜，但也替丘湘揑了把冷汗。
丘湘又看了唐煌一眼，對大家說：「雖然我這麼做會傷了唐輝，但……我不會後悔。唯有我明確表示了自己的立場，另一個真正愛我的人才會挺身而出。」
丘湘紅著臉一口氣說完，轉身就走。
唐煌遲疑了一下，便馬上追向前去。
周圍的唐氏族人紛紛驚叫起來。「原來丘湘和唐煌已經……怪不得!」
而唐輝只是怔怔地望著他們的背影遠去。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這樣當眾羞辱。感覺好像背部被人狠狠砍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