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舒晴
夜梟心中雖然犯疑,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兩人避過巡夜的侍衛後,潛入最近的書房,夜梟迅速地開了門,閃了進去。
偌大的書房存放著大量的書籍,但仔細一看,所有的書籍簇新得像是從未被翻閱過一般,而書房內的珍奇古玩卻擺得比書本還多,牆角甚至於還擺了株高達數尺的珊瑚,寬大的紫檀木桌上只擺放著簡單的文房四寶和幾個卷軸,幻月見了不禁搖了搖頭。
這潘繼光生性誇浮驕奢,世族子弟應有的學識氣度卻半分不見,早些年還曾被逼著讀了些書,近年來靠著他的貴妃妹妹一步登天,整天忙著吃喝玩樂,再也不肯在書本上下功夫了。
夜梟仔細地關上房門,一面暗暗觀察幻月的舉動,卻見她快速地測覽過書房內的珍奇異寶,似是早已見慣這些事物,倒是對懸掛在牆上的幾幅字畫還特地多看了幾眼。
「其可惜這麼好的字畫竟然被拿來補牆!」她搖著頭,惋惜地說。
夜梟微微一笑道:「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可惜了桌上這碗杏仁茶,竟然餵了潘繼光?」
他掀起杯蓋,一股濃郁的杏仁香味充滿了整個房間,耳邊聽得一聲驚喘,一抬頭卻看見幻月已經摀著鼻子躲到最遠的角落裡了。
「快蓋上!」她憋著氣道。
「怎麼?」夜梟好笑地問道:「你不喜歡杏仁茶的味道?」
他蓋上杯蓋,但是房間裡面仍是充滿了那特殊的香味。
「我不是不喜歡。」幻月仍是憋著氣這:「我是厭惡!」
「你還真是不懂得享受美食。」
夜梟沒奈何地搖搖頭,取出一根熏香點燃後在空中晃了晃,杏仁的香味立即沖淡了不少。
幻月這才喘了口氣,「差點憋死我。」
「拿著。」
夜梟將熏香塞入她的手中,回頭去辦他的正事了。
幻月看見夜梟並不忙著打包書房內的珍奇異寶,反而繞到桌案後方蹲了下來,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幻月探頭一看,只見桌案底下還有個暗櫃,夜梟手上拿著根細鐵絲插入鎖孔,沒幾下子,喀啦一聲,櫃鎖已被打開,夜梟拉開暗櫃,閃閃耀眼的金光霎時爭先恐後地傾洩而出,暗櫃裡頭擺滿了大小不一的金元寶,他解下背上的囊袋,一打開來,裡頭竟也裝滿了大小不一的金元寶。
幻月目不轉睛地看著夜梟將暗櫃中所有的金元寶取出來,再將囊袋中的金元寶-一放回暗櫃中。
「啊!你這是用假元寶去換他的金元寶。」幻月恍然。
「正是!反正潘繼光從不付錢買他要的東西,這金元寶是真是假對他來說根本沒差別。」
幻月了悟地點點頭,「但對需要的人而言,這金元寶的真假便很重要了。」
見夜梟已鎖上暗櫃,再將金元資放回囊袋,幻月調轉視線,好奇地撥弄著桌案上的卷軸,不知道這傢伙又在跟皇上進什麼謠言了?
她悄悄地攤開了卷軸,打算先去警告這將被陷害的忠良,沒想到——
她越看越心驚,到得後來,雙手竟開始微微顫抖。
「潘繼光打算休妻,另娶沈府千金!」
夜梟的聲音突然從耳後冒了出來,幻月駭得差點叫了出來,夜梟連忙摀住她的嘴,手臂緊緊地圈住她的身子。
「你想把所有的侍衛都叫來嗎?」夜梟低聲斥喝,隨即訝異地發現懷中的女子像是要墜入地獄般,冰冷的身子不斷地湧上越來越劇烈的顫抖。
幻月撫著狂跳的心口,冰冷的恐懼感不斷地從她體內湧了出來,她咬著唇抱住自己的雙臂,企圖讓自己穩定下來,但是,她還是克制不住的發顫。
「你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抖得這麼厲害?」
夜梟撫著她的肩膀暗暗地傳了些內力給她,才見她逐漸地緩和了下來。
幻月緊閉著眼睛忍過最後一波的顫抖,才勉強地開口,「若不是……若不是你突然嚇了我一跳,我……怎會……怎會差點叫出來?」顫抖的話氣顯得餘悸猶存,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是閃爍著可疑的波光。
夜梟訝異地抬起她的下額,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眨了眨眼睛,盈盈的波光已經消失,她的眼神卻顯得相當不悅。
「你嚇得我還不夠嗎?現在……還想做什麼?」
夜梟雙眸微瞇,「你是真的被嚇到了!」
他臂彎中止不住顫抖的身軀,忠實地顯現出她內心的驚慌,她確實嚇得不輕,但——
