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似水柔情

第14頁 文 / 袁圓

    「那你就先確定呀,如果你是顧慮到那個外國女人,為何不直接向他問個明白呢?」霍旭青鼓勵。

    「我不想做第三者。」水柔將臉埋入腿中。

    「情會分歧與第三者毫無關聯,對方要是愛你不夠深,每個人都能成為第三者。」或許是律師師久了,霍旭青在觀察事務時所切入的角度,和常人向來不同。

    拍拍她,他說:「去確定吧。」

    ***

    天還未亮,賀妙儀便讓乒兵哩乓兵當的聲響吵醒,她掙扎地爬起來,半瞇著惺忪睡眼,循音來到廚房,賀羲平在裡頭忙得正起勁兒。

    「你在幹什麼呀,羲平?」她打了個好大的呵欠。

    「做……便當。」賀羲平興高采烈。

    「做便當?在清晨三點鐘?你沒發燒吧?」賀妙儀摸摸自己的額頭,又踮腳摸摸他的額頭。

    他昨日不是在水柔的實驗室裡窩了一天了嗎,怎麼還會如此「起瘋」?

    「我……昨晚邀……請水柔,今天……和我……一起去……命案現場……做勘察。」賀羲平喜形於色,心花朵朵開。

    「你『邀請』女孩子去命案現場約會?還帶便當?」賀妙儀瞠目結舌,睡意全失。

    「也不……不算……約會啦。」賀羲平忸忸怩怩,定神思考了一下,他又赧然地搓搓手。「我……也不曉得……算不算。」

    「Oh——MyGod!」賀妙儀誇張地大叫,她簡直要昏倒。「哪有人邀女孩子去那種地方約會?還……還帶便當?」

    「不……不好嗎?」賀羲平壓著眉角,盯著他做的愛心便當。

    「好?好?」賀妙儀越喊越大聲。「好你的頭啦好,根本是爛透了!」

    「但、但是……」他覺得不錯啊,又可以工作,又可以和水柔在一起,又可以一起討論,又可以一起吃便當,一舉數得耶。

    「沒『但是』啦,去那種沾過血的場所,誰還吃得下你做的便當?」賀妙儀一掌擋住他的廢話,翻手端出少女情懷的幻想。「約會呢,自然得去一些羅曼蒂克的地方,或來個氣氛浪漫的燭光晚餐。」

    「『羅曼……蒂克』在……哪裡?」他對台灣不熟,前幾天帶妙儀出去玩,也是靠地圖,他從沒聽過這個地名啊。

    「蠢啊。」賀妙儀賞他一記爆栗。「難怪你以前的女朋友全部跑光!」

    「我……」此話雖傷,但麻煩就在事隔多年,他仍不知問題出在哪兒。

    「我問你,你是不是愛上了小龍女?」賀妙儀拉他坐下來,未上妝的巴掌小臉漾著興奮的光采。

    「我不是……楊過,不……不可以……愛上……小龍女。」賀羲平一本正經地瞪著她。

    「笨笨笨。」賀妙儀用力捶桌子。「我指的是隔壁的鄰居水柔啦。」

    「她呀……」賀羲平肘抵桌面,兩手捧著腮,準備動動腦。

    「算了,你也甭想啦。依我瞧呢,十之八九錯不了,不然你幹麼沒事就往人家的屋子瞧,跟我出去玩的時候,心裡還念念不忘該向她報備一聲,對吧?」賀妙儀擺明了看不起他。「嘿嘿,你別想騙我。」

    「我……從……不騙人。」賀羲平自幼在家,除了媽媽管教,還有五個姊姊和後來的兩個妹妹管,所以別說是騙人,他連說謊的草稿要怎麼擬,都有問題。

    「呆唷你,反正你相信我,我分析得絕對正確。」賀妙儀慎重地抓住他的兩臂宣佈。「賀羲平,你聽好,你——戀愛了。」

    「我……戀愛了?」如果這是戀愛,那麼他要說,感覺真好。

    「不過呢……」她長吁短歎,追溯往例,她對他並不看好。

    「哦?」賀羲平連忙將全副注意力都用上。

    「雖然水柔也滿喜歡你的,不過呢,你的前途必定坎坷。」當然,被她前晚穿著浴袍那麼一搞,真應驗了「先天不良,後天失調」,不坎坷才有鬼哩!

