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似水柔情

第2頁 文 / 袁圓

    詎料忙中有錯,焦距不清的手掌胡亂一伸,竟好死不死地捂上她極富彈性、觸感渾圓柔軟的「山嶺」……「嘎!」兩道冷息同時倒抽。

    「你——」雲霞頓時染紅了水柔的芙蓉粉腮。她才在褒獎他的憨厚老實呢,豈知他就……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護住前胸,正待破口大斥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之際,他卻先聲奪人,一副受驚惶猝地直將屁股往後挪,彷彿被人吃豆腐的是他。

    「啊……啊……啊——」驚愕的噪嚷終結在一記清脆的碎聲之下。他止住叫,跟著緩緩抬起一邊臀部,用手探了探,又緩緩舉起無辜的苦臉,鎖著眉,扇著亮淨的眼看著她。

    「怎、怎麼啦?」這下她從被害人升格為施暴者,反而不知該如何發作。

    賀羲平拎著被他坐破的眼鏡,滿面紅潮地支吾著。「找……找……到了。」

    ***

    「你……」賀羲平在哀過之後,努力眨著濃黑的長睫毛,試圖瞧清楚水柔近在咫尺的玉容。「不是仙……仙女?」

    「你已經問了五遍。」水柔好笑地搖頭,繼續手裡熟稔的工作。

    因為他額頭磕裂的傷痕有兩公分之大,所以她替他縫了四針。

    「你會不會想吐?頭暈不暈?」撞成這樣,她怕他有腦震盪。

    「你也……問……了五遍。」賀羲平說。

    「是嗎?」想不到他有幽默感嘛。

    「你……真的……不是……」他不放棄。

    「第六遍,我真的不是仙女。」水柔正襟危坐,判斷他一定有腦震盪。

    「喔,也對。」賀羲平領首,接著唸唸有詞。「如果真是仙女,我應該摸不到她,更甭提剛剛還不小心碰到她的……」望著尚處觸電狀況的掌心,穢污血濁殘存的狼狽髒臉,登地燥熱了起來。

    「怎麼了?」水柔沒細聽他的嘀咕,見他看得那麼專注,以為他的手有她沒檢查到的傷勢,於是執起他的壯腕翻看。「是不是刺到玻璃窗的碎片?」

    「嘎……」賀羲平嚇一跳,還以為她發現他想入非非,於是做賊心虛地撇顏扯臂好避開她的靠近,不意打到才縫妥的傷口,他疼得叫出聲。「哇啊!」

    「很痛吧?」水柔趕緊為他視察,確定沒事後,才將繃帶貼上。

    「不……痛。」賀羲平撇著嘴。

    在沒有麻醉的情形下,針扎進肉裡怎會不痛?又那麼用力地磕到,自然更痛。

    可她問的是「很痛」呀,他雖然覺得痛,卻沒痛到「很」的地步,而且他也不曉得別人的「很痛」是指痛到什麼樣的程度,所以他搖搖頭又點點頭。

    「是『不痛』還是『不,痛』?」水柔憋住笑。

    「我……我……」賀羲平立刻腦充血。

    「逗你的啦。」水柔好笑地掩著嘴,沒見過這麼會臉紅的大男人,他鐵定不是這個年代的人。

    「啊……」賀羲平沒料到她會開他玩笑,張口結舌了好半天,思路和常人不太一樣的腦筋,卻轉到該向她的好心搭救致意。「謝謝。」

    「謝什麼?謝我逗你?」水柔勾起朱唇,此等男子世間罕有,理應列為保育古跡才是。無形中,對他的好感多了幾分。

    「喏……不是……」賀羲平連耳根都紅了。

    「你要謝我什麼?」水柔當然知道他是在謝她的醫治,不過或許是醫生的職業病吧,她想引導他說出想說的話,這是語言障礙者復健的第一步。

    「謝……你的縫針……技術……很好,謝謝。」短短的幾個字,已讓賀羲平講得渾身大汗。

    「知道為什麼嗎?」水柔問得正經八百。

    「不……不知道。」賀羲平搖頭,表情也跟著正經八百。

    「因為我是裁縫師。」水柔俏皮地眨著眼。

    「喔,難……難怪。」賀羲平圓睜著眼,信以為真。

    「你真好騙。」水柔忍不住噗哧笑出。「你是運氣好呢,還是運氣背?撞傷你的我……恰巧是個醫生。」

    「你的……笑聲……很……好聽!」賀羲平沒由來地讚歎。若是不時都能聽到她的笑聲,多好!

