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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頁 文 / 凱薩琳·庫克

    魯夫咕噥地應一聲,目光落在穿著男裝驕傲地跨坐在一匹栗色種馬背上的凱茜。他們一直到昨天才想到如果她騎「藍鈴」參加比賽,格瑞一定一眼就認出來。於是,他們挑選了這匹種馬「甘福」。魯夫看著種馬煩躁地踏步,閉起眼睛默默地祈禱。這匹馬不像「藍鈴」那麼溫和馴服,而且凱茜只騎過它一次。

    「只有八個人參賽?」格瑞問,轉向魯夫。「我沒有數錯吧?」

    其他的人沿著跑道站開。「參賽的都是比較少練習這個項目的人,爵爺。」事實上,他親自排選了不會讓凱茜輸得太難看的人參賽。這些壯漢拿起弓箭都是笨手笨腳的,他們擅長的是矛和槌。

    「看來,」格瑞尖酸地說。「我將對這次比賽留下深刻的印象。」

    第一位參賽者出發,他對準第一個靶子射出箭,飛箭從靶子上方飛過,格瑞搖搖頭。當他完成這一回合的賽程,十二個目標射中六個。

    男人們開心地歡呼笑鬧。

    「真有趣,」格瑞諷刺地說。「多麼令人興奮的比賽。」

    接下來的兩個人表現得一樣差,格瑞開始相信魯夫安排這場可笑的比賽只是要開開玩笑。他正要這麼告訴他的侍衛長時,發現魯夫目不轉睛地盯著下一位參賽者。

    格瑞不認得這個男人——應該說男孩。但是那匹種馬「甘福」,來自他的馬廄。

    「至少這個男孩比其他的人行。」他說,看著男孩俐落地射出箭。正中圓心。他皺眉。「他是誰,魯夫?」

    「他表現得很好。」魯夫說。試著拖延時間。「看,爵爺,又射中紅心!」

    魯夫覺得自己的心盈滿驕傲。結束時,她一共射中九個靶子。

    「這個男孩特別瘦小,」格瑞說,看著他騎馬回起點。「我開始相信你安排這次比賽只是為了讓他表現。他是誰,魯夫?」

    「爵爺,看!輪到布南了!」

    格瑞斜眼瞟著魯夫。有問題,他決定等著瞧。布南的表現使其他的參賽者成為神射手,所有的人大笑起來,格瑞也跟著笑。

    也許,魯夫想著,他不該挑選這麼糟的傢伙參賽。就算凱茜夫人贏了,也沒有光彩。他發覺參賽的人都認出她了,因為他們的表現變得更糟。所有的人都非常喜歡她,都在保護她。他看見男人們交頭接耳地傳話,知道自己犯了嚴重的錯誤。格瑞會剝了他的皮。

    他緊張地清清喉嚨「看來男孩贏了第一回合,爵爺,」他說,看著男人們拍凱茜的背恭喜她。「第二回合裡,他們將兩個人一組競射目標。」

    魯夫看見凱茜和最糟的布南一組。

    「那個男孩,爵爺,」他說:「他贏了第一回合。」

    「哎,這一回合他的表現也不差。不過他最好小心布南的馬,那匹馬恨『甘福』。」

    「我們必須阻止!」魯夫大叫。

    「為什麼?我們來看看這個男孩到底有多好。」

    「那個男孩,爵爺,是你的妻子!她才騎過『甘福』一次!」

    「你瘋了,」格瑞咬著牙說。「這個玩笑開得太過火了,魯夫。」

    可是魯夫已經衝向跑道,揮舞著雙手。男人們安靜地看著布南全力地控制他的馬,這匹馬挑戰地咬「甘福」一口,再次站立起來,用前蹄踢「甘福」的腹側。

    格瑞努力地往前衝,雖然恐懼使他的肌肉僵硬。他無能力地看著凱茜的弓箭飛落地面。他看著她擠命地控制發狂的種馬,但是她的力氣不夠。

    「凱茜,跳下馬背!」他聽見自己大叫,知道它淹沒在男人們的叫聲中。

    凱茜一點也不恐懼,她氣瘋了。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布南,把它拉走!」她大叫。她完全無法控制發火的「甘福」,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跳下馬背可能會被亂蹄踩死。