    「你……別胡說,人家……她……她不會……看……上我。」初嘗戀愛喜悅登時冷下來,繼而取代的是股失落。

    「拜託,有點信心好不好?你成天處在我們『七仙女』之中,是白混的嗎?」

    嗟!大概只有她這個笨哥哥,才看不出人家的心意唷。

    搖頭復搖頭,妙儀復歎息。「只是你居然約人家去命案現場,實在有損咱家姊妹的臉。」

    「我……」會嗎?他到現在還是覺得這個主意不差啊。

    「我啥呀我,就這麼辦吧,誰教咱們是兄妹,一會兒天亮,我重新幫你約她和我們一起去別的地方。」賀妙儀拍胸脯,「我包你玩回來之後,便得到小龍女的芳心。」

    「你……還要玩?」賀羲平呻吟。

    「幹麼?你又要趕我?人家這次可是在幫你。」賀妙儀噘高小嘴,打死也不承認是自己愛玩。

    「我沒……沒趕你,我……要工作。」賀羲平為難地看著她。

    「哎——喲,田伯伯那兒隨便講講就oK了嘛,你前幾天打電話,他不就叫你陪我多玩兩天的嗎?」賀妙儀最會利用聖旨來壓人。

    「田……伯伯……是客氣。」賀羲平咕噥。「況且……這兩天已……已經玩過了。」

    「你晚幾天工作會世界末日啊?」賀妙儀發嗲,但她畢竟寄人籬下,故又扯著他的手撒嬌。「我不管啦。」

    「不行,我……來台灣……是工作,不是……玩。」賀羲平對工作的認真度,是非常堅決的。

    「哼!」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她憤憤地舞著拳。「那你的這段戀愛就等著夭折吧。」

    ***

    這是一起很明顯的三角關係情殺案。

    事情發生在賀羲平來台灣的前幾天,死者的老公王阿富,因懷疑死者交了男朋友,於是忿而舉起家裡的菜刀,將其活活砍死,死者總共被砍了二十一刀,警方獲報趕到現場時,刀仍插在死者的腹中。

    「根據王阿富的供詞,命案發生的那天晚上,他和死者大吵了一架,被死者趕了出來。」水柔記得資料上是這麼寫的。「接著,他到附近超商買酒,然後邊喝邊開著車亂晃,直到醉了,才隨便找個地方停車睡覺。」

    賀羲平把手套和口罩給她,兩人分別戴上後,他推開現場的大門,一股陰氣跟著衝出來。

    由於王阿富和妻子都沒什麼親人,警方已將此地封鎖,加上凶宅無人敢接近,連鄰居也陸續搬走了兩戶,因此現場的保持與當晚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份森寒的腐蝕味。

    「你為什麼想來這裡看?警方已經破案啦。」水柔終於問出心中的疑竇。

    之前他看到這樁案子就格外有興趣,昨晚他來實驗室時,她正好在埋首整理此案的驗屍報告,他也湊熱鬧地跟著研究,後來還約她一塊兒到此「一遊」。

    「直……覺。」賀羲平聳聳肩。

    做他們這一行,敏銳的直覺很重要,它常會成為破案的關鍵。

    「雖然王阿富不承認,但當初警方到達時,現場的門窗全部深鎖,且並無被破壞的跡象,所以才會找鄰近的消防隊。」水柔又道。也就是說這是一樁密室殺人案件。「故兇手不是有大門鑰匙,便是熟人,所以死者才會放他進來。」

    見賀羲平不置可否,她提出有利的實證。「王阿富沒有不在場證明,依照超商提供的錄影帶顯示,他買酒的時間和案發時間相當接近,所以警方研判,他是酒後殺人,再開車想溜,卻因過量而醉得不省人事,警方逮捕他的時候,他還在車內睡覺。」

    水柔是當時的驗屍官,她永遠忘不了那慘不忍睹的屍體,用「血肉模糊」來形容並不誇張。「鄰居也說,他倆常常吵架,不過那晚吵得特別凶,還不時傳來摔東西的聲音,最後是因為一直聽到尖叫,鄰居越想越不妥,才報的警。」

    「嗯。」賀羲平站在臥室門前。死者是在這兒被警方發現的,仍躺在地上血泊中、用白筆畫的人形框框,代表一個生命的終止。

    現場依舊處處可見掙扎的痕跡,乾涸變色的斑斑血跡怵目驚心,兇手的殘忍令人髮指。

    「由這些混亂……的情況,死者是……從廚房一路……躲到客廳,再……爬到臥室。」賀羲平剖析。

    想想多恐怖呀,兇手居然能毫無忌憚地殺人、砍人,雖不至於是在大庭廣眾,但隔了一道牆的旁邊上下都有鄰居ㄝ。

    「如今罪證確鑿,凶刀上全是王阿富的指紋,他要跑也跑不掉。」水柔贊成他的推敲,但她認為他想翻案是白費力氣。

    「我家的菜刀……也都是……我的指紋。」一陷入案情,賀羲平的口吃就沒那麼嚴重,言辭上亦懂得反駁。

    「你相信王阿富說家裡是他掌廚的話?」水柔揚起粗細適宜的柳葉眉。

    「你若殺了人,會把……凶器留在現場,而且是最……明顯的地方?」這太不合情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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