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陳小繆

    丘湘真是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感慨，不過好在她已習慣這個環境的人事無常，反正職場如戰場，「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所以一切都默默承受下來。

    儘管大多數的人對她的婚訊，都抱持祝福的態度，然而當她向唐煌提出婚假的事時，她卻體會到另一種態度。

    「你真的要結婚了？」丘湘看出唐煌的眼中有一抹難以形容的神情。

    「對呀!」丘湘覺得唐煌的態度好似在考慮批准她婚事的長輩。「難道你不給我祝福嗎？」

    「這……我想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

    這下子丘湘更加莫名奇妙。「他不是你堂哥嗎？相信你比我更瞭解他，嫁給這種人還有什麼該考慮的？」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還年輕，說結婚未免太早了。」說完後，唐煌又覺不妥，不知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這反而引來丘湘的反感。「你好奇怪喲!我只是來請假，你幹麼一直反對我結婚？我想以我一介小小助理，就算辭職也沒什麼影響，何況只是請幾天假。你不准就直說算了，大不了……我不幹就是!」

    「什麼，你還想辭職？那我怎麼辦？」

    「這只是個提議啦!」丘湘覺得自己已無太多耐心和他耗。「反正你還可以再找一個更能幹的助理回來，所以我考慮結婚後說不定會……」i

    「不行，你不准辭!」唐煌怒道。

    「拜託，我又不是現在就要辭職，我只是來請假。」

    唐煌想了一下，又說：「我還是勸你考慮一下。」

    這下丘湘已完全失去耐心。「你以為我今年只有十八歲，會年幼無知到被騙？再說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一直阻撓我的婚事，我與你非親非故又無怨無仇，我嫁給誰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何必再阻撓？」

    「因為我……」太遲了，唐煌想，該死的是，愛她的話至今他還是說不出口。

    丘湘心想，該不會是唐煌和唐輝真有什麼過節吧？她想起他們打架的事情。

    「聽好，我不知道你和唐輝之間有什麼過節，但是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想你再阻撓下去就真的就太無聊了。」說到最後丘湘已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好吧!你想請幾天假？」唐煌只好無奈地答應。他可不想惹她討厭。

    「三個禮拜。」

    「太長了吧？到美國結婚也不用這麼久。」

    丘湘應也不應一聲，逕自轉身要走。

    「等一等，」唐煌連忙喊住她。「兩個禮拜應該夠了，反正唐輝會派人來幫你。」

    「這……也好，兩個禮拜就兩個禮拜。」丘湘雖不滿意，但還可以接受。「我會把工作告一段落再走。」

    「不用了，只是我想問一聲：你婚後會真的辭職嗎？」

    原來唐煌在擔心這事，丘湘不禁莞爾，這也難怪，也許他已習慣她的處事方式，以至於他覺得失去自己是項損失。

    「不一定。不過我想我對你而言，不見得是唯一的助理人才吧？」丘湘說完，便笑著走了出去。

    難道你看不出來你對我有多重要？唐煌事後一直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及時坦白自己的心意，反而將事情弄得一團糟，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堆惹她生氣的話。「我是在幹麼呀!」他握緊拳頭，狠狠槌了桌子一下。

    他不得不藉酒消愁，看來如今能聽他傾訴的，只有加奈子一人了。

    「你現在把她追回來還不遲呀!」加奈子提議。

    「別傻了，婚事已在籌備中了，我現在才出面不是擺明了蓄意破壞嗎？」

    「唉呀!事到臨頭你還在猶豫不決，再不快一點你一定會因此而抱憾終生的。」加奈子真替唐煌焦急。

    「不，」唐煌頹然地說。「她對我的印象已經夠差了，我不能再——」

    「誰叫你不早點表白!我看事到如今，就讓我去替你揭發唐輝的真面目吧!」加奈子打斷他的話，急得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不要，你不用勉強自己，我知道你很不願意再提起往事。」

    「可是我只是想給丘湘一個警告啊!」

    「如果說……丘湘真的愛他，她還會在乎嗎？」他苦澀地說。

    加奈子真是拿唐煌沒辦法，但是她又不忍心見唐煌這般折磨自己。

    「你不是當了一輩子的壞人，怎麼在這節骨眼又善良起來？」

    唐煌冷笑。「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她就無法坦白心意。到如今，如果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誰叫我當初設計了一大堆圈套想網住她，卻反而讓她跑了。」