「真正嚇到你的不是因為我!而是……」他存疑的眸子轉回桌案上,「因為這個!你跟沈昊宇是什麼關係?」
真正嚇到她的是這卷軸的內容,那是潘繼光草擬的一份奏書,打算請皇上為他指婚,將江南首富沈昊宇之女沈纖纖許配給他。
江南第一大世族沈家,主控江南經濟命脈,現任掌權人沈昊宇雖未曾竟得一官半職,卻又能在皇室的猜忌與信賴之間取得巧妙的平衡。
本該是各大豪門巨室競相攏絡的對象,可惜的是,沈昊宇最鍾愛的掌上明珠沈纖纖卻是自小體弱多病,惡疾纏身,甚至還有醫家預言她活不過二十歲。
紅顏薄命已經夠可憐了,更慘的是,還得飽受命中帶煞的不祥之說的困擾,至今已十七歲了仍是乏人問津,曾有許多不信邪的世族之子上門提親,卻在事後接二連三地遭到了意外,不是本人受傷便是家中遭逢大難,從此再也無人敢上門求親了。
如今潘繼光竟不忌諱那不祥謠傳而求皇上賜婚,想來最令他心動的也許是沈家那當可敵國的財產。
幻月連忙否認,「不,我……我跟沈家……沒有……沒有關係,只是……我……曾受過沈家的恩惠……所以……」
她忽然意識到夜梟仍緊摟著她不放,連忙掙脫他的懷抱。
夜梟懷裡一空,突然怪異地感到莫名的空虛,掩飾般地問道:「你擔心沈家的藥罐子?」
「是……潘繼光竟然意圖染指……沈小姐,我……」想起方才看見潘繼光在大廳的放浪形骸,她感到一陣噁心。
夜梟見了不禁微微一笑,「你還真不是普通地厭惡潘繼光呢!若非知道沈纖纖是的病奄奄的病美人,根本出不了門,我還真以為你才是那個即將被逼婚的人。」
幻月以為她的心跳停止了,然後她才知道她是屏住了呼吸。
這人……應該什麼都不知道吧!
「你怎會這麼認為?」幻月聽見自己的聲音仍然微微地發顫,「潘繼光本就是人人厭惡的貪官,誰被他看上誰就倒霉!」
夜梟微微一笑,「敢打那禍水西施的主意,恐怕倒霉的就快要是潘繼光了。」
沈纖纖的煞氣就跟她的惡疾一樣出名,凡是登門求親的世族子弟幾乎無一倖免。
幻月歎了口氣道:「潘繼光連皇上都不怕了,哪會怕那些不確定的謠傳!」
何況那些意外大多是人為的結果,潘繼光權大勢大,要製造意外可不是那麼地容易啊!幻月開始感到頭痛了。
「既然潘繼光不怕,就讓沈纖纖剋死他算了!」夜梟對沈纖纖沒有惡意,只是事不關己,「說不定還沒來得及下聘,潘繼光就先出了意外,豈不皆大歡喜!」
「真有那麼靈能剋死他就好了。」幻月無力地低喃。
她的聲音雖然低微,但夜梟卻仍是將她的自言自話聽得一清二楚,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正要開口詢問,外頭突然傳來腳步聲,夜梟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側耳細聽。
紙窗上映出一個似侍衛打扮的人影,緩緩地巡視了一圈,然後才又繼續往前走去。
夜梟低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先離開吧!」
他迅速將書房內的擺設恢復原狀,確定外面沒人後,才拉著幻月閃出門外,雙雙隱入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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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時候還可以再見到你?」
幻月忍不住開口,她知道今日的巧遇只是偶然,但他們還有多少次的偶然呢?眼看著他們已經快要走出國舅府,幻月忽然又覺得這國舅府的範圍似乎沒她所以為的那麼大。
夜梟看了她一眼,以為她玩上癮了,不禁皺起了眉頭,道:「你還沒玩夠嗎?」
「能夠教訓這些貪官又能幫助人有什麼不好的?」她還意猶未盡咧,怎能就此罷手?
「萬一失風被捕會連累你家人的!」夜梟嚴肅地說道:「你是有親人的吧!不要貪圖一時的樂趣而牽累了家人。以你們家族的身份與地位來說,一旦與夜盜扯上關係,很容易惹禍上身,這可不是個人的身敗名裂,而是整個家族的興衰榮辱。」
若他料想的不錯,這幻月雖是身手不凡,有著一身不似閨閣弱女應有的好武藝,但依照她對珍奇異寶視若元睹的反應來看,應是出身不俗的世族千金,這大批的珍奇異寶早已無法引起她的興趣,何況潘繼光的收藏品只是在於強調他的財富,並非是雕工細緻的藝術品,可看性並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