    「布南,」她大聲叫。「把它拉走!」

    「甘福」再度攻擊對手,凱西手裡的韁繩被扯開。她知道落地面之後必須翻滾,可是當她撞擊地面,卻驚愕得無法動彈。

    她動也不動地躺著,試著恢復呼吸。

    「凱茜!」

    她看向格瑞。「不公平,」她喘息地說。「我會贏的!不公平!」

    他跪下來,檢查她的身體。「你的腿可以動嗎?」

    「嗯,」她低語,突然覺得暈眩想吐。「格瑞,我會贏的!」

    他彎彎她的手臂,然後按按她的肚子。

    她忍住想吐的感覺。不,她不能吐,太丟臉了。她看見男人圍過來,聽見他們說話。

    格瑞握住她的肩膀。「凱茜,」他說,輕輕地拉她上來。「看著我,你看得見我嗎?」

    「當然,」她說。「我沒事。」

    格瑞輕輕地將她抱起來。「比賽結束了。」他嚴厲地對男人們說。

    她感到暈眩,不由得閉起眼睛。「我不害怕,」她喃喃地說道。「要不是那匹可惡的馬……」

    「噓,不要說了。」格瑞說。他抱她回寢室,大聲叫喚愛達。他輕輕地把她放在床上,看見她緊緊地閉著眼睛,緊緊地閉著嘴。

    他感到徹底的無能為力。

    「孩子!」愛達跑到床邊,坐在她的女主人身旁。

    「我要吐了,愛達。」凱茜低語。

    嘔吐之後,她蒼白虛弱地躺著。她覺得頭痛,但是暈眩的感覺減輕了。

    「我去準備藥汁,爵爺。」愛達說,慢慢地站起來。

    「她不會有事吧?」格瑞嚴厲地問。

    「我想是的,」愛達說。「只是——」

    「只是什麼?」

    「沒什麼。」愛達咕噥,快步離去。

    格瑞坐在他的妻子身旁,握住她的小手,第一次注意到她手上的繭。他的恐懼漸漸減輕。可是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注視著她蒼白的臉。

    凱茜張開眼睛,注視她丈夫憂慮的臉。「我會贏的。」她重複地說。

    「你為什麼這麼做?」他問,握緊她的手。

    「我要你欣賞我,像你欣賞珊黛夫人一樣,」她說。「我想如果我贏了,你一定會很高興。」

    「我不要我的妻子模仿男人!」

    她絕望地看著他。「我只是要讓你以我為榮。我想不出其他辦法讓你在乎我,讓你忘了厭惡我。」

    格瑞沉默不語。罪惡感淹沒他。「我並不厭惡你,」他終於說。「可是你所做的事愚蠢得超出範圍。」

    「請不要責怪魯夫。」她低聲。也不要怪其他的人。他們不知道布南的馬會攻擊『甘福』。」

    他想把他們—個個抓來撞牆,可是他看見她眼裡的哀求。於是說:「好吧。」他輕輕地脫下她的外套。「跟其他的參賽者比起來,你的確表現得很好。這就是給我的驚喜?」

    她點點頭。「這不算真的比賽,」她說。「魯夫不希望我丟臉,所以挑了一些比較差的選手。」

    「你沒有丟臉,這是珊黛夫人給你的主意?」

    「不是,不過她教我如何射箭。她好美。」

    「凱茜,」他溫和地說。「我說過我曾經想要她,但是我並不愛她。你不需要羨慕她的技藝。」他輕輕地觸摸她的額頭,放心不少。沒有發燒。「凱茜,」他繼續說。「我怎麼想對你真的這麼重要嗎?」

    她凝視著他,想起她曾經說過她愛他。他完全沒有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他相信她只是又說了一個謊?既然她已經承認自己說謊,他可能再也不會相信她說的話。她只說:「是的。」

    「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他開始說,可是被愛達的出現打斷。他退到旁邊,看著她喂凱茜喝藥。

    「她會睡覺,爵爺。我不知道她計劃做什麼,否則我絕不允許她做,我祈禱她不會有事。」

    「我會陪著她,」他說。「如果她的情況惡化,我會叫你,愛達。」

    他握住凱茜的手,她慢慢地閉起眼睛,沉沉地入睡。

    他為她脫掉衣服,輕輕地拉起被單蓋在她身上。他發現自己在打量她,比較她和珊黛。她們兩個根本無法比較。他很高興。

    凱茜一直到晚上才醒過來。她感覺非常沉重、遲鈍。

    「因為愛達餵你喝了藥,」格瑞告訴她。「你恐怕得休息幾天才能再拿起弓箭。」

    「你不介意?」

    「不,」他微笑地說。「可憐的布南擔心死了,你必須好起來讓他安心。」

    「我會的。」她又睡著。

    她在黑暗中醒來,喉嚨幹得發痛。她想床,慢慢地走向桌子。當她伸手向水壺時,腹部突然劇烈地痛起來。她感覺到濕濕黏黏的東西從她的身體流出來。她低頭看自己,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然後另一陣劇烈的疼痛使她忍不住大叫。

    格瑞聽見她的叫聲,立刻跳下床。他迅速地點燃蠟燭,邁步向她。

    「凱茜,怎麼了?」

    「格瑞,救我:我在流血!」她痛得彎身抱住肚子。

    他看見如注的血從她的腿間流下來。恐懼緊緊抓住他的心。

    他抱住她,她緊緊地抓住他的肩膀。「幫助我,」她嗚咽地說。「我怎麼了?」

    他知道她正在流產。他聽見自己冷靜地對她說:「你不會有事的,凱茜。我抱你上床。我叫愛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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