    第七章

    當丘湘正歡天喜地為了準備婚禮而請了一段長假時，加奈子竟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恭喜你了，丘湘。你終於要和唐輝結婚了。」加奈子含笑祝福她，但語氣似乎有些言不由衷。

    沉浸在幸福中的丘湘並沒有查覺她的口氣有何異樣，還笑著迎接她。

    「謝謝，我還想找個時間請你陪我去買些東西呢!沒想到你先來找我了。」

    「購置嫁妝嗎？我可沒有那個心情。」加奈子神情落漠地盯著她。「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來找你嗎？」

    丘湘搖搖頭。

    加奈子點了一根煙，緩緩地吸了一口，才鼓起勇氣說：「丘湘，你曾說過，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當年拋棄我的那個人，對不對？」

    「嗯，他怎麼了？又回來找你，還是……」

    「他最近終於要結婚了。」加奈子別過頭，避開丘湘的目光。

    「啊!那你一定很難過。」丘湘試圖安慰加奈子。「不過，事情都過去了，不是嗎？」

    「是啊!我也這麼想。不過那個新娘子是我認識的朋友，而且既單純又善良，我在想該不該告知她事情的真相。為此，我還傷透了腦筋呢!」

    「那個男人知道你也認識他的未婚妻嗎？」丘湘不覺也為此擔心起來。

    「他不但知道，而且還托人警告我，要我離他未婚妻遠一點。還放話說要給我一大筆錢，叫我永遠消失在他們眼前。」

    「這太過分了!如果他好好地向你表示歉意，就算他再娶別人，也還值得原諒。」丘湘緊皺雙眉，覺得那男人未免太絕情絕義了。

    「你別生氣了，我是不敢奢望他會向我道歉啦，只不過一想到他派人送了張上千萬元的支票來，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把我當成什麼了？再說當初分手時，我也沒拿過他半毛錢，如今還在乎這些補償嗎？」

    「說得也是。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加奈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重地望著丘湘。「丘湘，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把真相告訴他的未婚妻？」

    「那是當然啦!」向來正直的丘湘，毫下猶豫地說。「如果她是我的朋友，我怎能讓她嫁給這麼陰險的男人？雖說人都有過去，可是他就算要隱瞞也沒有必要做出這麼傷人的事啊!還丟錢給你，太侮辱人了!」

    「我剛開始也這麼想，可是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再恨他了。而且我也想過，他這麼做全是為了不想傷害他未婚妻。」

    「那他就可以傷害你嗎？開玩笑!他未婚妻是人，你也是人啊!」丘湘忿忿不平地嚷道。

    「可是，丘湘，如果我告訴了我朋友，她因此而拒絕和那男的結婚，那我算不算是害了她？」加奈子小心翼翼地，邊留意丘湘的神情邊說。

    「如果她愛得很深的話，也許不會計較吧!相反地，如果她的意志不是很堅定，你的忠告恰好是給她一個省思的機會。」丘湘說著說著，不知怎地，竟微微感到心虛。

    加奈子見時機已成熟，立即乘勢切入主題。「丘湘，你愛唐輝嗎？」

    「我……我不知道，不過他是個好人。」丘湘低下頭，遲疑地說。

    「難道在你心裡，就沒有人能取代他嗎？」加奈子節節逼近丘湘情感的盲點。

    突然間，唐煌的影子切入丘湘的腦海，她猛然想起，最近常想起的是唐煌，而不是唐輝。

    如今這事被加奈子點破了，她也不想再欺騙自己，便索性承認了。「沒錯，我心裡是有別人。但我想既然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也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何況我在他心裡一點位置也沒有。」

    「那你就甘心嫁給唐輝嗎？」加奈子想也沒想，立即脫口而出。

    丘湘頓了半晌，開始發現事情並不單純。

    「你怎麼這麼說？到底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你自己的事，還是來測驗我對唐輝的忠貞程度？」丘湘盯著加奈子，滿臉狐疑。

    加奈子別過頭，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淡淡地說：「如果我告訴你，當年甩掉我的那個負心漢……是唐輝，你還會嫁給他嗎？」

    「你開什麼玩笑!為什麼你和唐煌都不贊成我嫁給他呢？還編出這種故事來騙我。」

    「我用得著拿自己的名譽來開玩笑嗎？丘湘，當我聽說你要嫁給唐輝時，我便決定要默默地祝福你。但是當我看見唐煌為你失魂落魄的樣子，我覺得有必要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