    「呃……」他的措辭雖屬笨拙,但那認真的腔調和神情,強過旁人成簍的甜言蜜語。水柔發覺她的心跳竟在加速,兩頰無端跟著發燙。

    「真……真的。」賀羲平也想不到素有「恐女症」的自己,居然會對一位陌生女人說出這樣的話,他尷尬地絞著手,臉已紅成豬肝色。

    「你叫什麼名字?」水柔以指撥著鬢際的長髮,轉移話題掩飾她的嬌怯。

    「賀羲……羲……」

    「你叫賀西西?」水柔接話。好奇特的名字。

    「不不不,是……賀……賀……羲……」賀羲平一急,話愈發說不清。

    「賀賀西?」水柔掀著黛眉。

    「不不不,是……賀……賀……賀……」他這下結巴得更厲害。

    「賀賀賀?」怎麼越說越怪?

    「不……不……」賀羲平搖頭擺手。

    「別忙,深呼吸,你慢慢講。」水柔接住他的手,和藹地拍著。

    「是……賀羲……平。」不曉得是不是她的溫柔,或是那手心傳來的熱氣,抑或是他做的深呼吸所致,他整個人果然靜了下來,話總算正確說出。

    「賀羲平?」好耳熟的名字,她在哪兒聽過?

    「對。」賀羲平興高采烈,和她一起鬆了一口氣。

    「來,上車。」水柔指著她的吉普車。看看天色就要起霧了,再不下山,恐怕會被困住。她是可以回總部啦,但他呢?此地半夜常有猛獸出沒,她若丟下他一人不管,明天只怕連屍骸都尋不到,「可是……」賀羲平瞄著撞毀的MARCH,那是他在機場附近的租車公司租的。

    「先擺這兒,我會找人來拖走,掉不了的。」水柔準備扶他起來。

    「我……自己……來。」男女有別,賀羲平怎好讓她攙著?他慌忙挺直身,腳下遽然傳來巨痛,他跟著就要跌摔在地。「哎呀!」

    「沒事吧!」水柔即時穩住他。

    「腳扭……扭到了。」賀羲平赧顏咬著唇,猝地瞥見傍在她纖肩上的大手,或許是前車之鑒,害他擔心一會兒又摸錯,忙將重量移到背後的爛車上,並迅速將手縮回去抓耳搔面,一下子擱至腹側,一下子又藏在腿邊,接著又倚在車上,像是放哪兒都不對,神態好不緊張。

    「你怕什麼羞?」水柔忍著笑。

    「我……很重。」他侷促地說。不用比較大家都嘛看得出,和他超越二米關卡的身材一站,她實屬嬌小。

    「沒關係的。」天天瞧「七聖」那幫人高馬大的兄弟,水柔對他的腿長手長早已司空見慣。

    「不。」賀羲平倒是滿堅持。

    「那麼——」水柔環顧四周,拾起一根粗細正好的枯枝給他當枴杖,才算把問題解決。

    兩人又折騰了一會兒才都上了車。她發動車,駛往下山的路。「你怎麼會在這兒?」

    此山區雜徑很多,宛如迷宮,若非識途老馬,極易陷入其中走不出,故向來沒啥人煙,所以她經常利用此處的密道進出「七聖」總部。

    「開著……開著就……開到這兒……」賀羲平聳肩嘟囔,驀地他想起迷路的事來了。「啊!」

    「什麼?」水柔讓他突如其來的驚喊嚇得踩住煞車。

    「我……」賀羲平慌手慌腳掏著身上所有的口袋,掏得他汗如雨下,終在褲袋挖出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他問:「這裡要……怎……怎麼去?」

    ***

    難怪水柔覺得他的名字很耳熟。

    搞半天,此只迷途的羔羊,便是「特勤組」期待已久的生力軍,亦即她盼望兩個月,總算來接任她「兼職」法醫工作的人——刑事鑒識專家賀羲平。

    「特勤組」是打擊犯罪的單位,專門辦理棘手的案件,性質類似美國的FBI,由國內警界和武術界遴選出來的菁英所組成。

    紙條上的地址,和水柔市區的房子之門牌僅差一號,因為特勤組的組長田老認為;同樣對解剖學有相當的研究,她和這位遠從美國請回來的醫學博士比較有話聊,而且也方便她的勤務交接,所以特別安排的。

    哼哼,好一個「有話聊」和「方便交接」。田老啤酒肚裡醞釀的是啥詭計,她會不瞭解?還不是要為她牽紅線,他想當她的媒「公」又不是昨天的事。

    「你不是明天的飛機嗎?」水柔邊開車邊將看過的紙條還他。

    「對,我……提早一天來……」賀羲平很是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坐飛機?」

    「我有超能力呀。」水柔輕笑。

    「真……真的?」賀羲平的表情是崇拜。

    「當然是假的。」水柔眠著嘴,以免爆笑出來。「我是明天負責去接機的小僂儸。」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小。」賀羲平愣了愣。

    「你的意思是我老?」水柔挑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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